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傑還是走的樓梯,可他是一口氣跑上去的。等他氣喘籲籲地敲開羅天運的門時,羅天運吃驚地看著他問:“怎麽啦?這麽慌慌張張的。”

    馬英傑穩了穩自己的情緒,笑了一下說:“書記,我是從四樓跑上來的,走急了,才這樣的,下次我一定沉穩一些。”

    “放著電梯不走,走什麽樓梯。”羅天運盯著馬英傑批了他一句,馬英傑咧嘴笑了笑說:“怕電梯裏有人,懶得招唿。再說了,我有事向書記匯報。”

    “說。”羅天運已經猜到了馬英傑有事匯報,估計是宴請傑克先生的事,也沒太放在心上。馬英傑去了李惠玲的辦公室後,羅天運想了想,隻要高鐵建站在吳都,無論是邱家灣還是林子溝,意義是一樣大。李惠玲執意要在林子溝建站就順了她吧。

    “李市長讓我去安排宴請傑克先生的事情,另外我偷聽了李市長和古市長的談話,設計由傑克先生完成,整個新城的項目交給香港領秀前程來操作完成。”馬英傑把他聽到的信息告訴了羅天運。

    羅天運看了一眼馬英傑,沒有說話,伸手去拿茶杯,才發現茶杯沒水,他想喊何先暉,馬英傑卻去提水壺了,當馬英傑替老板把茶杯續滿水時,羅天運卻歎了一口氣,馬英傑有些詫異地看著老板,好半天羅天運才說:“這個何先暉就是個書呆子,不及你十分之一啊。”

    羅天運的話一落,馬英傑極難為情地說:“書記,對不起。是我推薦不力,真的對不起。”

    “不怪你。”羅天運說了一句,馬英傑還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隻是他很有些奇怪,老板不提傑克先生的事,不提香港領秀前程公司,怎麽突然說起了何先暉?難道他知道香港領秀前程公司進入吳都的事情?

    羅天運接著又說了一句:“你去高發利辦公室一趟,一來第一天上任的禮節,二來同他商量一下宴請傑克先生的事情。”說著,羅天運揮了一下手,讓馬英傑出去。

    馬英傑往高發利秘書長辦公室裏走時,內心還在犯嘀咕,別說古慶明怕羅天運,馬英傑也怕。他這麽急切告訴羅天運這些信息時,他竟然會扯何先暉的事情,扯得馬英傑一愣一愣的,老板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高發利秘書長的辦公室到了,馬英傑剛舉手敲門時,門卻打開了,高發利站在辦公室門口,一見馬英傑,還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熱情地說:“是馬主任來了,快進來了吧。”說著,高發利又折迴了辦公室,馬英傑緊跟在高發利身後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高秘書長好。”馬英傑在高發利坐定後,禮貌地說了一聲。

    “馬主任,坐吧,別客氣。”高發利不僅禮貌,顯然還很熱情。隻是馬英傑很清楚,高發利對他的態度全是因為他是老板的心腹,就算他位居於高發利之下,可是作為副秘書長兼政研室主任的馬英傑,大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氣勢。對於高發利這種伺候過多位主子的人,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高秘書長別這麽客氣,我都挺不好意思的。以後,你就喊我小馬或者馬英傑吧,私下我喊你高哥行嗎?在工作上,你可是正正規規的拐子,我還迴來,很多事都不懂,還需要秘書長多多指點和提攜的。”馬英傑已經很清楚,不僅僅是高發利會客氣而又禮貌地對他,怕是他無論走到哪個單位,單位的頭頭腦腦都會這樣對他。如果是這樣的話,很不利於他在吳都的工作,更不利於他的成長和成熟。因為在官場,越是客氣,越是熱情,越證明你不是他們的人。進入不了他們的圈子,別說辦事,說話都是場麵上的話,沒有一句也實質有關。在這一點上麵,馬英傑已經清楚得很。而他剛剛迴吳都,如果這些頭頭腦腦們,全如此對他,就是他的莫大失敗和失策。所以,無論如何,馬英傑必須放下一切身段,與他們打在一片,讓他們認同他,接受他,並納入他。

    果然,馬英傑的一番話還是讓高發利秘書長多多少少很受聽,在他以為,馬英傑年輕,背後有羅老板這樣的大勢撐著,他必定有一副指日可待的高傲,認為吳都就是他自己的家一樣。這一點,以前的蘇曉陽就是如此認為的。蘇曉陽除了自己的酒肉朋友,從來不會把高發利,還有其他一些吳都官場中的“老人”們放在眼裏,而且對他們這些“老人”動不動還要教訓一通,不管是在人前還是人後,隻要哪一天蘇曉陽不高興了或者是挨了老板孟成林的訓斥,他們這些身邊的“老人”們,必定是他發泄的出氣筒,以至如,蘇曉陽倒黴的時候,以高發利為首的這一群“老人”,沒有一個站出來為他說一句,也沒有一個願意去護他一下的。當然了,站在高發利的立場而言,他不對蘇曉陽落井下石,就是夠大度的了。

    年輕是資本,年輕同樣是危險,在年輕的時候沒有把握好一路的過程,特別是身處領導周邊的秘書們,沒有把握好在領導身邊的資源,後果是不堪設想的。這是高發利的經驗,也是高發利總結出來的教訓。他也是從領導秘書開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所幸的是,他沒有如蘇曉陽這般地張狂,而且行事一向謹小慎微,於是一路走到了秘書長的位置,這在吳都也算是個舉足輕重的位置了。

    現在,高發利從馬英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這種影子總會點燃內心的某種衝動,某種迴憶,甚至是某種向往。對於馬英傑提出來要在私下喊他高哥的想法,高發利還是很有些欣喜,他喜歡年輕人如此敬重自己的同時,也願意親近自己。誰不想和年輕人多走近一些呢?吳都的江山遲早就會落到這批年輕人手中,到他們權力盡退時,自己栽培過的年輕人,總還是會給他們無限的照顧的。這本來就是官場之中不成規則的一種規則,敬老是所有官場中人最願意看到,最樂意共同維護的一件事情,因為誰都有退出權力中心,誰都有老的那一天。一如高發利現在,逢年過節都會去提拔他的老書記家裏坐坐,聊聊。對於老書記的要求,他是盡全力去滿足。當然了,老書記從這個位置上下來的,也不會提太過份的要求。

    “既然你如此之說,我以後喊你馬英傑,私下,你喊我高哥吧。”高發利看著馬英傑,表情是真正意義上的熱情了,這樣的熱情與禮節上的熱情不一樣,是馬英傑想要的一種熱情,也是他必須去慢慢培養的一種熱情。他在吳都如果溶不進這種熱情之中,除了老板以外,他會陷入孤掌難鳴之中。在官場沒有自己的勢力,沒有自己的一幫人,想要辦成事,是難上加難。這一點,馬英傑在秦縣已經有領教過,迴到吳都後,他得慢慢去培養自己的力量。如果老板真的去了省城,而把他留在吳都,他又該如何去應對呢?這些全是馬英傑這一次迴到吳都後,不得不麵對的問題。當然了,他現在要麵對的事情是宴請傑克先生,是請教高發利秘書長,這件事如何安排。

    “謝謝高哥。”馬英傑趕緊叫了一句“高哥”,高發利笑了笑,算是對馬英傑的默認了。

    接下來,馬英傑對高發利說:“高哥,你知道李市長請來了一位傑克先生的城市設計師嗎?”

    “知道。”高發利的表情很淡然,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這種淡然還是讓馬英傑怔了一下,看來,李惠玲帶傑克先生來吳都並不是一件什麽機密的事情,隻不過是他認為這件事神秘而且機密罷了,難怪老板聽到香港領秀前程公司時,表情也是那麽淡然和無所謂,難道李惠玲在吳都的步驟,除了他自己看不懂以外,其他的人全明白嗎?

    “高哥,我有些不明白這是怎麽一迴事,高哥能指點幾招嗎?因為老板說,今天中午要宴請傑克先生,讓我來請教你,具體的事項由你來指點我,現在,請高哥給我明示。”馬英傑盡力地讓自己的姿態更加低調下去,也極力地抱著學習和請教的真誠態度麵對著高發利,因為他很清楚,在這些官場“老人”麵前,他想玩花樣,是玩不過他們的。有什麽花樣,是他們曾經沒玩過的呢?反而實打實地請教,他們還會更容易接受和真正指點的。

    高發利對於馬英傑的態度很是滿意,不由依老買老起來,對著馬英傑說:“吳都這個地盤,自古以為都是兵家們爭奪的地方。因為這個地方北有長江,南有武湖,東有赤壁山,西有銅潮鐵礦,既是兵家眼裏的風水寶地,也是人傑地靈,富裕之地。水陸交通自古以來就是發達之鄉,不管是誰任吳都的書記,這裏的經濟收入長居江南省的榜首,來這裏任職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但是這裏的經濟指標常居不下,所以,誰都想來這裏任職,誰都要控製這個地方。再說了,錢光耀部長是吳都的人,建個高鐵站,已經不是吳都人的夢了,官當得再大,誰又不為自己的家鄉留一個念想呢?這是人之常情。所以,高鐵站肯定會建,至如怎麽建,就看老板和李市長之間的用意了。”高發利說了一大段話,可對於馬英傑來說,高發利似乎什麽都說了,又似乎什麽都沒說。關於吳都的這些狀況,馬英傑也清楚啊,而高發利在這個時候講這些又有什麽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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