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正式迴歸球隊三場比賽之後,感覺如何?身體狀況是否適應了比賽節奏?”威法爾德笑容滿麵地表示了問候。


    普雷斯輕輕頜首,流露出一個略顯無奈的表情,抬手捂住胸口,“終究還是不一樣了,這周比賽最後時刻,心髒幾乎就要炸裂開來,耳邊傳來金石轟鳴聲響,我終於知道成百上千個引擎同時運轉是怎麽一副壯闊景象。”


    “還是必須小心為上,雖然控製飲食和減輕體重已經沒有希望了,但至少應該讓自己贏得一些喘息空間。”威法爾德的調侃讓普雷斯爽朗地大笑起來。


    普雷斯甚至還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展示自己堆積大量垃圾食品的成果。


    威法爾德的眼睛裏盛滿了笑意,和煦而親切地注視著普雷斯,然後關切地叮囑道,“好不容易從死神手中撈迴了第二段人生,還是需要注意,一些雜七雜八的工作就交給教練組其他成員,你需要照顧好自己。”


    威法爾德比普雷斯還年長將近三十歲,一番樸實的話語也沾染了歲月的重量,這讓普雷斯微微有些感動——


    隻有經曆了病魔纏身的苦痛,才能夠真正明白健康的美好。


    威法爾德的話語沒有停歇,緊接著說道,“比如說臨場指揮,就交給那些年輕人布置,不要勉強自己。”


    明明是關切的話語,卻透露出些許怪異;細細品味,總覺得話中有話,這讓普雷斯緊蹙眉頭地望向威法爾德,似乎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正在用眼神提出疑問,隻希望不是自己胡思亂想。


    威法爾德立刻就讀懂了普雷斯的眼神,接著補充說明到,“我是說,備戰期間,你還是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顯然,你依舊是這支球隊的主教練,你們每周都有繁重的工作需要完成。”


    “而走上球場開始比賽之後,現場的壓力必然成倍增長,你的心髒可能還無法負擔如此重擔,但幸運的是,諾亞和大衛已經成長起來了,他們可以分擔你的壓力,幫助球隊繼續運轉下去。”威法爾德滿臉關切地繼續說道。


    普雷斯的表情卻微微僵硬住了,眼神裏的熱切逐漸冷卻——他剛才隻是客套玩笑而已,怎麽突然就當真了?


    “威法爾德先生,我相信自己可以勝任工作,所以我才迴歸了球場。”普雷斯語氣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威法爾德輕輕擺了擺手,開懷笑了起來,就好像普雷斯誤會了一般,“當然,我們都可以看到你迴歸賽場這三周的表現。”


    普雷斯臉色有些便秘。


    “我不是專業人士,隻是作為球迷來看。”威法爾德接著說道,“球隊經曆整個賽季的起伏和顛簸終於完成了磨合,走在正確的軌道之上,我們都不希望打破如此規律;你缺席了大半賽季的日常準備工作,再加上身體也需要時間複原,所以,不如讓球隊堅持既定軌道,繼續保持現有節奏。這樣也挺好。”


    威法爾德轉頭看向了韋瑟。


    韋瑟也笑了起來,做出補充,“等賽季結束之後,你可以慢慢調養身體,也可以慢慢調整戰術係統,在新賽季來臨的時候,你依舊可以擁有一支根據自己風格打造的球隊。最重要的是你擁有足夠的時間。”


    “對,時間!”威法爾德連連點頭,“賽季中的時間太緊迫了。你看,我們這周就要前往客場對陣水牛隊,然後下周就要準備大十二聯盟的冠軍賽,再下周就是碗賽,比賽一周接著一周,沒有太多調整時間。”


    “堅持現有步調,才是對球隊最好的選擇。”韋瑟接過話頭,“我們現在就正處於最完美的競技狀態。”


    最後收尾還是由威法爾德完成,隻見他笑容滿麵地看著普雷斯,眼神柔和卻語氣堅定,“我們都喜歡勝利,你說呢?”


    一唱一和之間,普雷斯就被逼迫到了死角,如果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那麽他就是白癡了。


    顯然,堪薩斯州立大學正在一步一步創造曆史,而這份“載入史冊”的重量,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這也意味著,任何可能影響到“曆史時刻”的事情都會被認為是障礙,所有一切都將為如此目標努力。


    即使是理查德-吉森,他也無法撼動威法爾德的決心。


    即使是陸一奇,威法爾德也願意不計前嫌地合作。


    同樣,即使是普雷斯,威法爾德也沒有任何憐憫。


    在勝利麵前,在曆史麵前,一切都可以暫時退居二線,威法爾德和韋瑟都正在期待著自己的名字載入史冊,任何幹擾都會被認為是“阻礙”,而他們會不顧一切地摧毀所有阻礙,其中也包括了普雷斯。


    如此場景,有些荒謬有些怪誕,卻正在真實上演。僅僅數周之前,他們還在持續不斷地朝著陸一奇施壓,劍拔弩張的氛圍甚至引發了球迷們萬眾一心的團結應援,陸一奇和沃克在球隊的位置岌岌可危,普雷斯則是學校和球隊一側的同盟。


    而現在,位置卻顛倒調換了過來。


    所以,他的正式迴歸才短短三周,然後就已經成為傀儡了嗎?嚴格來說,此前三周時間,他似乎也沒有做什麽,結果就這樣被放棄了?這算是……月拋?還是半月拋?亦或者是,他從來都不曾真正“迴歸”過。


    突然之間,普雷斯就迴想起數周之前,韋瑟要求自己提前複出,壓製陸一奇的氣焰,而他選擇了拒絕。


    事情是不是從那時候就開始偏離軌道了?機會是不是從那時候就已經錯過了?


    普雷斯不確定應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試圖大發雷霆地表示自己的心情,以鐵腕的方式給予還擊,他已經做好準備大幹一場,結果卻要繼續扮演壁花?這是哪門子道理?這又是哪門子的“主教練”?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笑話!


    但理智卻讓普雷斯冷靜了下來。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時時刻刻權衡利弊,再也找不到年輕時的棱角與鋒芒;怒火在腦海裏翻滾著,然而卻失去了對抗權威的勇氣,注視著威法爾德和韋瑟,那些話語就卡在了喉嚨裏。


    “……當然,又有誰能夠拒絕勝利呢?”雖然無比艱難,但普雷斯還是用一個反問的句式做出了迴應。


    他覺得自己的笑容幾乎就要凝結成為石膏了,汩汩,汩汩,胸膛裏的岩漿正在沸騰著,就連唿吸都變得炙熱,耳邊一片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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