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張了張嘴,南弦易有些失聲,這一聲姐姐都好像是廢了全身力氣才喊出來的一樣,顧不得四周探尋打量的八卦目光,南弦易不管不顧地跑過去,將安靜站在那裏看著他的姐姐緊緊地環抱住,不願意鬆開,就怕一鬆手,懷裏的姐姐就不見了一般。


    “小易乖,先鬆手好不好?”南弦歌的腰被他緊緊抱住,少年的力氣並不小,更何況還箍的很緊,這種被禁錮的感覺讓南弦歌不著痕跡的蹙眉,而後柔和下眸光,抬手一如既往地揉了揉少年頭頂黑色的淺短柔軟的頭發。


    這一寵溺的動作,再加上她無奈卻又縱容的神色,不知道閃瞎了四周多少圍觀的群眾,各自在心裏哀歎,他們怎麽就沒有這麽一個姐姐?就算減壽十年也願意啊!!!


    南弦易感受著頭頂久違的動作,那微涼的手指穿插過自己發絲,觸及頭皮時熟悉到骨子裏的感覺,讓他覺得就連唿吸都有了另外的令他滿足的意義。


    迴過神來,看著淺淺地蹙著眉明顯被勒疼了,卻還是不曾開口斥責他哪怕一句的南弦歌,趕忙鬆開手臂背到身後,然後愧疚地垂頭,呐呐地道歉道:“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又衝動了,姐你不要生氣,小易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


    說著說著,南弦易的語氣就急促起來,也不垂頭了,直直地看著南弦歌的雙眼,眼中盛滿了慚愧和無措。


    似乎事情真的會如他說的那樣,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衝動行為,總是傷害到姐姐的行為,會讓姐姐對他失望,從而生氣,然後就是他承受不起的後果。


    看著他這樣的舉動和神情,南弦歌淺淺的無奈地歎出一口氣,然後伸手牽住少年因為害怕而緊緊捏成拳頭的手,將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這才相握著領著他離開。


    看著樓下親昵地牽著手漸行漸遠的兩個身影,官席眯著狹長的眸子,掩飾住其中濃鬱的不悅和淺淡的殺意。


    她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他都在嫉妒著,嫉妒的發狂,恨不能將那些人一一殺了,再也不會出現。


    就算……是她名義上的親人。


    這個南弦易,果然還是太礙眼了,好好的留在s市備考上大學不好嗎?為什麽非得往歌兒身邊湊呢?他一定不知道,如果不是歌兒護著他,他早就該死上幾十上百次了。


    官席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陽台,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兩個人影,轉頭進了教室。


    “小易,給我一個你在這麽關鍵的時候跑到上京來的理由。”南弦歌領著南弦易往某個方向走,現在是上課時間,所以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幾個人,南弦歌微涼的詢問聲就這樣直接傳進南弦易的耳朵裏,帶著些許質問和不滿。


    南弦易咬了咬牙,知道自己這次又衝動任性了,在備考的關鍵時候逃學來上京,姐姐肯定會對自己失望,她在生氣。


    可是,他真的好想念她啊,想念這個從出生起就一直陪伴著自己,保護著自己,幾乎是自己的天和地,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姐姐,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兩人會分開這麽久的時間甚至更久。


    他一直都在珍惜著和姐姐在一起的每一刻,可是分離不是珍惜時間就不會出現的,姐姐離開的那麽令他猝不及防。


    在他最狼狽的時候。


    父親因犯謀殺罪被判刑入獄的時候,母親丟下姐弟兩個不知所蹤的時候,家產被侵吞傾家蕩產無家可歸的時候。


    他知道,姐姐有她自己的苦衷和無可奈何,他甚至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姐姐隻剩自己一個親人了,怎麽會拋下自己獨自離開呢?


    他從小就崇拜的姐姐,那麽溫柔的,永遠寵著他縱容他卻不會放任他的姐姐,她是他唯一的光和信仰,她占據了他整個心髒。


    每天一睜眼,看著空蕩蕩的陌生的屋子,他的心髒都會控製不住的抽痛,這裏沒有姐姐的存在,她在離自己很遠很遠的地方,難以相見。


    南弦易不願意再過孤零零的一個人的日子,他隻能借那些迴憶來慰藉自己,那些迴憶裏,他早出晚歸,早歸晚出,他闖禍,他得獎,他撒嬌無賴,他憤怒痛苦,都有姐姐的存在。


    要來上京,來上京找她,看看她,哪怕就一眼,就一眼就好!


    這個念頭,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在他腦海裏瘋狂地迴蕩縈繞著,驅散不去,甚至紮根發芽。


    仿若走火入魔了一般,他開始買機票,然後想辦法讓醫生給自己開一張重病的條子,拿著去找班主任請了假,什麽都沒有收拾,就拿了手機充電器,還有一些錢就孤身一人趕往上京。


    哪怕隻是想想在不久後就能夠見到自己的姐姐,南弦易就覺得心髒滿滿的,滿的他都有些疼。


    “我……想你了,姐,小易好想你啊,你不在家裏,那裏就不是家,小易每天迴去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裏好難受啊,你是不是不要小易了?是不是要和他們一樣,把小易一個人丟在那裏不再管我了?”南弦易看著停下腳步迴過身直視自己雙眼的姐姐,看著她逆著光有些模糊不清的五官,聲音裏帶著哭腔,眼淚也終於不再受他控製地滑落,他卻仍然倔強的透過鹹澀的淚水看著自己麵前因為淚水顯得朦朧的姐姐。


    少年的聲音裏滿滿的都是思念和委屈,南弦歌怎麽可能聽不出來,她靜靜地站在那裏,任由少年一字一句地傾訴著他的思念,看他委屈的哭得像個幾歲的孩子,看他明明做錯了心虛卻又倔強地迴視自己。


    “呐,傻瓜,姐姐很快就會迴去看你,誰說我不要你的?”良久,久到南弦易漸漸地止住了哭泣卻止不住抽噎的時候,南弦歌才伸手輕輕地抱住已經比自己要高出一點兒的青澀少年,將頭放在他頸側的肩窩上,右手也一下下地拍著少年的脊背,輕聲地安撫著:“小易,姐姐隻有你一個弟弟,不會不要你的,姐姐也在想你啊,想你一個人在家裏,有沒有吃好,有沒有睡好,有沒有受欺負,姐姐也想一直陪著小易,可是姐姐也要賺錢啊,賺錢供我們讀書,供你讀最好的大學。”


    “小易,姐姐是愛你的。”南弦歌溫熱的唿吸灑在少年的脖子上,激起淺淺的細密的雞皮疙瘩。


    “……”南弦易還殘留著淚水的眼眸裏終於滿是笑意,姐姐說她不會離開自己,說她也在想念自己,還說……她是愛他的!


    “姐~”南弦易反手抱住自己姐姐,然後埋著頭在她肩窩裏蹭著,聲音悶悶地撒著嬌不肯鬆開,像個大型的毛茸茸的狗狗,還高興的不停地搖著尾巴。


    “小易乖,鬆手。”南弦歌宛然淺笑,細碎的光幾乎盛滿了她漆黑的眼眸。


    好不容易讓難纏的弟弟鬆開手得以繼續牽著他往前走,明顯地能夠感覺到身邊親愛的弟弟身上散發的愉悅的心情,南弦歌甚至有一種自己牽著一條被成功順毛的狗狗的錯覺。


    並不是漫無目的的在走,南弦歌將南弦易帶到了食堂,給他買了早餐後坐在他對麵,安靜地看著他狼吞虎咽。


    她在兩人交談中才得知,自己的這個傻弟弟,是昨天晚上就到了的,但是在機場被人悄無聲息的將錢和卡都摸走了,還好他手機一直捏在手裏才沒有丟,可是他一心想著突然給自己一個驚喜,所以忍著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反而睡了一夜的機場,直到剛才,滴水未進。


    “傻瓜,慢點兒吃。”南弦歌隔著飯桌抬手摸了摸少年有著柔軟發絲的頭頂,語氣溫柔寵溺。


    南弦易享受的眯起眸子,動動腦袋蹭了蹭頭頂的手心,乖乖地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待他吃飽了,南弦歌才又帶著他出校門,一路上南弦易的手都緊緊地攥著自家姐姐的手,將她微涼的手掌指尖全都捂得溫熱。


    “小易。”走在稍微前麵一點的南弦歌突然停下腳步,背對著南弦易,輕柔地叫了他一聲。


    南弦易見此也隨著停下,緊了緊握著的手,疑惑地看著姐姐的背影。


    “明天就迴去吧,姐姐給你訂明天的機票。”南弦歌的聲音有些凝重,聽得出她的不舍。


    “……”南弦易猛地抬頭,瞳孔緊縮著,看著姐姐已經轉過身來。


    “姐,你在趕小易走嗎?你那會兒說的話都是騙小易的對不對?你根本就不想見到我對不對?不然你怎麽會這麽急著趕我走呢?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對不對?”南弦易壓抑著心底猛然席卷一切的負麵情緒,看著南弦歌的眸子,艱難地一字一句地敘述著,一雙漂亮的眸子也愈發幽深暴戾。


    南弦歌靜靜地麵前麵容心智都尚且稚嫩,連為人處世都沒有過多少經驗的青澀少年,聽著他的控訴和質疑,精致的小臉上沒了一直存在的溫和淺笑,細看之下,竟多了幾分嚴厲和冷然。


    “說完了?”她看著南弦易,待他停下話後才淡淡的開口問道。


    明明隻是簡簡單單的詢問,甚至從她的表情甚至語氣裏,都完全看不出聽不出任何憤怒或者斥責的情緒。


    可偏偏,南弦易就是在第一時間知道了,她在生氣,因為他的話,姐姐生氣了。


    直到這個時候,任性不懂事的少年看著自家姐姐清冷的看不到半點笑意的臉龐,才終於開始慌了。


    “姐……我……”他囁喏著,側頭想要避開姐姐那道清冽涼薄的視線,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不是不想動,而是不敢……


    “這是你今年,犯的第幾次了?”南弦歌並沒有因為他的示弱而動容,而是繼續用視線壓迫著他冷聲詢問。


    “九次……”南弦易說完就下意識地狠狠咬住自己腮上的軟肉,雙手也慌亂無措地緊緊捏著褲子的布料,眼睛裏滿是小獸闖了禍後的驚惶怯意,他想要移開目光,卻無論如何,眼睛都酸澀的快要流淚,他的雙眼都不敢眨動,更別說移開了。


    南弦歌得到答案後沒有再說話,反而放過了已經眼睛澀到快要流淚的南弦易,閉了閉眼,沉默著,良久,才緩緩睜開。


    安靜地看著自己寵了護了十六年的少年,南弦歌的眸光開始變得柔軟,她似是拿他沒辦法的無奈輕歎一聲,而後抬手,輕輕地捧住少年因為懼怕驚惶而蒼白的俊美臉頰。


    動作太過輕柔,像是在捧著一個一碰就碎的精致瓷器。


    眸光太過溫柔,像是在注視著一副精美絕世的傳世古畫。


    甚至就連那聲極輕淺的歎息,都仿若摻雜了無數的溺愛疼寵一般,讓人不自覺的便想要淪陷其中。


    可正麵她的南弦易,作為她所有溫柔的承受者,此刻卻已然驚恐的連唿吸都不甚通暢,額頭脊背和脖頸都在冒著冷汗,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他想要後退,想要逃離,可是,他的雙腳就像被釘在了原地一般,動都動不了,他隻能夠任由南弦歌動作,然後承受著內心越來越深的恐懼和絕望。


    “是我太縱容你了,所以讓你開始學不乖,開始嚐試著挑戰我的底線了嗎?”南弦歌的聲音軟軟熏熏的,像情人耳邊最勾人的呢喃,那微微上挑的尾音更是繾綣的讓人酥了一身的骨頭。


    可是南弦易已經完全感知不到那些誘惑了,他隻覺得自己被放置到了冰窖之中,遍體生寒,他想要張口解釋,想要反駁,想要求饒認錯,但……做不到,什麽都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僵直的站在那裏,然後聽著姐姐的話,就像一個罪犯,聽著法官最後的審判。


    “明天就迴去,姐姐會給你訂好明天的機票。”依然是上麵那句話,她再次說出來,這一次,少年再也興不起任何反駁的意思,隻能沉默的同意。


    南弦易知道,還沒完,還有,還有他最後的懲罰,他最不願意麵對的,最恐怖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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