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心疼得厲害。


    忍不住要跺腳大罵,他性子本就不好,且曆來節儉,現在想到這金山銀山竟都要送人,這還了得!


    倒是馬皇後見他怒氣騰騰的樣子,反是笑了,對朱元璋道:“陛下,這地既是鄧千秋的,陛下何須這樣氣惱……”


    朱元璋氣唿唿地道:“朕看不過眼,平日裏讓他節儉,好嘛,節儉到金銀都不放眼裏了。”


    他就差說出,這麽舍得,怎不把金銀送給朕得了。


    馬皇後卻素來知道朱元璋的心思的,於是溫和地勸道:“即便有不對的地方,陛下也不要責怪,他還小呢,是福是禍,教他自己吃了,便都曉得了。現在這樣責備,反而於事無補。”


    這話倒是讓朱元璋的心氣順了一些。馬皇後的一句話還真是擊中了要害,你總要讓孩子吃個虧,如若不然,怎會明白事理呢?遇事就急,倒是讓人這也不敢幹那也不敢幹了,可他心裏能服嗎?


    於是朱元璋瞪了鄧千秋一眼:“你真是送?”


    鄧千秋解釋道:“陛下,這礦山……卑下要開發,也是費時費力……倒不如群策群力……”


    朱元璋揮揮手:“得了,得了,地是你的,誰也管不著,朕也不管。此事朕準了……”


    鄧千秋鬆口氣,連忙道:“多謝陛下。”


    說著,鄧千秋又朝馬皇後行禮,真心實意地道:“多謝娘娘。”


    馬皇後輕笑道:“本宮臨產在即,現在思來,還是虧了伱呢。這些時日,你書信來的也少了,本宮料定你現在為陛下分憂,一定忙的腳不沾地的。往後啊,若是空閑些,還是得常寫書信來。”


    朱元璋鼓著眼睛繼續瞪鄧千秋。


    讓鄧千秋後襟一涼,笑著道:“好的,好的,卑下遵旨。那麽……卑下告辭了。”


    鄧千秋前腳一走,朱元璋叫了也該先來,道:“也該先,你帶一道口諭,給江寧縣令鄧健。”


    也該先洗耳恭聽。


    朱元璋道:“將方才的事,轉告即可。讓他自己管教好自己的兒子吧。”


    也該先道:“喏。”


    馬皇後在一旁笑著道:“陛下倒是有心……自己不好插手,卻教鄧健去教子。”


    朱元璋歎道;“鄧千秋這個人,本事通天,將來還有大用。可你說的也有道理,他年紀還小,其實那些腐儒們,有一些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德才兼備,這德為先。所謂的德,也不是那所謂的迂腐君子,而是能做到明曉事理,譬如厲行節儉,這就是很好的事。這是金山銀山啊……這小子怎麽送得出手。”


    殿外,此時一個身影進又沒進,走又未走,隻駐足聽著朱元璋和馬皇後的話。


    倒是馬皇後察覺到什麽,道:“是靜兒嗎?”


    外頭的人才款款進來,道:“見過父皇,見過母後。”


    朱元璋見了朱鏡靜,便也不做聲了,隻背著手,踱步到一邊去。


    …………


    鄧千秋開始四處散播消息,這消息一出,京城震動。


    其實絕大多數人,都對此不屑於顧。


    那不毛之地,還能發現金山銀山?


    這不是開玩笑嗎?


    因此,至多也隻是引為談資罷了。


    “陸兄,陸兄……”


    費聚腳步匆匆地趕到了陸家。


    不等門子通報,他已衝了進去。


    他和陸仲亨關係親密,徑直衝進了後宅。


    很快,幾個衣衫不整的胡姬便嚇得四散。


    陸仲亨披衣趿鞋出來,黑著臉,怒道:“費聚,你太無禮了。”


    費聚敬佩地看向陸仲亨:“光天化日陸兄也幹……”


    陸仲亨氣咻咻道:“何事?”


    費聚這才定定神,道:“陸兄,聽說了嗎?那塊地……那塊地……”


    陸仲亨挑眉道:“地,什麽地?”


    陸仲亨警惕起來,上一次那一塊地,二人是七三開的,費聚這個家夥,莫不是覺得自己分的少了吧?


    費聚急得跺腳:“你那塊地,就是那一塊不毛之地,發現了金山和銀山……滿京城都在傳了。”


    陸仲亨一聽金山銀山,眼裏猛然放光,可很快,他想到了什麽,頓時露出了怒色。


    於是道:“胡說,胡說,怎麽可能,那是不毛之地,一大半都是山林……”


    “就因為是山林啊……”費聚道:“所以……”


    陸仲亨笑起來,道:“哈哈哈,我笑你無謀,這等鬼話,你也相信?不可能,絕不可能。若真有金山銀山,我將腦袋擰下來。”


    陸仲亨說得咬牙切齒,對他來說,他寧願發毒誓,也絕不願意相信……那不毛之地,如今成了寶地。


    費聚聽罷,也開始冷靜下來:“這倒也未必沒有可能,可能還真是坊間的流言蜚語,不足為信。不過……若真是金山銀山,那真是夠心疼了,我倒受得住,反正這地不是我的。”


    陸仲亨怒道:“以後少聽這些流言,現在的人,人心都壞了,最愛惹是生非……”


    過不多時,卻突然有門子來通報道:“參知政事胡公來訪。”


    陸仲亨和費聚二人對視了一眼,麵麵相覷。


    這胡公,怎麽來登門了?現在……他不是應該在中書省當值嗎?


    二人倒是心怯起來。


    卻也不敢耽誤,連忙去中門迎接。


    果然,此時胡惟庸滿麵紅光,迎麵而來,三人互相見了禮。


    胡惟庸便大笑著道:“陸兄,恭喜,恭喜啊。”


    陸仲亨帶著滿心的疑惑道:“喜……喜從何來?”


    胡惟庸笑道:“陛下當初賜你的地,不是發現了金銀了嗎?這一下子,真合該你們陸家一場大富貴……”


    陸仲亨忙認真解釋道:“胡公,這都是坊間的流言,不足為信的。”


    胡惟庸搖了搖頭,才道:“一開始,確實大家都以為是流言蜚語。不過後來,果然有人跑去那地方,居然真淘出了金砂,這消息不脛而走,已有不少人聞風而動了。陸兄……我怎還聽傳聞,說是要將這礦產任人采掘?”


    陸仲亨聽罷,臉上又青又白,他愣在原地,一時之間,竟像是無法唿吸。


    真有金子啊……


    那豈不是……


    他隻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心口突突的痛,竟是連唿吸都止住了。


    費聚也嚇了一跳,生怕陸仲亨受不了,又擔心露了馬腳,慌忙打趣道:“胡公,後一句,是坊間流言,對,是流言……”


    胡惟庸似乎沒有注意到陸仲亨的不對勁,心情很好地含笑道:“那為何有這麽多人都往那礦區趕?聽聞還有人已開始招募人手,要進山去了。陸兄,事不宜遲,你趕緊帶人去,將那山封了,免得有人覬覦。”


    陸仲亨:“……”


    胡惟庸接著道:“真沒想到,你有這樣的大福氣,不過……有一句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今日老夫來,為的就是這件事,這可是天子腳下的金銀礦,這可了不得,消息一出,不知多少人要覬覦!縱是陛下,隻怕也要茶不思飯不想了。”


    胡惟庸的來意很明白,既然都是自家兄弟,這麽大的好處,那麽索性,讓淮西的兄弟們都分一杯羹,大家都沾一點好處。所以,顯然這不是胡惟庸一個人的意思,而是早有人跑去胡惟庸那兒暗示了,胡惟庸隻好索性代表這淮西的兄弟們來開這個口。


    胡惟庸見陸仲亨臉色頗不好看,心裏便覺得,難怪一開始隻說是流言,此後又一副喪了娘的樣子,原來……平日裏吃了這麽多好處,現在卻在此裝傻充愣。


    “陸兄……陸兄……”


    費聚在一旁擔心道:“胡公,我看陸兄他可能身子不好,他平日太操勞了,光天化日的,他還……”


    說到這裏,費聚噤聲,他猛地想到,好像連這個事,也得瞞著。


    胡惟庸臉一拉,不禁微怒:“既如此,那就不叨擾了。這也不是老夫的意思,不過陸兄若是舍不得,卻也無礙。”


    說罷,似受到了侮辱一般,轉身便走。


    一見到胡惟庸揚長而去,費聚才稍稍安下了一些心,迴頭一看陸仲亨,猛然嚇了一跳,慌忙道:“陸兄……陸兄……”


    卻見陸仲亨兩眼發直,直挺挺的一頭栽了下去。


    “來,來人啊……出事了,出大事兒了。”


    ……


    鄧千秋這邊,卻已是忙得腳不沾地,礦區他已規劃好了,現在據聞,已經有很多人聞風而動。


    這等事,隻要有好處,鄧千秋不擔心大家不會趨之若鶩。


    明初的金銀貴,這要是能淘出金來,這好處可不少。


    最重要的是,此礦又靠近京城,絕非是百裏無人煙的深山老林,這開采的成本,也相應的低得多。


    此時,鄧千秋端坐著,正認真地低頭看著輿圖,同時將那劉阿八叫到了麵前。


    劉阿八見了鄧千秋,心裏就不自覺的感覺發怵,不過有一說一,在這千戶所,待遇還是不錯的,他還算滿意,隻是他無法理解,鄧千秋為何要將他留下。


    就在此時,鄧千秋手一指,指向輿圖的一處地方道:“礦區附近,我家的地,還有多少畝?”


    劉阿八迴神,老實迴答道:“還多著呢,除了礦區,這兒還有數千畝,還有過了河,方圓五六裏,也都是……說也奇怪,這樣的荒地……”


    鄧千秋卻是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問什麽,你答什麽,瞎囉嗦什麽。”


    劉阿八苦笑道:“是。”


    鄧千秋認真地想了想,吩咐道:“你還需帶幾個人,將礦區外的地,給好好地勘探一番,主要是了解其地理和水文,尤其是這一條河,此河是秦淮河的支流吧?”


    劉阿八道:“是。”


    鄧千秋繼續吩咐道:“給我想想,哪裏可以就近建碼頭。這地方,能通多少料的船,再有……測一下與京城的距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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