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立海時代時,冷鴻雁對自己已經是京江常委宣傳部長的位子很知足,她沒有再要求宋立海給予她官場上的進步,自己也沒有野心再進一步,可現在有了劉立海,官職的高低對於她來說就顯得格外重要一樣,如果她能夠成為京江的市長,劉立海留在她的身邊,就不是問題。

    昨天晚上,冷鴻雁失眠了,為了一個小男孩,她第一次嚐到了想一個人的痛苦,那種抓心抓肝的痛,無論她怎麽睡,以什麽姿態睡,思念的痛無處不在。特別是臥室裏的這張大床上,到處都散發著劉立海的體氣味,這種痛苦遠遠大於對宋立海的感情,她便知道自己陷得太深,這是一個官場人最不應該有的一種感情,可她偏偏就擁有了,而且讓自己陷得如此之深。

    現在,劉立海一離開冷鴻雁,信息就沒了,說話也不再像從前一樣小心翼翼甚至是刻意地討好她,一種將要失去劉立海的感覺在她的心底揮之不去,她怎麽想趕走這個念頭,怎麽也趕不走。除非她能夠當上市長,劉立海才會再像從前一樣貼著她,敬著她,想想,她就有一種悲涼之感,她如此愛著他,而他對自己的感情僅僅是因為官帽子所發出來的燦爛所吸引,這是一種極不對等的情感交易,她知道,她也清楚,可她就是不願意這麽快地失去劉立海。

    冷鴻雁之所以把劉立海送到林縣,除了林縣的特殊性外,就是因為林縣有個劉守望,他和姚海東是可以共褲子穿的兄弟。而姚海東對自己的感情,她其實一直清楚,姚海東看她的眼神,姚海東對她的噓寒問暖,她心裏明鏡一般,隻是那個時候她有宋立海,沒有幾個男人有宋立海這樣的魅力,對於一個女人而言要結束一段情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更優秀的男人出現,很難從一種已有的情感狀態之中拔出來。

    宋立海退下去以後,冷鴻雁是想他的,可是他不見她,她苦悶過,甚至是絕望過,直到劉立海出現在她的生活裏時,她的所有激情全部被這個小男孩激發出來了。第二春的煥發讓她覺得生活一下子變得多姿多彩,為了這個小男孩,她常有豁進去的衝動,在官場這種豁出去的衝動弄不好會人仰馬翻。

    對於一直采用中庸方式為官的冷鴻雁來說,這樣的衝動讓她興奮的同時也倍感害怕和恐懼,這些年她看到了太多的爭爭鬥鬥,看到了太多人玩完一生的悲涼慘局。最難過的是她在文化局的時候,一副局長無意間認識了一空姐,為了這個空姐,他竟然鋌而走險,竊取了博物館價值幾百萬的字畫,這些錢全部花在了空姐身上。

    事發之後,冷鴻雁去了他的家,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家啊,幾乎一貧如洗,最值錢東西的僅僅是一台38寸的彩電,他的老婆一見冷鴻雁就“嘭”地一聲跪在她的麵前,她沒有為男人求情,而是抱著冷鴻雁的腿哭著說:“快要開學了,我拿什麽給兒子做學費呢?”那一句讓冷鴻雁差點落淚,以致很多年過去了,這一幕她怎麽也忘不掉,盡管她在文化局的時候給了這位副局長老婆和兒子最好的照顧,可身在官場中的男人如果抗不住外界的居多誘惑,結局常常會以悲慘而告終一生。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呢?官場就是如此風險巨大的一個場,可男人們喜歡這樣的風險。冷鴻雁就是為了讓劉立海能夠長久依賴於自己,才把他帶進這個場,可是她這樣做,對嗎?

    睡不著的夜裏,冷鴻雁的心痛,冷鴻雁的相思,冷鴻雁的苦戀,全部折騰著她,她甚至都不清楚,這個男孩到底給自己施了什麽魔法啊,她怎麽一下子就陷得這麽深呢?對於一個長期在官場上的混的女人,動什麽都別動感情,她何苦不知道呢?可是,感情能說不動就不動的嗎?

    一如現在,冷鴻雁把劉立海放到林縣,放到劉守望的眼皮底下,就是隨時隨地可以掌握他在林縣的動態,這樣情形能長久嗎?盡管林縣的新聞剛播完,姚海東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確實在極快的時間裏知道了劉立海的行蹤。可是知道了這個小男生的行蹤後,更讓她心神不定,而且心情不爽到了極點。

    當時,姚海東在電話裏扯了一會兒閑話,就用玩笑的話告訴她,劉立海在新聞裏出鏡的效果相當出色,準能夠吸引一大批女粉絲。冷鴻雁裝作毫無不在意地打著“嗬嗬”,姚海東就掛了電話。

    姚海東這次送劉立海下去後,心裏非常清楚,上有宋立海,下有劉立海,他無論如何走不進冷鴻雁的世界裏去,可他還是願意聽聽她的聲音,告訴她,她最關心和最感興趣的事情。至如她怎麽做,姚海東知道,她不會告訴他,可他還會默默地關注著她,這是一種宿命,他覺得自己肯定是上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無論為她做什麽都心甘情願一樣,甚至為了自己的情敵,他也不得不放下身段與劉立海握手言和,全是為了她,可劉立海這個小子,一離開他們的視線,怎麽就如此急功近利呢?

    姚海東把劉立海交到龔道進手裏,隻是一種表麵現象,表麵文章,劉立海難道就不明白他的苦心?竟然才一天就和龔道進打得這麽火熱,看來也不是成大器的料。

    在姚海東的官場理念之中,劉守望是成大業的人,他在狠的時候,絕不會手軟,這一點,他比不了劉守望。吳浩天書記之所以把劉守望派到林縣,就是要狠狠殺殺龔道進的威風,不能讓林縣天高皇帝遠似的,任由龔道進一手遮天,他已經搞倒了三任書記,吳浩天絕對會防這樣的一個人。隻是劉立海還看不清楚形勢,居然一上去,就急於去貼龔道進,過於注重眼前利益的人,是成不了大業,也玩不轉官場的,這是姚海東和劉守望經常會感歎的話。

    冷鴻雁想了很多,雖然她的電話一直固執地響著,她很想接,可她就是盯著手機看,她要試試劉立海心裏還有沒有她,這個電話能不能堅持打下去,雙方就這樣一直對峙著。

    劉立海意識到冷鴻雁對他有了誤解,今天早晨這個電話他必須打通,必須讓冷鴻雁放心而且放手地讓他在林縣幹一番事業出來。如果他今天打不通冷鴻雁的電話,冷鴻雁會把這種怨氣一直積存著,他不願意這樣,打開林縣的局麵,他少不了冷鴻雁的支持。他一次又一次地撥,撥到後來,他就和自己賭氣,像個孩子向大人要玩具一樣耍賴,他不信冷鴻雁就不會接他的電話。

    果然過了半個小時,電話通了,劉立海張口就叫著好姐姐,冷鴻雁哪邊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有掛電話,劉立海便知道,冷鴻雁等著他哄,女人啊,不管多大歲數了,還是願意被男人哄著,騙著。劉立海這麽想的時候,嘴裏的話也就越發有感情了,他說:“我的姐姐,你不要這麽折磨好嗎?我檢討,我錯了,我昨天喝酒喝高了,忘了給你請安,你就原諒原諒我吧,別不理我,你要不理我,我馬上開車去堵你的班。你信不信,大不了,我不當這個狗屁縣長了,我仍迴報社做我的記者去。”

    劉立海一番話把冷鴻雁逗笑了,盡管她也知道,劉立海才不會丟下他的副縣長跑迴來向她發粘,可她要的就是耳朵上的快活。也是奇怪,劉立海一番不著邊際的話,把她一晚上的氣全吹沒了,她的心情也一下子變得好起來,就在電話裏和劉立海調了好半天的情。

    直到劉立海問冷鴻雁怎麽知道他上電視的事時,她才從這種感情中蘇醒過來,把理智重新找了迴來,她告訴劉立海,停止一切在電視鏡頭上的活動,他在林縣要接近的人是劉守望,而不是龔道進,別把主攻方麵弄錯了。錯一步,就會步步皆錯,在官場一山容不下二虎,一腳也踏不了兩隻船。他現在翅膀沒硬,就是硬了,劉守望和龔道進這兩隻船,哪隻船踏不好都容易翻江倒海。別拿劉守望不當迴事,他不會成為林縣第五任被趕出去的書記,如果是那樣的話,整個京江市的常委們臉上都沒有光彩,劉守望去林縣任職,可是全票通過的,這在哪一任常委會上,都是沒有事情。

    劉立海聽得一身冷汗,看來薑是老的辣,他在冷鴻雁姚海東和劉守望麵前,還隻是一名小學生,他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而且他在林縣的行蹤,逃不掉冷鴻雁的眼睛,他盡管不知道冷鴻雁在林縣安插了多少耳目,有一點他清楚,他在林縣的行蹤,最好是他自己向冷鴻雁匯報。再犯這樣的錯誤,他會失去冷鴻雁對他的信任,建立信任的過程是那麽漫長,毀掉信任可能就在幾分鍾之內,這是他最不願意擁有的一種結果。而且除了冷美人外,他在官場是沒有任何背景和靠山的,這個冷姐姐再怎麽說隻是想他跟著她,不會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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