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


    她俏生生地站在那裏,矜持的微仰著下巴,對官席不畏強權的說著上麵一番話,又憐惜心痛失望地用大道理教育著自己這不懂事又任性不會自愛自重的姐姐,自以為會贏得滿場的讚同掌聲和祝福,甚至麵前這位長相絕對出眾的官席都能夠對她這種形象產生好感從而傾心。


    可這一切,隻是她以為罷了!


    真的現實是,在場的很多人,都用一種看笑話一樣的眼神看著她,看她顛倒黑白,看她將那些小說裏的白蓮花人設演繹到極致。


    甚至,還有人充滿憐憫的看著她,憐憫她的不識時務,憐憫她的自以為是,憐憫她的愚昧而不自知。


    見這些人的神色各異,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如同自己預期所想的那般出來讚同自己的話,站在自己的絕對正義的立場上對南弦歌等人進行指責,一個都沒有,包括自己挽著的安銘。


    南漪霧被事情的發展不受控製的情形給弄得有些慌了,在一片安靜或偶爾一兩聲嗤笑中,她終於端不起自己的架子,下意識用力地咬了咬紅潤的唇,在化好妝的唇瓣上留下稍顯眼的痕跡,無措的看了看圍著她和南弦歌等人的圈子,清楚的對上那些人眼中的嘲諷和戲謔,那種赤-裸裸地看戲的神色,終於讓她失了最基本的分寸,一直筆直矜傲的脊背也明顯的駝了些,怯弱和驚慌使得她看起來像一隻穿行在天鵝中的醜陋的鴨子,即使她將自己的羽翼偽裝的同天鵝一般潔白無瑕,可假的,終究是假的。


    對此,南弦歌覺得自己此時應該對接收到的南漪霧委屈又憤恨怨毒的眼神表示無辜,畢竟她站在這裏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這位演技縱然精湛卻還是顯得稚嫩的乖妹妹在自導自演不是嗎?


    官席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都不願意浪費給她一個,在她開始說話後就已經垂頭看著南弦歌和自己相握的手,然後眯著眼傻樂,似乎完全沒有南漪霧這號人的存在一樣。


    隻要是個人都能夠感受到這一片詭異的安靜裏彌漫著的尷尬氣氛,可是沒有人敢當那個打破氣氛的人,大部分人是不敢,小部分人是看戲,南弦歌則是......壞心眼兒。


    她看著麵前南漪霧那張嬌嬌弱弱惹人憐惜的小臉兒上青白交錯著,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會兒,直到她快要忍不住就要落淚的時候,才輕笑著,伸手撫上南漪霧的臉頰。


    她指尖的溫度從來都是微涼的,沒有半點暖意,就像尚未裝入懷中的玉,涼的很舒服,也涼的讓人戰栗。


    而在她手掌撫上南漪霧臉頰的那一瞬間,看著南漪霧唰地一下就白了的小臉兒和本來掉了一滴後又硬生生憋迴去的眼淚,很明顯,她是屬於被涼的戰栗恐懼的那一種人。


    南漪霧感受著自己臉頰上的涼意,那種對她來說不正常的像陰冷濕滑又醜惡冷血的蛇的觸感溫度,讓她的所有思考都停止,還有渾身流淌著的血液都似乎刹那間凝固,身體也僵直的站在那裏,像一個沒了魂魄的木偶一般,記憶卻仿佛被人操縱著直接倒退迴幾個月以前,在s市的時候,也是麵前這個笑的仿若天使一般純良絕美的女孩兒,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她觸碰了自己的臉後,又抓住自己的手,在自己耳邊低聲囑咐著:“以後去哪兒都要向今天這樣,和姐姐說一聲,好嗎?否則妹妹你......我會生氣的,到那時,你可是會受到最絕望的懲罰呐。”


    然後......然後,她還揉著自己的頭頂,眯起她那雙似乎純粹到極致的烏黑眸子,輕聲道:“乖,乖乖的做姐姐的好妹妹,我會教會你很多......很多,不聽話可是有處罰的喔!”


    後來......就是那次足以讓自己銘記一輩子的經曆,那個地獄,那個令人絕望恐懼的地獄......不,不是的,不,她不想再想起那些畫麵。那些讓她每晚每晚做噩夢的畫麵......不,她聽話,她不願意再受到那種處罰......


    然後所有人看到的,就是南弦歌憐惜地撫了撫妹妹的臉頰,滿臉的心疼,而妹妹南漪霧呢,則好像魔怔了一般,蒼白著臉蛋兒,然後搖著頭喃喃自語。


    她的聲音猶如蚊呐,大廳裏自然不是完全的沉寂,所以哪怕是離得近的楚風等人都沒有聽清她究竟在喃喃自語個什麽東西,雖然他們也根本不關心不好奇。


    可總有那麽幾個耳力非凡的,如南弦歌,如官席,如白梓辛,如安徹......以及不知什麽時候站過來的千謙。


    他們都聽到了南漪霧的自言自語,有的臉色如常看不出半點異樣,有的,則滿臉興味的將目光放在南南弦歌身上打量著,半點不遮掩。


    不巧,千謙就是這後一種人,他手裏仍舊端著一杯紅酒,興味十足的目睹整個事件的進展,而後直接忽略了南漪霧,直直的打量著側對著他的南弦歌,依然是那種獵人窺視獵物的目光,充滿挑釁的意味。


    南弦歌在感受到這道截然不同的注視後便清楚了這道視線的主人是誰,然而她根本未曾理會,連對南漪霧認真的注視都不曾偏移半分,她依然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妹妹,感受著她的皮膚毛孔在自己手下的溫熱的觸感,令她愉悅,甚至心動。


    算得上很完美的皮囊,再加上自己後期的保養與修飾……呐,畢竟是上一世的女主,所以就連死亡,都必須在這個世界有一個精致完美的定格,不是嗎?


    南弦歌淺淺的笑著,而後看著比自己稍矮些的南漪霧,俯身湊近她,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和隱隱滲出的冷汗,挑了挑眉,而後笑著低聲道:“可是,在你不知道我看的到的地方,我親愛的妹妹,你可從未將姐姐從前的叮囑放在心上呢,否則……怎麽會有你身邊那個小丫頭那麽令人扼腕的事情的發生呢?你說,對不對?”


    她輕聲說著,唇瓣裏隨著聲音一起的是微微的熱氣,噴灑在南漪霧性感精致的鎖骨上,激起細密的反應,說著話,她甚至直直地看向南漪霧身後一直安靜站在那裏的裝扮衣著都毫無特色甚至有些土的諳音,而後收迴視線,向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眸子的南漪霧眨眨眼。


    一切,都像魔鬼的行為,撕扯下天使皮囊不顧血腥便將自己偽裝的完美的可怕的魔鬼!


    南漪霧隻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空了一般,她想要後退,她想要尖叫,她想要逃離眼前這個可怕的惡魔!


    可是事實是,她隻是無神地呆滯地像是被下了降頭一般的站在那兒,沒有半點動作,就連一次眨眼,都仿佛極為費力。


    她又一次的開始惶恐,她開始不安和懼怕,往日所有的將南弦歌看作敵人的怨毒心思都在這一刻變成一片空白,她隻想逃離,她再沒有半點要將麵前這個淺笑安然的女孩兒給踏進塵埃折騰蹂-躪的的想法,她隻想要遠離她,遠離她!


    現在的南漪霧,被南弦歌輕輕一碰就全身僵硬不敢有半點反抗和怨恨心思的南漪霧,才終於明白,這些日子以來,她所有的努力,所有以“將南弦歌這個賤-人踩在腳下肆意羞-辱”為目的的努力,其實都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一場徹頭徹尾的,她自己自導自演的笑話!一切都是白做功!白費力氣罷了!


    看看現在的自己,南漪霧惶恐隻餘開始自嘲,隻是被南弦歌輕輕碰一下,說了幾句話,她就已經敗的潰不成軍,在她麵前這樣不堪一擊的自己,之前究竟是哪來的勇氣與她對敵?那些在腦子裏幻想過無數次無數次的將南弦歌折磨的生不如死跪地求饒的畫麵,她此時對著南弦歌那雙明明在笑卻又隻有漠然的黑色眸子,南漪霧發現那些幻想過的畫麵,她竟然半點都想不起來,不,不是想不起來,而是……而是,根本不敢想……


    她努力了許久,試圖讓自己在南弦歌的注視下發出聲音,終於,她聽到了自己顫抖著的微弱的沒有半點掙紮力道的聲音:“你……你怎麽知道?”


    她甚至頭腦空白的險些想不起自己究竟問她怎麽知道什麽?可她終究是記得的。


    聞言,南弦歌倒是頗為為難的模樣,凝眉,想了不到一秒鍾,就淺淺地笑著,頗為溫柔地答道:“因為,你是我的提線傀儡啊!”


    因為,你是我的提線傀儡啊!


    南漪霧終於身體無力的倒在身後安銘的懷裏,閉著眼,眼淚沉默的劃過臉頰,她卻再也不願意睜開了,她終於,終於嚐到了生死不由己的恐懼。


    提線傀儡……


    傀儡身上的所有操控行動的線,都連在傀儡師的指尖,傀儡師可以隨意操縱傀儡的任何行動,可傀儡……離了傀儡師,和傀儡師指尖連接的線,不過就是一堆好看卻沒用的破爛罷了,再無任何用處。


    南弦歌看著安銘抱著南漪霧慌張無措又心疼的畫麵,依然笑得溫柔,不顧四周陌生人打量疑惑的目光,側頭問官席:“你覺得,我該什麽時候剪斷指尖的線呢?”


    官席被她突然的問給問愣住了一秒,然後上前一步,擁住她,輕聲道:“一切,都遂你心。”


    似是對他的迴答很滿意,又似是並不滿意,南弦歌隻是笑了笑,然後不再說話。


    南漪霧被人送迴去休息,她這個主角之一雖然不在場了,但宴會,終歸是要繼續進行下去的,隻是眾人看著同南弦歌相談甚歡的“一群人”,除了震撼以外,便是煎熬了。


    不過,就算他們再想同南弦歌一直待在一起,也有自己的交友圈或者必須的應酬,畢竟他們都不是普通人,於是也趁著這個空隙,南弦歌終於得以同白梓莘說上話。


    “大師兄,你怎麽會來這裏?”南弦歌微仰著頭問他,倒不是質問,隻是他清楚,以師兄的脾氣,如若沒有必須來的目的,就算安徹上門去請,也不見得會給麵子來一趟。


    在南弦歌看來,白梓莘願意到這場亂糟糟的宴會上來,即使是有目的的,可是就是覺得白梓莘是屈尊,是紆尊降貴,是安家的榮幸。


    相信不僅僅是南弦歌有這種想法,而且不論是誰,隻要見到白梓莘,就會產生這種想法,不由自主的,因為他真的太出塵了,那種沒有沾染任何煙火的,那種包容溫潤卻又絕對疏離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將目光聚集到他身上,會想要親近他卻不敢接近他,會愛慕他崇拜敬仰他卻又絕對不會也不敢真正的占有他,因為怕會玷-汙了他,因為從心底裏就會覺得配不上他。


    能夠得到他哪怕一個短短的溫柔注視的人,注定是常人所不及的,而能夠真正配得上他的人,他們甚至想象不出那個人該有多出色和完美。


    因為在他們看來,白梓莘,就等於完美!


    太多人成群成圈的交談著,卻又都在看似不經意地將視線放到白梓莘身上,不求與他對視,隻是簡簡單單偷偷的看著他,都會覺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心安。


    在他身邊不遠處交流的人甚至都會下意識地放低聲音音量,因為總覺得會打擾到他,如果真的打擾到了,那麽他哪怕一次淺淺的蹙眉,都能夠引得人產生無盡的愧疚以及罪惡感。


    南弦歌甚至注意到,乖張邪肆陰鷙如千謙,他都根本不敢用那種令人不悅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大師兄,反而是用一種極為複雜的,有懷念有眷戀有悲傷有怯弱的神色,那種讓人難以明了的神色,看得出他對於白梓莘的出現是意外並且並不準備當作趣味反而決定遠離的存在。


    南弦歌皺了皺眉,將千謙的表情反應放在心上,然後收迴了目光,並不準備馬上深究,然而,白梓莘的迴答卻讓她一瞬間怔愣,隨即了悟。


    “因為算到他會出現。”白梓莘溫和的笑著,對著正欲轉頭的千謙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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