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裏逃生？ 老爺子猛地一聽到這個詞，怔了幾秒，繼而態度軟了下來。 他終於肯迴過頭來，仔細的打量麵前坐在那裏一臉可憐兮兮望著他的孫子了。 “知道錯在哪裏了嗎？” “知道。我不該拖拖拉拉，偷偷摸摸不敢迴來，遇到事情還逃避，也不該搞神秘，製造恐怖氣氛來嚇你，更不該事到臨頭突然逃跑，猶猶豫豫沒有個果決。”林煌掰著手指數一數他最近做的那些事，發現竟然還不少。 糟了，老爺子的臉色又黑了。 果然，林老爺子猛地把煙杆兒往桌上一敲，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啊。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麽事，不清不楚的，也不怕把你爺爺我的心髒病都嚇出來。還有，我從小都是怎麽教你的，一段時間沒有提醒你，你就忘記得一幹二淨了。” “爺爺，我錯了。不過，爺爺你不是沒有心髒病麽？林醫生以前給你檢查的時候說你保養得不錯，最多隻有點高血壓。” “你你你……你個不孝的孫子，存心想氣死你爺爺是不是？”拿煙杆兒指著一臉訕笑模樣的孫子，老爺子火氣又上湧了。 哼，本來看你那可憐樣兒想就此揭過的，現在晚了，我又改變主意了。 林煌知道說錯了話，老實坐好，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爺爺，我錯了。” “哼，說吧，該怎麽罰？”林老爺子不買帳，又敲了敲桌子。 他這個孫子，鬼主意最多，平時最喜歡的就是對著他裝可憐，當自己還會上當？以為他老年癡呆了不成，他才剛滿七十歲而已。 上好的玉石煙杆敲擊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林煌挪了挪屁股，一臉愁眉苦臉。 “啊，還要罰啊？可不可以算了？” “你說呢？” “好吧，我認罰。”一垂眼，就看見他兒子加琉羅睜著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直溜溜的望著自己，林煌怔了怔，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加琉羅的頭發，嘴裏發苦。 兒子，你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啊，老爺子不吃這一套。 算了，老爺子這裏不給力，等麵對他老爸老媽的時候，這絕對有震撼性的殺傷力。 林老爺子還沒有注意到他那最讓他操心的孫子此刻早已經神遊天外，依然在苦思冥想該怎麽給他一個教訓。 想了許久，他沉吟道：“這樣吧，就罰你三天不許吃飯。正好，基地現在一切都在籌備中，糧食隻少不多。” “爺爺你真好。”迴過神來就聽到老爺子這麽一句，林煌頓時笑了起來。 這個處罰對他來說，就跟搔癢癢似的，沒有一點威懾力。 老爺子終究是心軟了，不然哪裏會處罰得這麽不痛不癢的，連聲音都這麽溫和。他就知道，老爺子純粹是嘴硬，明明舍不得，還要馬著一張臉嚇唬人。 “好什麽，嚴肅點。”可能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在內，林老爺子咳嗽了一聲，死拿的瞪他。 “好吧，我很嚴肅，真的。”就差舉雙手來表決心了，林煌挺直了脊背，眼睛無辜的看著老爺子。 林老爺子被那雙黑亮的眼睛給打敗了，轉過頭看向旁邊站著的外孫，不去看那個總是惹他生氣的不孝孫子。 “格斐，你去把國仕叫來。對了，還有明輝，小煌的事，他們有權利知道。” 聽到老爸和大哥的名字，林煌連忙豎起耳朵。 嚴格斐看了少年一眼，忍住笑，問道：“外公，其他人呢，是否也要……” “不，其他人先暫時不要告訴。這事事關重大，不宜太多人知道。” “我明白了。那大舅媽呢？” 林老爺子沉思了一下，最後開口：“她？暫時先瞞著吧。女人心思多，想得也複雜，暫時就保持這樣。” 林煌心情很複雜，不知道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失落。 父母在麵前，他卻得忍著，瞞著，疏離著，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他那一向溺愛自己的媽媽啊！ 老爺子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情緒低落中的孫子，目光轉向從剛才開始，雖然很識趣的沒有說話，但表情動作間無不在暗示他跟小煌關係不同尋常的男人身上。 那個外國男人，叫什麽來著？ “那什麽塔，你……” “伊斯塔，吾名伊斯塔·門羅，爺爺。” 老爺子的臉扭曲了一下，他想起了之前見他的時候和自家孫子的關係：“別別，別叫我爺爺，誰是你爺爺，不要亂攀關係，我林家世代都是保家衛國的炎黃子孫，可從來沒有一個有外國鬼子血統的孫子。” “以後就有了。還有，我是貴族血統，最優秀的戰士基因。” “我不管你什麽血統，什麽戰士基因的。現在，既然小煌迴來了，那麽有些事就必須好好的說說。格斐，你先帶小煌支休息，我有話要跟這位先生談。” “爺爺！” “去吧，去見見你媽媽。”老爺子的語氣不容置喙，明顯不想讓孫子旁聽。 “爺爺……”林煌很是猶豫。他擔憂的看向身邊的伊斯塔，怕兩人會吵起來。 伊斯塔眼眸一暗，並不買林老爺子的賬。他伸手輕輕握住身邊愛人的手，輕柔卻堅定：“有什麽事，煌不能聽？我們已經是一體，煌有權利在這裏，我們共同麵對，而不是被排除在外，隻能任長輩安排他的人生。” 就算這裏不是神諾他的地盤，他也要掌握主動權。憑城府，憑耐性，憑手段，他樣樣不缺。 嚴格斐站在旁邊左右為難。 這還要不要帶小煌出去？ 算了，看情形，老爺子似乎也奈何不了那個男人。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自己還是離開吧，去把大舅舅叫來，讓大舅舅自己麵對你的兒子以及被帶迴來的準兒媳。 在老爺子的咆哮中，嚴格斐的離開被人直接無視了。 “你！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就是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一點恭敬都沒有。小煌，你看看，你看看你挑的男人，他一點都不尊重我。”老爺子對著那個壯實得跟座鐵塔似的，足足是他孫子一倍的男人一陣吹胡子瞪眼，再轉眼看向林煌的時候，他的眼神帶著委屈的控訴。 還是自己孫子養眼啊！看看，多麽乖巧柔順，比那個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光身材就讓他覺得壓力的男人好多了。 他的孫子不愁嫁……啊呸，是他的孫子不愁沒有娶……呸呸呸，說錯了，是他的孫子不愁沒人嫁。 林煌一陣哭笑不得。 “爺爺，你剛才還說伊斯塔是客人，怎麽現在又說是他的長輩？你也承認伊斯塔是你的孫媳婦兒了麽？” “呸，我什麽時候承認了？”老爺子翻臉不認人，堅決不承認。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跟煌都已經結婚了。”對付頑固的老人，伊斯塔完全無壓力。 煌已經是他名正言順舉行這婚禮得到過所有人祝福的妻子，不是老人的一句反對，就可以當不存在的。 “哼，你說結婚了就結婚了，我們看見了嗎？我們答應了嗎？我們參加你們的婚禮了嗎？作為小煌的親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的婚禮就不算成。”老爺子絕不承認，他是在不滿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結婚，他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也沒有參加親孫子婚禮的遺憾。 伊斯塔和林煌俱沉默。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那個時候，他們到哪裏去給他們遞請柬，說我要娶你家孫子了哦。 抱歉，時空快遞還沒有出現。 看男人不說話了，老爺子以為他被自己說得啞口無言，頓時抬高下巴，得意了。 “小煌，你現在年紀還小，不著急結婚，啊。現在都才剛剛畢業嘛，家裏也從來都沒有人催過你，你想多玩幾年也成啊。婚姻是家庭的墳墓，你一向又喜歡玩，沒有收心，不喜歡別人管著你，這些我們都知道，也都依你，從來沒有多說過什麽。現在，聽爺爺的話，啊，等過兩年，等你慢慢成熟了，對家庭開始有了責任感，那時你想結婚我們大家都支持你。” 老爺子開始苦口婆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他那現在才剛剛走出校門，沒有什麽社會閱曆，性格還處於血性衝動不理智中的孫子。 “何況，跟個男人在一起有什麽意思，他又無法給你生孩子，你還必須照顧他的拖油瓶，當現成的後爸。將來，等你累死累活掏心掏肺的把他的孩子養大了，人家說不定還不領你的情，不會真心待你。等到老來，他那個崽兒繼承家業，說不定就該嫌棄你了。” 老爺子在那裏說得動情，伊斯塔的臉卻是隨著他的話越來越黑。而林煌，他頗為哭笑不得。 “爺爺，我都說過了，加琉羅不是我撿來的，也不是別人的孩子，他是我的，我和伊斯塔的，絕對的，親生兒子。” 表示一直被誤會，說他是拖油瓶的小包子加琉羅咬著手指，眼淚汪汪的重重點頭。 “真的，加琉羅不是撿來的。”作為人魚，母體孕育期間，他也是有感覺的。當生下來後，不管是繁衍者還是人魚寶寶，他們對於母親的氣息都極為敏感，也極為依戀。 可能，是由於那一半人魚基因的緣故。 老爺子表示你別騙我我不相信，男人怎麽可能生孩子的眼神看向他那說著異想天開的話的孫子。 林煌一陣無力。 也不知道之前大表哥是怎麽跟爺爺說的，老人的頑固讓他們不會輕易改變自己固有的看法。 他提起精神，正準備跟爺爺好好的解釋解釋示來三千看的神諾的繁衍係統，那邊，伊斯塔顯然更直接。 他抱起兒子，輕輕捧起加琉羅的臉蛋，麵向林老爺子抬高。 “你覺得，加琉羅長得最像誰？” 那一張活脫脫跟小煌現在的臉極為相似的容貌，成功讓林老爺子哽住。不過，他死鴨子嘴硬，就是不承認。 “哼，說不定就是因為小煌長得像你那前妻，你就把感情移到了我孫子身上。” 林煌在旁邊想抓牆。 爺爺啊，伊斯塔哪來的前妻？你不會是想我成為他的前妻吧？ 男人沉默了一下，在少年的緊張中，抬起頭，語氣異常嚴肅：“我以軍人的身份起誓，煌是我第一個，也會是我最後一個妻子，是我永遠的伴侶。” 林老爺子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似乎，他已經找不到借口。 一室靜謐。然後，他抬起頭，目光深邃銳利的看向那個金發男子。 “你是認真的？” “是的。” “那這個孩子，不會真的如你們所說，是小煌懷了親自生下來的吧。” “為什麽不？加琉羅的確是我和煌的孩子。” 林老爺子嘴角抽了抽，目光怪異的看向自家孫子的肚子。他怎麽不知道，小煌原來如此天賦異稟？ 沉默許久，老爺子終於忍不住歎息一聲，無力的擺了擺手。 “算了，我也不管你們了。”孩子都有了，他難道還能夠讓他們分開，讓那個可愛的孩子家庭破碎，骨肉分離？ “多謝您的成全。” 老爺子眼角抽了抽。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叫伊斯塔的男人，非常不簡單。至少，麵對他特意釋放出來的氣勢，他完全沒有退縮，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不錯，不錯，長江後浪推前浪，小煌有眼光，嗬嗬。 摸著自己的胡子，老爺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