陶紅軍廳長是省長李高成的得力幹將,敲一敲邊鼓也能夠給李高成顏色瞧瞧吧。姚海東在車上如此猜測著,他現在也沒捉透郭寶鑫書記的用意,但是他得讓劉立海把盡可能有的證據全收集著,能製約住他們的東西隻能是這些實實在在的證據了。

    劉立海其實不明白,姚海東他們究竟在玩什麽,特別是郭寶鑫書記,這麽大的人物攪到這麽一件在劉立海認為的小事之中,又是什麽用意呢?他有些不明白。

    劉立海正想著原由時,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竟然是石誌林的,他怎麽會來電話?不過劉立海很快按下了接聽健,客氣一了句:“石書記好。”

    “聽說龔道進死在了牢房裏?”石誌林突然這麽問著,這話問得極不禮貌。

    “石書記,你話是什麽意思,我聽不懂。”劉立海語氣很冷地說了一句。

    “小劉,關於龔道進的死,我以組織的名義希望你盡快處理完畢,迴來上班。”石誌林搬出了組織的大帽子,越這樣,劉立海越惱火。

    “龔書記對林縣沒功勞有苦勞,石書記想必最清楚吧。至如怎麽處理這件事,我有數,不需要組織教我什麽。”說著,劉立海就要掛電話。

    “劉立海,”石誌林在手機裏很生氣地叫著,“你是不是要掛手機?我可告訴你,你是組織的人,組織紀律性你得有。給你三天假,這可是林縣的風俗習慣,死者三天就得下葬為安。到時候違反了組織紀律性,可別怪我不講情麵。”石誌林說完,氣衝衝掛了電話。

    又如吳浩天書記一樣,都在給他們受著壓,他們越這樣做,越證明內心有鬼。對於內心有鬼的人,劉立海想,還能怕什麽呢?夜路走多了,遲早會出事的。

    劉立海盡管這麽安慰自己,還是很難過,給冷鴻雁發了一條信息:冷姐,我好難過啊。一方麵我很內疚於我幹爸一家人,另一方麵,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好這個任務。石誌林剛剛給我電話受壓了,秘書長已經被吳浩天書記調虎離山了。這件事的複雜性,遠遠超出我的理解。冷姐,我真心很難過。

    信息發過去後,劉立海靠在走道的窗戶邊抽煙,他其實內心沒辦法真正平靜下來。

    劉立海的手機很快響了,他知道肯定是冷鴻雁的,他接了電話,果然冷鴻雁問:“恢心了?”

    “為什麽要把事情弄得這麽複雜呢?”劉立海不解地問了一句。

    “因為你和海東是郭寶鑫書記在培養和觀察的人,所以,你給我記住了,打起精神來,好好處理完這件事。你隻需要做到一條,不把事情鬧到媒體哪邊去,收聚好一切證據就夠了。窩裏再怎麽鬥,隻能是內部人看著,不能把這種鬥爭公開化,表象化。明白嗎?我已經在郭書記麵前大力推薦了你,你要好好發揮自己的才智,不要意氣用事,爭取成為郭寶鑫書記信任的力量之一。另外,隻要我重迴官場,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放心吧,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沒到。”冷鴻雁在手機另一端如此說著,這些話既是劉立海的指導,也是給他力量和信心。

    “姐,”劉立海帶著感情地叫了一句。

    “別感動了。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快去處理事情吧。”冷鴻雁說著,就掛了電話。

    劉立海拿著手機一陣尷尬,他怎麽就變成這樣呢?怎麽又開始去依賴冷鴻雁呢?那麽孫小木呢?她是故意關掉手機?還是換了手機號?

    劉立海搖了搖頭,盡量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煩心的事。劉立海在一支煙抽完的時候,轉身往太平間走的時候,竟然看到了黃監獄長他們,他們一見劉立海一個人,都笑了笑。這個表情,被劉立海看見了。

    劉立海沒說話,黃監獄長說:“小劉,我們談談好嗎?”

    “好。”劉立海往窗邊退著。

    “我們在這裏談嗎?”黃監獄長望著劉立海問。

    “對。”劉立海迴了一下,他努力讓自己少說話,不讓他們知道此時他在想什麽。

    “小劉,你還年輕,前途也很寬廣,何必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放呢?”黃監獄長此時如老大一樣,一副好心地為劉立海著想著。

    “黃監獄長,你們的用意已經達到了,秘書長被你們支開了,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而且我年輕不懂事,所以,你們認為就可以隨意欺侮嗎?”劉立海說了一句。

    “話怎麽能這麽說呢?我可是很看重小兄弟你的。”黃監獄長接著說。

    “那好,二十萬的賠償可以。但是我要再加一條,給潮子減刑三年,而且必須給我書麵性的材料,材料之中寫清楚,在潮子沒違反條例的情況下,不允許以任何理由和借口給他加刑。”劉立海直視著黃監獄長。

    “這,”黃監獄長愣住了,他沒想到劉立海會提這樣的條件。當然啦,這個條件總比在賠償款提要求強,如果賠償多了,陶廳長那位小情人的弟弟是要承擔賠償金的。而且真要鬧起來,追查兇手的話,還是判刑。現在,那位可惡的姚秘書長走了,劉立海提的這個條件也算是人之常情,隻是他沒這個權限,愣了一會兒後,對劉立海說:“我請示一下吧。”

    黃監獄長走到了另一邊打電話去了,劉副監獄長一臉冷漠地看著劉立海,劉立海裝作不認識他,自顧自地又掏出煙抽著,氣得劉副監獄長又想罵人,可礙於老黃都答應的事,他也沒理由阻止了,隻要早點送走這幫瘟神,他們就安心了。

    黃監獄長走了過來,劉立海還是麵朝著窗戶,目光望著窗外。

    “劉縣長,”黃監獄長突然叫劉立海的職務,嚇了劉立海一跳,莫不是又出什麽枝枝葉葉了?他穩了穩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轉過身望著黃監獄長。

    “賠償十萬,而且馬上火化。給潮子減刑三年半,當然了,需要他在監獄裏表現好,這一點,你們得傳話給他。”黃監獄長一臉急切地望著劉立海,顯然他也希望早點火化,這人不火化,就會出這樣那樣的屁事,攤上這種事,誰也不想麵對和處理。

    劉立海沒說話,繼續抽著煙,劉副監獄長火了,說了一句:“我們監獄長的話,你沒聽見嗎?”

    “這樣吧,黃監獄長,謝謝你了。我和我媽商量一下,你等一下,給你答複。”劉立海把沒抽完的煙丟在地上,用腳重重地踩滅了,沒看劉副監獄長,也沒理睬他,徑直去了太平間。

    “哼,什麽東西。”劉副監獄長在背後嘀咕了一句,嚇得黃監獄長趕緊扯了扯他的衣服,生怕激怒了劉立海,又要疆持下去。

    劉立海走進太平間後,把黃監獄長的意思告訴了方葉紫和龔玥,方葉紫一聽可以為潮子減刑三年半,趕緊說:“立海,答應他們吧。你爸這一下子也安心了,他用自己的命換迴了潮子的自由。”

    “兇手不追究了嗎?”龔玥望著劉立海問了一句。

    “小玥,你要記著,這是意外故事。”劉立海說了一句。

    “扯什麽淡啊。”龔玥罵了一句。

    “小玥,你要告訴潮子好好表現,兩年後,潮子就自由了。”劉立海沒理龔玥的罵聲。

    “你們都說潮子自由了,你們都想著潮子自由了。可是,可是,為什麽卻是我爸的命換來的呢?如果潮子知道是我爸的命換來的,他會內疚於一生的,你們知道嗎?”龔玥又哭了起來。

    “小玥,我們惹不起,可我們躲得起。你不要再耍小孩子氣,不要再讓你哥為難了,就這麽定吧。潮子能早一年出來,你們就可以早一年結婚,當媽的不想什麽了,隻想看到你們成家,隻想在我有生之年,替你們帶帶孩子。小玥,你就別再枝外生枝好嗎?讓你劉哥哥去處理吧。”方葉紫也哭了起來。

    劉立海看著這一對母女,扭過臉,眼淚還是沒道理地流了下來。

    龔玥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重新迴到了龔道進的屍體邊,把頭埋在了他的身體上,劉立海迅速擦掉了自己流出的淚水,想對龔玥說點什麽,被方葉紫阻住了,示意劉立海去辦理這件事,龔玥交給她來安慰。

    是啊,一命換來的自由,這是什麽世道啊。可是不接受,又能如何呢?她爸生前的時候,在林縣不也是他說了算嗎?法律是個屁啊,在林縣,他曾經就是法律。現在,同樣的結果落到她的頭上,她能不接受嗎?如果沒有劉立海和姚海東,恐怕她們連交易的資格都沒有。不是誰都可以交易,誰都能進入交易的圈子之中。

    龔玥不想再鬧了,胳膊肘兒最終是擰不過大腿的。再說了劉立海不也一再強調這是意外,自己的爸爸死於意外嗎?她能鬧什麽呢?孫小木失蹤了一樣,她唯一能找的人隻有她,她也隻認得孫小木這一位記者,她說要告他們,不過就是嚇唬嚇唬人罷了。

    也罷,能讓潮子早點出來,能和潮子過平平安安的日子,不正是龔道進和方葉紫所希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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