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木然地張嘴,南弦易的聲音突兀地變得嘶啞難聽。


    看他似乎承受了莫大的打擊一般麻木,南弦歌情緒莫名地閉上眼,她很失望,雖然沒有多少智商的更容易控製,但是……就像一個即將被完成的半成品,在它快要成型時才發現它突出的瑕疵。


    “姐,姐我錯了,我不該衝動的,我不該和她動手,我錯了,我沒有學會冷靜,我以後再也不找借口了,姐,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看我一眼嘛姐姐,姐,我好怕……”南弦易看姐姐閉上眼失望徹底的模樣,心髒悸動的更疼了,連忙用袖子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緊緊的抓住她身上的被子,拚命地說著自己錯了。


    南弦易真的好怕。


    怕這個從小護著他寵著他,幾乎無條件無下限的慣著他的姐姐,對他失望,然後像那一次一樣,一個人離開,留下什麽都不知道的他,然後莫等待他的是大的恐慌,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一樣的孤寂絕望。


    南弦歌有些驚異地睜開眼看他,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少年,竟然也會這般絕望窒息的和自己哀求,哭著承認自己的錯誤。


    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哭得淒慘的哀求自己原諒的小小少年有些脫離了自己一開始給他的設定,再看他臉上混合著淚水的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南弦歌心中一動,伸手揉上他毛茸茸的頭頂。


    “……姐?”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南弦易將自己的哽咽聲憋住,揚起紅腫的像核桃一般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她,眼中是未散盡的悲傷和怔愣孺慕,頓了頓,南弦易不確定地開口叫她。


    “嗯。”看著他的眼睛,最終還是點頭應了他。


    “姐!姐姐~姐!”像是在黑暗中突然遇到一束光,任何人都想要拚命的抓住不放,南弦易原本暗淡的眸子突然亮起來,直接撲過去緊緊抱住南弦歌,一聲聲地叫著她,也不管她迴不迴應他,毛茸茸的腦袋在南弦歌的頸窩處蹭蹭,軟軟的頭發貼著她的耳根臉頰亂動著。


    南弦歌任由他抱著自己,耳根處癢癢的讓她不習慣地淺淺褶眉,最後還是抬手拍了拍少年彎著的脊背。


    “果然姐姐和小易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漪霧永遠都隻是被你們討厭的外人……”輕軟柔媚的聲音響起,少女怔怔地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輕咬著唇低落地說著,睫毛輕眨時一滴眼淚也順著眼眶滑下來。


    她這副羨慕渴求又卑微哀傷的模樣,惹得她身旁的高大男生心疼地擁過她摟在懷裏輕聲哄著。


    “你來幹什麽?”南弦易不舍地鬆開抱著姐姐的手,轉頭皺著眉不客氣地質問,在看到南漪霧身旁的安銘時下意識地縮了縮瞳孔,閃過忌憚和警惕。


    “我隻是來看看姐姐……難道連踏足都不可以嗎?”水潤的眸子俏生生地看向倚著床頭垂眸不語的南弦歌,南漪霧含悲帶怯的麵容愈發惹人心動。


    “姐姐不稀罕你來看她!”南弦易惡狠狠地瞪著依然抱在一起的兩人,少年本該稚嫩清澈的眸中沉澱著仇恨。


    他是親耳聽到南家南堔和柳素商量將自己姐姐用來和安家少爺安銘聯姻的,姐姐也無力拒絕,可現在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當著姐姐的麵和安銘摟摟抱抱!可見其用心之狠毒!


    “小易,我也是你姐姐,我們是同一個爸爸……你為何對我這般?我自認我沒有做讓你們討厭的事情。”南漪霧放開安銘的手,正對著南弦易,義正言辭地和他對峙著,可她離了安銘後顫抖的手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悲傷。


    安銘在南漪霧身後看著她和南弦易對峙,在她掙脫自己手時的疑惑卻在看到她說出那番話時顫抖的指尖時恍然,然後是心中翻湧的心疼的憤怒。


    心疼本該在他懷裏由他護著的嬌小人兒為了擁有哪怕一點親情而選擇自己去麵對,用她柔嫩的肩膀擔著那沒有心的弟弟的嘲諷和貶低,去承受著南家繼母繼姐的排擠貶低。


    憤怒南弦易和南弦歌的不知好歹,南漪霧這麽善良的女孩兒,他們竟然下的了那般狠手,就因為嫉妒她,所以暗地裏無數次地打壓她,傷害她!


    但,安銘隻是安靜地在南漪霧身後站著,看她與兩人的對陣,他安銘的女人,就該如此,柔弱卻堅強。


    所以他願意現在站在她身後為她撐起一片天,看她的努力堅強,當她堅持不住自己就會盡力的幫她。


    “是嗎?那還真是對不起了!我對於和你同一個爸爸,感到惡心!”南弦易態度依然惡劣,特別是南漪霧提到南堔時,他的腦海裏又一次不自禁地浮現出昨晚南堔揚起要往下落的手掌,浮現出他竟然用親愛的姐姐來幫她抵擋那一耳光,浮現出自己的軟弱無力,膽怯自私,和一旁幾人驚怒的神色。


    想到此,他不由自主地看一眼床上的南弦歌,在觸及她即使沒了微笑卻依然溫暖柔軟的安然容顏時,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著,壓抑住想要撫上心口的動作。


    “你……小易,你怎麽能夠這樣說爸爸?他可是生我們養我們的人!你就不怕讓他寒心嗎?”不敢相信的看著南弦易,南漪霧聲聲悲傷的質問著他。


    看她那裝模作樣的孝順女兒形象,南弦易握緊了拳頭,卻再不敢輕易地衝動地衝上去給她一拳,即使他恨不得打破她那張與自己有兩分相似的臉!


    “姐姐,你怎麽也不教教小易?你就這樣任由他說爸爸不好嗎?爸爸那麽愛護我們三個兒女!”見南弦易竟然一反常態地不理會她,沒有像之前那樣魯莽地衝上來動手,南漪霧掩下眼中的詫異和不屑,終於將話頭對準從她和安銘進來後就一直沒說話的南弦歌。


    南弦歌垂下的眸子裏劃過無奈和森冷,她不願意一直看著別人蹦噠,跳太高會礙了她的眼,會讓她忍不住踩死呐!


    但麵前這個,自己可是用足了耐心等了十八年,才開始對她動手,怎麽能夠輕易地就死掉呢,那不是浪費了自己大把的時間嗎?


    而且……南弦歌抬頭,看著前麵的安銘和南漪霧,這麽一對兒恩愛的壁人,可真是賞心悅目,況且她也很是期待,成對的棋子,一旦拆開了用,會發生什麽呢?


    心中縱使有無數念頭,也隻是在眼眸深處深深掩埋,南弦歌輕眨著眼看著前麵的兩人,在看得南漪霧有些不自然的後退一步時,才揚起一抹蒼白的淺笑,“漪霧不也是小易的姐姐,我教不好,不如,你來教他?教他怎麽在最受寵的姐姐那裏爭奪父親的愛護?”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南弦歌耳廓輕動,斂眸掩過對麵前兩人的冰冷。


    “哼!真是不知好歹!撿迴一條命還不知道珍惜,如此惡毒,真不知老天怎麽會放過你這種心如毒蠍的女人!”安銘見南漪霧被她一句話說的呆住,不知所措地抿著唇轉過頭求救地看著自己,心中的火氣在南漪霧含淚的眸光下猛地升騰起來,冷漠地看著床上麵色蒼白的南弦歌。


    “我倒是不知,安家三少何時有興趣關心別人的死活了,怕是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吧?”門口拓蔚的聲音毫無波瀾地傳進來。


    “喲,這是在聚會呢?”衢絮也涼涼的看著手挽手的兩人輕嘲。


    唯有方諾,滿臉冰冷地走進門,冷漠淩厲地看了兩人一眼。


    “拓蔚?你怎麽在這?”安銘皺眉,質問脫口而出,然後攬著南漪霧後退一步,忌憚地看著拓蔚。


    他卻沒有看到他懷裏的南漪霧在聽到他叫出拓蔚的名字時情緒一瞬間地波動。


    “怎麽,被自家哥哥放逐的罪人都能夠待在這,我卻不能待在這嗎?”拓蔚毫不留情地刺他。


    聽她絲毫沒有遮掩的說出他拚命想要遮掩的事情,安銘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殺意,但在看到拓蔚譏諷的目光時冷靜下來。


    “你在胡說什麽?不要隨意妄言我安家的家事!否則就算你家族再厲害,我安家也會讓你付出代價!”安銘沉著聲音威脅著,他不會承認自己的不堪處境,隻要他不承認,在所有人眼裏,他就還是那個上流世家安家裏地位舉足輕重的三少爺,還是披著那層讓人羨慕嫉妒的身份。


    “嗤,一個幾乎被拋棄的棄子,也有膽量說出這番話,聽說安家大少前幾日迴了上京,真不知他若是聽到你這番話,會是怎樣的反應。”輕嗤一聲,拓蔚不屑一顧地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安銘,完全不在意他眼中的陰冷殺意,毫不顧忌他會不會突然動手或者事後算計。


    在拓蔚眼裏,從前還是安家用心培養的的三少安銘,尚且隻能入了她的眼,若他不去招惹她,她也不會因為他惹上安家。


    可現在的安銘,因為犯錯惹怒安家實際上的當家人安家大少安徹,被以聯姻的名義暗地裏放逐到s市任他自我打拚,幾乎算得上是一顆半廢的棋,廢棋,早已不值得拓蔚這樣身份的人放在眼裏。


    “你!你給我等著!”安銘被她一兩句話就完全落了麵子,再環顧一圈病房,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安銘隻覺得他們的目光都充滿了譏諷和嘲笑,刺的他渾身不自在,故而扔下這句話就準備拉著南漪霧離開這個讓他丟臉的地方。


    “等等!”拓蔚的聲音一響,方諾就順手伸手攔住走到門口的安銘和南漪霧。


    安銘揮手想要打開攔住自己的方諾,卻發現自己無論怎樣用力,她都冰冷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更襯得他像弱雞一樣無能。


    “你還想怎樣?”無奈,安銘出不去,隻能迴身陰沉著臉看著開口攔住他們的拓蔚。


    “我們可是聽到這位漂亮的小妹妹是專門來看望弦歌的,怎麽能夠剛來就走呢?連坐都不坐一下,豈不是顯得我們招待不周?”拓蔚走到南漪霧麵前,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個昨晚被她打了的女生。


    被她的目光刺的一怔,然後不自然地躲開不和她對視,南漪霧瑟縮了一下,小小的後退一步,然後柔弱地靠在安銘身前。


    安銘下意識地摟住她,這樣一來,就是安銘不忍心她被拓蔚逼迫,挺身而出護著她了。


    “怎麽?真的連坐一下都不願意嗎?這樣可是會傷了弦歌和弦易的心,你剛才不是還說想要和他們融洽相處嗎?你怎麽忍心讓他們傷心呢?”拓蔚無視安銘,就直直地看著南漪霧,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地提議疑問著,可隻要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眼中和語氣完全相反的冷然和逼迫。


    “我……我沒有不願意,我隻是,隻是想先去拿藥。”南漪霧被她眼中的淩厲刺的不自然,緊緊的攥緊了袖子裏的手,卻還是要好聲好氣的解釋著。


    因為南漪霧知道,她一直以為隻是個普通家庭出生的拓蔚,絕對不簡單。


    安銘這麽高的身份,都被她壓製的無話可說,依安銘不肯吃虧的性子對上拓蔚竟然也選擇了避其鋒芒,拓蔚還能說出安銘的家事。


    所以在短短的幾個瞬間,她便清楚了,拓蔚,她惹不得,說不定連著方諾和衢絮,也不是她能夠隨便對付的人了。


    很有可能,她們的簡曆家世資料都是偽造的,都是假的!她們其實都是大家族的子女,至於為何隱藏真實身份來讀書,大家族的孩子,多少都喜歡玩什麽融入同學的把戲,隻不過,她們三人玩的更好罷了!


    心念轉動間,南漪霧便快速地做出了決定,取消她今天帶著安銘來找南弦歌的目的,然後離開,之後找機會接近這三人,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她們拉到自己的陣營,她可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什麽兩肋插刀的友情,就算有,也隻能是屬於她南漪霧的!


    當然,她的首要目標,就是拓蔚,因為另外兩人她尚且不清楚,南漪霧不喜歡做無用功,到頭來謀劃好了卻一場空。


    打定主意,南漪霧完全拋開昨天晚上拓蔚打了她的事情,一臉純善友好地和她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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