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混天象陣裏麵的火,自然是紅孩兒放的。


    就在宋軍攻入太乙混天象陣的同時,紅孩兒心血來潮卜了一卦,他想算一算白勝是否還在皇宮之中,結果卻令他驚喜交加,他竟然沒能算出白勝在什麽地方。


    算不出白勝在什麽地方就隻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白勝已經離去,超出了他可以掐算的時空範圍;而第二種可能就是白勝已經死了。


    第一種可能極小,除非白勝會孫悟空那樣的筋鬥雲,一個筋鬥翻出去十萬八千裏,才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逃出掐算範圍。


    第二種可能就很大了,因為白勝的肩膊中了火尖槍一槍,除非菩薩使用四海神水瓊漿玉露施救,否則早晚是失血過多而死。


    算起來白勝從中槍到現在,體內的血液也應該流盡了。


    白勝死了算他走運,不然定要將他燒成飛灰!但既然白勝已經死了,那就無需顧忌也無需等待,就幫助完顏阿骨打燒上一把火,幫他滅掉正在互相傾軋的宋遼兩軍,就算完成了菩薩交待的任務。


    同時,隻要這一把火放出去,若是他朝完顏阿骨打終究得知自己沒能救了完顏宗望,想必也不會有什麽怨言。


    雖說沒能救迴你的二兒子,可是我都幫你燒死宋遼兩軍了,你還計較什麽?


    於是命人悄悄將小火車推到了旗陣的東北角,便即縱火燒人。


    ……


    雖然諸葛無智站在指揮塔上,可以登高眺遠,但是在夜色茫茫之下也看不見大陣之外東北角上那五輛獨輪小車。退一步說,即使他看見了,他也想不到這五輛小車才是旗海變為火海的根源所在。


    即使認出這種獨輪小車是他祖宗諸葛孔明發明的木牛流馬的變形,他也猜不到這五輛小車竟然是輔助三昧真火的道具。


    三昧真火不同於尋常火焰。


    尋常火焰的燃燒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而且需要引燃可燃物和助燃物,才能蔓延開來越燒越旺,同時還要看風向如何,譬如三國時期的赤壁之戰,若無諸葛無智的老祖宗諸葛亮借來東風,火燒赤壁這個詞匯就不可能出現在史書以及詞典之中。


    但是三昧真火完全不受上述條件的限製,它可以憑空燃燒,無需借助任何可燃物助燃物,更不用考慮風是往哪邊吹,隻在那五輛小火車附近方圓五裏之內,紅孩兒的神識釋放在哪裏,哪裏就會有火焰燃燒。


    紅孩兒的神識是覆蓋整座太乙混天象陣的,所以整座大陣同時起火,而且不論是陣中那些防火的溝塹也好,殺人的陷阱也罷,皆在火焰燒灼範圍之內,這是一場立體的火攻,大陣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逃脫火焰的燒灼。


    “諸葛無智,你這剛愎自用的老匹夫!不聽人言,終招大禍!我死後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火海之中,宋遼兩軍的慘叫聲中,一個飽含憤怒的女聲格外淒厲,痛罵著諸葛無智。


    罵人的是耶律答裏孛。


    為什麽不信白勝?白勝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這太乙混天象陣守不住!可是你們呢?卻還在這裏自以為是的抱殘守缺!現在這場火根本無法撲滅,甚至連撲滅的機會都沒有,所有人都將被活活燒死,成為他諸葛無智剛愎的代價,即便諸葛無智在遼國的威望一時無兩,答裏孛也不甘心。


    我都快被燒死了,我還不能說句心裏話麽?


    答裏孛的話語說出了太多人的心聲,包括耶律大石在內的遼軍將領,都覺得諸葛無智實在是太特麽無智了。


    諸葛無智的心中滿是絕望,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去思考如何阻隔甚至滅掉這場烈火,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根本無法撲救的火災,而且疑似天火!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因為自己拒絕了白勝的提議而感到懊悔,難道真的是天絕大遼麽?


    他覺得他永遠是正確的,而眼下他和他的部眾即將死於這場無可撲救的烈火之下,他認為這是天意如此。


    哪怕是聽到了答裏孛如此痛罵,他也不認為是他一個人的過失導致了所有遼軍的覆滅。


    他沒有還口,這時候他已經沒有機會還口了,更沒有機會為他的選擇做出辯解,他腳下的指揮塔已經在烈火中消失了,他的身體正在下墜。


    最後時刻,他想叮囑耶律大石一聲——若是你能僥幸逃出這場災難,希望你能帶領契丹一族闖出一條生路——但是他已經找不到耶律大石了,在答裏孛罵他的時候,耶律大石就已經飛身下了高台,飛向了答裏孛的身側。


    耶律大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幡然醒悟,他想要撲倒耶律答裏孛,用自己的身體覆蓋住這位堂妹的身體,如果僥幸能夠換得耶律答裏孛的生還,那麽自己便是瞑目於地下,也無愧於曾經的知交好友蕭龍了。


    至於諸葛無智,他已經顧不上去管了,如此固執的老人,誰能說得動他?


    耶律大石不是一個死鑽牛角尖的人,如果他是那樣的人,那麽早在西夏的沙漠裏,當他確定了從地下鑽出來的人就是白勝之時,他就會先下手為強,先殺死這個情敵,然後再對付金國的完顏闍母一行勁敵。


    隻說此時,他被降龍掌重傷的身體尚未恢複,奮盡最後的餘力一躍之下,卻是撲了一個空,答裏孛明明就站在指揮塔的下方,怎麽會撲個空?


    沒等他想明白原因,就感到周身一片沁涼,這沁涼在茫茫火海之中出現得如此突兀,還沒等他看清身體周圍是什麽東西,就感覺到身體繼續下墜,頓時又是一驚,難道不該是墜落在地麵麽?地麵哪裏去了?


    大地當然還在,隻是他這下墜的一方土地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洞,他的身體墜入了這座大洞之中,而周身那片沁涼有效的阻隔了三昧真火的跟進。


    大洞當然也不是無底洞,大洞有底。當他雙腳觸底之時,聽見一個聲音說道:“跟我來,趕緊的!”


    與地麵上火焰燒出來的灼亮不同,洞底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他也隻能循著那個聲音移動,本能在促使他,距離地麵上的火焰越遠越好。


    他感覺他走在一條隧道之中,隧道並不很長,隻片刻便走到了盡頭,盡頭仍是地麵,卻是位於城牆以內了,他從洞口鑽出來就看見了答裏孛,也看見了陪同他和答裏孛一起來到城南的張清、瓊英等人。這才明白,合著人家白家軍的人一個都沒死。


    一個身材瘦削,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嗯,算你走運,若是你不跳下來,我們還真沒法救你……”


    他認識說話這個人,因為在皇宮中聽取白勝的叮囑之時,他看見白家軍幾乎所有成員都對這個中年漢子很是尊敬,便也刻意地打聽了一下,別人告訴他,這人是白勝的大哥,叫做時遷。


    他唯獨不知道的是,時遷是白家軍地鐵工程建設指揮部的總指揮,這條從南城牆內挖到太乙混天象陣的地鐵七號線,就是在時總指揮的指導下,由九尾龜陶宗旺率人挖掘出來的。


    挖地道的是汴京城地鐵工程建設的原班人馬,但是跟白勝提出有必要挖地道救人的卻不是時遷他們幾個,而是神機軍師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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