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千謙,完全是一個正常的,隻是不善言辭卻並不偏執的俊美男子,南弦歌甚至有些無法將他與那個食人為樂的血腥變/態聯係到一起。


    這,也是風輕夏的魅力嗎?能夠讓一個極其出色的人輕易的顛覆所有的認知和三觀,可以瘋癲入魔,將所有人都看作獵物,恨不能拉著所有人去死,可以平和內斂,沉默靦腆如一個溫柔卻不善言辭的俊美少年。


    唔,隻是不知,有生之年,是否有幸見到了!


    南弦歌收迴視線,耳邊是輕柔甜蜜的音樂,她看著賓客盡歡的宴會,而後搖了搖頭。


    藍翎拒絕了所有人的搭訕,隻是不遠不近的護在南弦歌周圍,他倒是不擔心安徹刷什麽心機把戲,隻是自己的妹妹,實力再強大,在他眼裏,也是需要他守著護著的小女孩兒。


    然後,這位妹控的少爺就看著那個氣質如鬆的男人接近了自己的寶貝妹妹!!!他動作一頓,然後假裝不著痕跡的往南弦歌的方向走近了一點兒,又不能夠靠的太近被人察覺,於是隻能夠豎起耳朵聽著,一雙淩厲的眸子也是不是假裝從那個方向掃過。


    南弦歌看著主動走到自己麵前的人,同時也捕捉到自己那個便宜哥哥的小動作,隻是淺淺的笑笑,然後等著麵前的人主動開口。


    “南小姐你好,我是李未然。”果然,他率先開口介紹了自己,然後衝南弦歌友好的笑著點頭,看得出他並不是一個常笑的人,但他本就有著挺拔出眾的氣質,這麽一笑,倒是多了些親和,看著也很養眼。


    “南弦歌”她收斂了笑,淡淡的點頭,自然清楚麵前這個男人是誰,也知道他定然清楚自己的某些事情,畢竟……上次直接望進自己眼睛裏的注視,自己可不會忘。


    “我經常聽長輩提起你,他們說你非常出色,讓我多向你學習!”李未然此時雖然是貴公子打扮,可他一身軍人所獨有的凜然正氣和筆直的站姿,人們輕易就能夠看出他真正的職業來。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大小控製的很好,既不會讓旁人聽到,有能夠讓南弦歌聽得清楚,且,南弦歌聽得出他話裏的欣賞和探究。


    “學習?”南弦歌將他的話末最後兩個字重複著咀嚼了一遍,而後抬眸若有所思地看著李未然:“你找我的目的是什麽?”


    她直接問了出來,並沒有多加揣測或者試探,因為站在她麵前的,是一位軍人,所以她不會用對待其他人的心思去對待他,當然,還有很多特殊情況除外,不過南弦歌雖然和李未然不熟,但對他的為人卻是絕對清楚的,性格很是正直無私,卻不會不懂變通不會太過死板,畢竟是老首長的嫡親孫子,有很大可能成為接任國家軍方某些需要麵對大眾的職位的存在,所以國家和他們家族也是將他培養的根正苗紅又稍微圓滑會處事的。


    果然,她一問出口,一開始還有些繃著的李未然倒像是突然鬆了口氣,周身的氣勢也散了很多,然後他極為認真的,一字一句地同南弦歌說:“我想跟你去戰場!”


    七個字,聲音不大,卻絕對的擲地有聲了,若不是兩人都處在人少有不會被太多注意的角落裏,怕是那些人又要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了。


    看不出南弦歌聽了他的話有什麽情緒,從始至終,她麵前都是冷冷清清的,沒有表情,也猜不出她的任何情緒,她在李未然說完後沒有接話,而是沉默的直視著他那雙似乎堅定了信念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李未然也不逃避,任由她看。


    南弦歌看他的時間不長,卻也不短,至少李未然是越來越緊張了,從一開始的胸有成竹到現在的手心冒汗,他捏了捏汗濕的手,然後還是那個態度和動作,看似平靜,可他已經開始失望了,因為他在她那雙漠然到連冰冷涼薄都不曾有的空洞眼眸裏,看不出任何要留下他的情緒。


    “李爺爺還有叔叔阿姨,他們知道你的決定嗎?”就在李未然都以為她會沉默著拒絕自己然後轉身走人的時候,她淺淺地蹙著眉,這般問道。


    “……”可也是這一問,直接將他問的啞口無言,板著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他這模樣,南弦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可是被當作軍方麵對人民群眾的軍官形象來培養的,所以他的軍銜上升的不會太快,但絕對穩定,隻要他自己不作死,以後的前途是很大很大的,最為關鍵的是,他們這一類人,不會真正的上槍林彈雨的戰場,他們的安全,在軍人裏麵,算得上是等級係數最高的一批了,因為從小就培養,身家也是知根知底,心性更是根據上麵人想要的來的,就像從小就被雕刻的模型,雕琢磨練這麽多年,早就已經成型了,難聽點兒說,就是從小就被洗腦到現在,所以大部分情況下,不會擔心他們出現在民眾麵前是不好的形象,他們就是國家給人民的一個交代,形象絕對正麵沒有半點汙垢,所有正義忠良似乎都可以往他們身上放,事實上多半也的確如此,畢竟沒有誰在幼年到成年都被不間斷針對性洗腦後還能夠叛逆走歪路抹黑自己和國家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麵臨的,才是人民群眾,而不是敵人和槍炮。


    而自己這種人呢……作為特種部隊裏的超王牌部隊特工,作為諾大一個國家手裏的尖刀,作為國家的首層防禦和進攻,他們比普通的特種部隊還要“見不得光”,就像臭水溝裏的老鼠一般,將自己隱藏在絕對的黑暗裏,用黑暗和偽裝,給自己裹上一層又一層的偽裝,然後隨時都需要執行各種任務,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一個不小心,就會沒了唿吸。


    正如龍焱裏的每一個兵,包括自己,在基地,在任務裏,在戰場上,他們都沒有名字,隻有代號,還是隻要一死就有人補上的代號,他們生的時候,為國家為人民而戰,為了保持最好的戰鬥狀態,除了出任務,其他絕大部分都在訓練場,千萬次的重複著同一個動作,舉槍,瞄準,射擊,格鬥,刺殺等等……他們從進入組織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睡過哪怕一次安穩的覺,那種哪怕風吹起一片樹葉都能夠立馬驚醒的狀態,不出意外,他們要維持到死。


    可是在龍焱,又有幾個人,不是死在戰場上的呢,又有幾個,是真的自然死亡的呢?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膽,身體永遠處於絕對的戰鬥狀態,這樣的他們,就算成功的活到了退役,身體裏的暗傷,透支的生命,他們又能夠活幾年呢?那幾年又怎麽能夠安生呢?


    整個龍焱部隊,軍人平均年齡,低的可怕,很多人,直到死,其實都還隻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其他同齡的孩子,在家被父母寵著疼著,在學校汲取想要的知識,能夠為了最初的夢想而拚搏奮鬥,能夠任性妄為,能夠享受和平新時代所有的一切,可是龍焱這一類特殊特種部隊的兵呢?


    他們被國家用各種方法選拔進來,進入部隊後,依然逃不開殘酷的優勝劣汰的叢林規則,他們每一個,在軍事方麵,都有著自己所獨有的天賦特長,他們要將天賦變得更大,要在敵人的槍口下存活,就必須將自己往死裏訓練,容不得半點放鬆,哪怕疲累不堪,也必須握緊了槍杆,對於他們來說,哪怕分一次心,都是在與死神進行最直接的賭博。


    他們進部隊的時候,年齡還太小,可能直到他們死,都不會再有機會坐在明亮的教室裏聽老師傳授知識,也不能夠再同父母撒嬌,除了戰友,再沒有什麽知己朋友,生活裏,枯燥的訓練和每一次任務的生死搏鬥,成了他們這輩子的主旋律。


    可是,哪怕是他們死,除了一座衣冠塚,也什麽都得不到,包括姓名和親人的祭拜。


    南弦歌甚至都快要記不清自己送走了多少孩子,那一聲聲堅定正氣的隊長,那些不訓練的時候笑得或靦腆安靜或陽光明媚的笑臉,還有他們臨走時,拚死傳迴來的最後一個消息,揚起的最後一次笑臉,被戰友帶迴來的沾滿血汙的軍牌,任務前寫下的終於成真的遺言……


    她收迴突然發散的思緒,而後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來:“別忘了你的使命和職責,在其位,謀其事,我想,這才是你和我最應該做的。”


    她的笑就是很單純的笑,沒有夾雜任何其他的含義,沒有譏嘲,沒有教導,隻是平靜的陳述,平靜的讓人心髒揪痛。


    李未然的神色終於暗淡下去,可是他還是想要做最後一搏,他斟酌著用詞,良久,吐出一句話來:“我隻是……想要為國家為人民而戰,你們可以,我也可以。”


    聽了他這句話,原本準備轉身離開的南弦歌停了下來,她又一次看進李未然那雙正氣凜然的眼眸裏,而後彎了彎眉,笑道:“國家,人民,那麽你的家人呢?他們為你安排好了一切道路,讓人暢通無阻的站到那個位置上,用嘔心瀝血也說的過去吧,你便是這樣報答他們的苦心的?你以為……守家衛國,隻靠著一腔熱血,隻憑著你認為你可以,便可以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我手下最差的那一個,都可以輕易擊殺你,不廢吹灰之力,更何況是敵人呢?或者直白點說,你的一腔熱血,上了戰場,不過是給敵人送人頭罷了,給親人致命一擊的存在罷了,有害無益。”


    “所以,走你該走的路,他們不會害你,別自己作死。”南弦歌臉上的笑消失了,說到最後,那雙漠然的不帶絲毫感情的眸子,一如兩人初見那般,空洞而蒼涼,純粹的讓李未然遍體生寒!


    “……連你都這麽說嗎,我隻是……”他張嘴,想要辯解什麽,最終卻還是頹然地閉了嘴,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一開始他那堅毅挺拔的身軀,此刻卻已經微彎了脊背。


    “在其位,謀其事,你若在這路上走的好了,照樣是守護了這個國家和人民。”南弦歌鬆開微蹙的眉,留下這一句後便往人群的另一端走,徒留李未然怔愣在原地。


    “你可算來了,它都快炸毛了。”容顏看著南弦歌穿越人群走近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閃閃發光的救星一般,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睛都唰的一下亮了起來。


    南弦歌接過在他懷裏已經開始煩躁的露出了尖利的爪子的阿冕,摸了摸它的頭頂和脊背,安撫著它讓它冷靜下來,而後笑著對容顏道:“看不出,容小公子竟然這麽受歡迎?看來容伯父容伯母每天擔心你娶不到妻子,完全是多餘呢!”


    她戲謔調侃的話讓容顏的臉上染上了薄紅,他本來長得極其的漂亮,那種不染塵世的單純的少年模樣,此刻一害羞,更是吸引了無數的眼球,南弦歌甚至聽到很多女生克製的尖叫和激動的討論聲。


    “……”暗潮洶湧中,容顏又想到剛才那些瘋狂的女人們,不禁生生地打了個寒顫,剛才還緋色的臉也白了許多,那一臉敬而遠之的表情,任誰都看得出他的抗拒排斥。


    “那些女人太可怕了,像是……像是要生吞活剝了我一樣,躲都躲不及。”他這般說著,本就不擅長什麽人情世故,每天都在研究院裏和一些老學究們探討學術已經做實驗研究,此時麵對著他信任的南弦歌,說話也並不多避諱,隻是他語氣裏的小小的抱怨,到顯得有幾分孩子氣的可愛。


    南弦歌不由得輕笑,到底是個被保護的太好的天才,不善言辭又單純直接,倒是比那些滿肚子彎彎腸子各種心機手段的人好多了,比如……自己。


    “接你的人,來了嗎?”她算了一下時間,估計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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