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葉清遠自己意識到自己行為的欠妥,他熱了耳根,逃避式地慵懶躺在長凳上,長凳不夠長,他曲著長腿,隻有大半身子落在長凳上。


    這是一處不顯眼的地帶,喬之知看不見鋼琴這一邊的他,遠處大廳裏喧鬧的人也看不到這一邊,因為夢幻粉紅的城堡擺設遮擋了他們的眼睛。


    葉清遠虛閉著眼睛,他想要安靜地休息,可是他的腦海裏,看書的女孩畫麵,吃蛋糕的女孩畫麵,非常清晰地交換出現。


    好漂亮!他在心底突然發出一聲感嘆。然後,他的耳朵輪廓,浮起了一層深紅。


    再後來,他敏銳地聽到了她的腳步走動聲,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裏。


    他假裝從淺眠中醒來,聽到她的求助,他是故意拒絕,比起讓她融入喧鬧的人群中格格不入,他私心想要讓她留在這裏陪他,不說話,不客套,她看她的書,他......至於他,葉清遠思考了一瞬,他要留在這裏休息。


    兩個人互不幹擾,分別居於鋼琴的明麵和背麵.


    窗外的陽光很好,灑在安靜看書的女孩的身前,照亮了她的側顏,非常柔和的線條,是靜默的美麗。


    葉清遠看著她,看了一會兒,他才移開視線,矮下身子躺在長凳上......


    這以後,葉清遠就經常藉口往低年級跑,他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麽喬之知出現在蘇一苒生日宴會上的時候他會覺得她眼熟了。


    因為,他確實經常看見她,他很早地眼熟了她,在放學等待蘇一苒一起迴家的大門口,在等著蘇一苒出來的她的班級教室的窗口,在學校操場上,等等。不過,他看見的她,他眼熟的她,幾乎都是安靜地低著頭。


    他透過窗戶,看見她依舊低著頭坐在位置上看書;他站在籃球場上遠望,望見她安靜地坐在花壇邊上看書;他倚著學校門口的大樹,看見蹦蹦跳跳跑過來的蘇一苒,她的身後,是低著頭雙手握住背包帶安靜走路的她......


    葉清遠經常在想,喬之知為什麽一直低著頭呢?她的臉,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都很好看,她為什麽要低著頭藏著它們呢?


    不過,他經常經常想著想著就偷偷地笑了——喬之知低頭看書的樣子,真好看,是和她好看的臉不一樣的好看!


    這個時候的葉清遠,還不知道自己對喬之知動了心思。他就是想要更多地看見喬之知,他想要經常看見她,他想每一天都看見她!


    葉清遠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他的良好的家教使然,但是脾氣很好的葉清遠,他居然參與鬥毆!


    在同一棟樓的五六年級學生沸騰了!大家議論紛紛。而另一棟樓的四年級學生,對此還不清楚。


    在全校通報批評的那一天,喬之知因為感冒,整天都昏昏沉沉,沒有參與周一例行的全校集體會議。


    葉清遠做完檢討之後,他就減少了去找蘇一苒的頻率,他擔心看見喬之知厭惡他的眼神。還好,蘇一苒告訴他,大家都知道他是為正義而戰,因為那幾個校外青年經常在校外一些地方欺負小學生。


    所謂的校外青年,無非是幾個經常翹課不學無術的初高中少年,葉清遠曾經遠遠地看見過他們幾次,他對他們有不喜,但無厭惡,他還覺得他們挺可悲的,荒廢學業和光陰,他們的未來,可怎麽辦呢?


    他對他們的憤怒,來自於那日傍晚喬之知匆匆撞上他時候驚慌顫抖的身體,和她快速低泣而語的一聲「對不起」,即便這一切所見,隻是他的匆匆一瞥。


    喬之知跑得很快,跑得很遠。她依舊低著頭,額前碎發遮住了她的眼睛,葉清遠清晰地看到她臉頰接近下巴處的水痕,她哭了。


    葉清遠當時被她的狀態震住了,他沒有及時抓住喬之知問問緣由。但是,他很快就注意到迎麵高聲鬧笑的他們,還有他們口中調笑的女孩......


    生理上的好奇心,葉清遠也有,但他的好奇心並不強烈。


    班級上有些男同學經常故意地跟在穿裙子的女孩子身後惡作劇以滿足他們的好奇心,葉清遠對此是敬而遠之的,不參與,不評價。但當他親眼目睹了難得穿裙子參加完比賽迴校的喬之知也被別有居心的男孩掀了裙子的時候,他沒有辦法敬而遠之,怒火讓他等不到放學,他在下午和四年級的蘇一苒班級的同一節體育課上,狠狠揍了那個男孩。


    前後隔絕了一年的兩次打架鬥毆,讓葉清遠在六年級這一階段多待了兩年,簡言之,他的鬥毆代價是兩次留級。


    這兩年,喬之知仍舊低著頭看書,低著頭走路,低著頭的喬之知,看不見在看她的葉清遠。


    她一直不知道他,即便偶爾有幾次,葉清遠走在她的身邊,她隻是感覺到身邊有人,加快步伐疾步走遠......


    她好像自帶了一個結界,隔開了她和別人的世界。


    葉清遠常常因此而感到失落,他想要向她靠近,可每每走近一點點,她就竄的更遠了一點。


    他知道那條街巷發生了讓她害怕的記憶,他曾經遠遠跟在她的身後送她迴家,可是因為他跟在她的身後,她好像更加害怕了,經常侯在巷口,等到三五人走過,她才跟著他們身後走進去......所以,他找了蘇一苒陪她一起放學迴家,蘇一苒很單純,很熱情,葉清遠隻是委婉地暗示了幾句,她便熱情地拍手答應了。


    葉清遠第一次產生吃醋的情緒,但是當時的他還不知道這種情緒是「吃醋」,是因為蘇一苒班級的一個男同學。他對喬之知很特別,就像葉清遠對喬之知特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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