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威法爾德所說,所謂傳聞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一切都隻是誤會,消息傳遞過程中產生了錯誤解讀,然後在有心人的煽動之下,這才製造了混亂,隻需要澄清誤會,球隊事務就能夠重新迴到正軌。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看似進退兩難的窠臼,威法爾德卻在不經意間就輕鬆化解,不僅不需要為難,而且還能夠暗中使絆。


    等風聲過後,球隊內部到底決定如何處置陸一奇,自然還有諸多辦法。更何況,如果被學生認為陸一奇為了搶奪球隊指揮權而搬弄是非,“完美形象”被打破,四連勝建立起來的聲望也就將頃刻瓦解——


    終究,根基還是太淺。


    威法爾德區區三言兩語,就讓韋瑟的眼睛明亮起來,“那麽雷吉-沃克呢?”這才是理查德堅持的重點。


    “押後解決。理查德會理解的。”威法爾德展露出了自己的殺伐果決,“如果這就是他的算盤,那就讓他得逞,不過是一名普通的藍領防守球員,又不是雷-劉易斯(ray-lewis),既然他準備犧牲自己來拯救一個小嘍囉,那就成全他。一看就知道是熱血青年,最基本的數學都沒有算好,就冒然出頭。”


    話雖如此,但歸根結底,陸一奇的目標還是達到了,暫時保住了沃克。威法爾德和韋瑟也難免有些心塞。


    短暫沉默片刻,韋瑟重新調整唿吸,“那麽我現在就去接受采訪,發表官方聲明。”


    轉過身,韋瑟開始構思著自己的說話語氣和聲調,到底應該如何不動聲色地把黑鍋推到陸一奇的身上,達到影射的目的,這需要技巧,否則,學生們無法體會到話語深意的話,也就算他們吃啞巴虧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在韋瑟打開辦公室門之前,大門就率先被推開了,校長助理羅莎的身影冒了出來。


    “威法爾德先生,普雷斯教練說,他還是按照原定計劃,下周迴歸。”羅莎隻說了一句話,卻拋下重磅。


    “什麽?”韋瑟有些失態地出聲唿喚到。


    羅莎進一步解釋到,“普雷斯教練說,醫生認為他的身體還是沒有完全恢複,最好不要冒險返迴球隊。”


    韋瑟微微張開嘴巴,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隻能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威法爾德。


    威法爾德也因為如此意外而陷入了短暫的錯愕,這也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現在幫我接通朗的電話。”


    當機立斷,威法爾德就通過辦公桌之上的座機撥通了普雷斯的手機。


    三分鍾過後。


    普雷斯掛斷了手機,朝著坐在斜對麵的拉蒂默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你果然是正確的,他們準備把我當槍使。”


    拉蒂默沒有迴答,隻是沉默地歪了歪腦袋,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普雷斯卻也不介意,放鬆肌肉,緩緩地躺倒在老爺椅之中,慢慢地搖晃起來,“肯定是理查德-吉森在後麵推動。我和他打過交道,他是一個拒絕別人說’不’的個性,顯然,堪薩斯州這裏,他已經習慣了。”


    普雷斯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光頭壯漢,壯碩的身軀就好像一隻小犀牛,嘴角邊留著短短的一圈胡須,如同甜甜圈一般環繞起來,一根根豎起的銀針正如他的脾氣一般,強硬而倔強,滴溜溜轉動的眼睛卻又講述著另外一個故事——


    顯然,他絕對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死板僵硬。


    當普雷斯得知威法爾德希望自己能夠提前返迴球隊的時候,他必須承認,自己無比亢奮格外激動,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摩拳擦掌地就想要返迴球場,卷起袖子大幹一場,他真的受夠了蜷縮在家的日子。


    其實,普雷斯的身體健康沒有完全恢複,醫生的確希望他能夠再休息一周到兩周,然後做一次到兩次精密檢查,確定健康無礙之後,再返迴球場——心髒問題還是必須重視,普雷斯的妻子也無比擔心。


    但普雷斯卻一心一意地想要返迴工作崗位,威法爾德的電話無疑就是救命稻草,這也使得妻子的嘮叨宣告無效,普雷斯當場就答應了威法爾德,準備立刻返迴學校,重新投入工作崗位,再次開啟工作。


    等激動與熱情稍稍冷卻下來,認認真真開始思考下一場對陣鬆鴉鷹隊的比賽,普雷斯也察覺到了異常。


    過去兩個月時間,普雷斯確實遠離賽場,不要說比賽直播了,就連報紙都被嚴令禁止,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球隊成功取得了四連勝,本賽季狀態遠遠超出預期,教練組出色地完成了臨時替代的工作。


    那麽,這意味著什麽?


    普雷斯自己就是教練,他清楚地明白教練與球隊之間的微妙關係——首先,他意識到自己的工作遭遇挑戰,他確實需要快速返迴球隊,重新掌握主動權,否則,工作崗位就將岌岌可危了;但與此同時,這也說明教練組與球隊的磨合已經進入狀態,任何打破平衡的意外,都可能導致狀態出現起伏。


    畢竟,這是大學球隊,而不是職業球隊,一群剛剛成年的大學生依舊血氣方剛,荷爾蒙充滿了不確定。


    如此一來,普雷斯的迴歸時間就變得微妙起來,對陣鬆鴉鷹隊,這是整個賽季最關鍵的一場比賽,稍稍誇張一點來說,其他比賽輸掉了,這場比賽也絕對不能輸,否則整個堪薩斯州都會銘記這一刻的。


    普雷斯選擇此時迴歸,勝利了,人們可能認為這是陸一奇的功勞;失敗了,人們則會把所有過錯都推給普雷斯。


    賽季之初,出院迴家之後,普雷斯就和威法爾德、韋瑟經過商量討論,這才確定了他在“向日葵之戰”結束之後迴歸球隊的歸期時間,除了醫囑之外,更多原因就是擔心普雷斯承擔太多壓力,再次犯病。


    然而現在卻突然提前了?


    普雷斯也不得不多想,但他遠離球隊許久,信息閉塞,也就無從得知,一直到今天拉蒂默的前來拜訪。


    普雷斯得知了雅各布與沃克的肢體衝突,然後自己則成為了球隊壓製球員抗議的棋子——拉蒂默並沒有提及陸一奇在其中的角色。


    但對於普雷斯來說,這就已經足夠。


    威法爾德注視著被掛斷的電話,手指不由微微收攏,泛白的指節可以看出他的情緒湧動,但終究還是壓製住了。


    深唿吸一口氣,威法爾德將聽筒放下,轉頭再次看向了窗外那黑壓壓的一片“阿奇教練”的聲援牌子,浩浩蕩蕩得如同一片白浪,然後繞過辦公桌,對著韋瑟說道,“我親自出麵澄清誤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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