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亨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一個小娃娃,成日腦子裏想的就是胡姬、胡姬,長大了還了得?


    不過他笑了:“鄧兄弟真是痛快的人,難怪我對你一見傾心,本侯就愛你這性子。”


    費聚也在一旁應和道:“是啊,是啊。”


    鄧千秋則是輕挑著眉頭道:“當初答應了的事,我左等右等也不見來。”


    陸仲亨瞥了費聚一眼。


    眼裏似說,現在這家夥來索要,你是不是該破費了?


    二人早就挑選了胡姬,每人八個,先放迴府裏調教。


    不過費聚見陸仲亨給自己使眼色,他人都麻了。


    怎的,伱自己不是已挑了八個迴府嗎?人家來索要,你為何來找我?


    那八個……自個兒已經快活過了,送出去,恐怕不合適。


    於是,他便給陸仲亨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而陸仲亨身軀一震,心說,不是吧,這個畜生一樣的東西,他這就將人統統糟踐了?


    啊……好像自己的八個胡姬,也都已被自己禍禍了。


    那沒事了,英雄之間的心意總是相通的,大哥別笑二哥。


    陸仲亨笑著道:“這兩個胡姬,你放心便是,我還能騙你?嗯……總需要一些時日的,你也知道,這胡姬……體臭,鄧兄弟,你愛銀子不?”


    鄧千秋覺得這家夥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胡姬還沒送來,就又來給自己開空頭支票了,他道:“愛是愛,可是……”


    陸仲亨一臉大氣地道:“這便好辦,過些時日,我讓人送三千兩,來了這京城,就當這裏是咱家,而咱們就是你的親人,一家人,不可說兩家話,哈哈……哈哈……”


    鄧千秋卻皺眉道:“可是……”


    陸仲亨不等鄧千秋說下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噢,你是不是想升官?哎,你在儀鸞司,雖說是百戶,可在這賢良寺裏當值又有什麽意思,不如調撥你去五軍都督府。五軍都督府裏,我有人,將來升個千戶,甚至再往後,混個同知甚至是指揮使,也不在話下。若是你對五軍都督府沒興趣,我還有辦法,請托人,教你去中書省當值,雖說還是儀鸞司裏頭巡視和衛戍,可那中書省乃是中樞之地,卻比這賢良寺裏頭要舒服自在多了。”


    鄧千秋心裏倒是警惕起來,這些人怎麽感覺像詐騙犯,你特麽的緬北來的吧?


    於是鄧千秋道:“我覺得這兒很好,我……”


    陸仲亨立即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鄧兄弟,這話從何說起?你也不想想看,你今日不努力,不博取前程,等將來老了,兒孫滿堂的時候,他們可怎麽辦?人活在世上,為的不就是功名二字嗎?”


    鄧千秋看似認真地想了想,才道:“我覺得賢弟說的有道理。”


    陸仲亨大笑,當即道:“如此甚好,看來你也開竅了,哈哈哈哈……這樣吧,我過一些時日,就給你安排妥當,你有什麽想法,盡可以跟我說,是中書省裏衛戍,還是去五軍都督府?若是你想自由自在,也可以想辦法,將你調到京城外頭去,我看你身份不一般,等到了外頭,先給你提一個千戶官也是不在話下的,實不相瞞,中書省、兵部甚至是你們儀鸞司,我都有朋友。”


    鄧千秋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心說,好家夥,你朋友這麽多,難怪後來敢牽涉到謀反大案裏。


    鄧千秋頓了頓,便道:“可是我爹……”


    陸仲亨眼睛眯起來,他看著鄧千秋,麵上似笑非笑:“你爹就是那個江寧縣令鄧健吧?”


    其實鄧健這事,惹得胡公很不高興,畢竟,那縣丞劉吉也是淮西人。


    不過這氣頭一過,胡公也察覺到了鄧健的價值,他覺得這一對父子,越來越不簡單。


    正因如此,他才讓陸仲亨加緊拉攏住鄧千秋,這其實也是胡惟庸最擅長的手法。


    比如李善長,李善長這個人雖提拔了胡惟庸,對胡惟庸視做自己的門生,可李善長這個人也十分圓滑,他做任何事,都不會沒有底線的,正因如此,這李善長對於胡惟庸而言,更像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可胡惟庸照樣還有辦法,那就是將李善長的兄弟李存義拉下去,甚至胡惟庸還和李存義結了姻親,如此一來,這李善長就算是想脫身,也脫身不得了。


    那鄧健……顯然不好打交道,正好一並從鄧千秋這個少年的身上下手。


    陸仲亨心頭打著如意算盤,笑吟吟地道:“哎,男兒大丈夫,怎麽什麽事都指著自己的爹呢?你爹有他的前程,你也有你的前程!無論如何,你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總是不教鄧兄弟吃虧的。今日我陸某人放一句話在此,三年之內,保你一個千戶,你現在年紀還輕,等你升千戶的時候,那時你也算是我大明最年輕的千戶官了。”


    鄧千秋此時不得不佩服,這些糖衣炮彈,實在厲害,那胡惟庸能拉攏這麽多人,確實有他的道理,金銀、美女、前程,人家是舍得下本錢的。


    雖然……總是見不得實在的東西,可這些許諾,就足以讓人心動了。


    若不是兩世為人,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鄧千秋覺得以自己的心性,是一定把持不住的。


    他訕笑著,正要迴應。


    突然外頭人聲嘈雜起來。


    而陸仲亨本以為鄧千秋已是動心,心中正暗喜,此時聽到外頭嘈雜,不由皺眉。


    他隻差最後一口氣,便要讓這個小子束手就擒了,怎的又生了什麽事端?


    就在此時,外頭一個隨陸仲亨來的親兵急匆匆地進來,慌忙道:“兩位侯爺,有宮裏的人來了,有宮裏的人來了,似是朝這兒來的。”


    陸仲亨和費聚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頭,心裏都不由得緊張。


    他們覺得自己不知造了什麽孽,但凡來了姓鄧的小子這兒,總是會和宮裏頭沾一點邊。


    於是陸仲亨看向親兵問:“來的是什麽人?”


    親兵道:“好似是宦官……”


    唿……


    陸仲亨暗暗長舒了口氣,上一次來的是馬皇後,讓他和費聚二人小心奉陪了小半天,幸好現在來的,隻是區區宦官。


    那就不怕了。


    陸仲亨心情舒暢多了。


    於是露出笑容道:“鄧兄弟,你不必顧著咱們兄弟二人,趕緊去接客吧。”


    鄧千秋此時也是好奇怎的宦官來了,噢了一聲,便忙往庭院去。


    這鄧千秋一走,費聚便湊上來,擠眉弄眼,低聲道:“陸兄,咋還承諾給他送三千兩銀子……”


    陸仲亨小心翼翼地左右瞥了一眼,才低沉著聲音道:“你啊,若是不承諾送他銀子,迴頭和胡公怎麽說?”


    這費聚聽罷,反而急了,皺眉道:“胡公那邊,咱們若是報個五千一萬兩,他必定舍不得,到時……咱們手裏能落幾個錢?這不是白費了功夫嗎?統統都便宜了這鄧千秋。”


    陸仲亨則是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我有主張,到了胡公那就報三千兩,至於鄧千秋這兒……到時候再說。”


    費聚頓時意會,眼裏一下子亮堂起來,不過他想了想,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咱們兄弟為何還要費這個氣力,跑來跟鄧千秋說這三千兩的事?這事不該和他說,咱們到時候直接找胡公,就說鄧千秋索要三千兩就是了,何須多此一舉?”


    陸仲亨聽罷,頓時怒了,鄙夷地看了一眼費聚,氣咻咻道:“這是什麽話?咱們跟鄧千秋說了,轉過頭去尋了胡公,從胡公那兒拿了銀子來揣自己懷裏,這叫過一道手,叫撈油水,叫損耗,叫雁過拔毛。可若是無中生有,平白跑去尋胡公索要銀子,那就缺了大德了,這是不將胡公當朋友,叫做招搖撞騙……”


    陸仲亨直氣得身子發抖:“你想想看,胡公將咱們當腹心,咱們這樣招搖撞騙,那還是個人嗎?你我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侯爵,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咱們幹這樣的事,能安心嗎?我陸某人,平生最恨的就是招搖撞騙之人,這等事,想想都教人惡心,啊呸!”


    費聚聽罷,反而心怯了,不自信地點點頭:“陸兄說的對,是我孟浪了。不過……到時咱們給鄧千秋多少?”


    陸仲亨麵色平靜,眼皮子抬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給個一兩百兩吧,咱們不能太占他的便宜!”


    費聚:“……”


    不過很快,二人就被庭院裏的喧鬧所吸引,於是忙出了宅子,卻見有宦官在幾個禁衛擁簇下來,見了鄧千秋,麵上帶笑,扯著嗓子道:“儀鸞司百戶官鄧千秋接旨意。”


    陸仲亨與費聚忍不住四目相對,他們有點懵。


    這宦官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曉諭儀鸞司百戶官鄧千秋:曆朝曆代,恩榮莫過於軍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征伐之要,莫過於糧餉。儀鸞司百戶官建言獻策,於此之北征大軍捷報關係重大,俺賞罰分明,特敕鄧千秋世襲千戶,好教其子孫永享大明恩榮,世代恩養,與國同休。又賜鄧千秋丹書鐵券一對……”


    丹書鐵券……


    一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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