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破掉鬆巴的驚天掌勢,必須攻其一點。這是點與麵的對抗,你的巨掌雖強,我就用寶槍刺你的勞宮穴,哪怕你的內力十倍於此刻的我,也要將你的手掌刺個透明窟窿出來。


    盧俊義不相信人人都有孫安那一身刀槍不入的本事。


    據他所知,僅憑內力便可刀槍不入的,就隻有少林寺那個掃地的無名老僧,那老和尚隨時可於周身布起三尺氣牆,縱使鳩摩智的火焰刀都劈不進去。而孫安的刀槍不入更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橫練,並非純粹的內力所致。


    至於眼前這個吐蕃僧人鬆巴,他又怎會有掃地僧和孫安一樣的本領?如果這樣的人物在世間多有同類,那麽別人的武功也就不用練了,再練也是白搭。


    鬆巴當然看得出盧俊義這驚豔一槍的厲害,但是他早有對策。


    如果他的大手印連這樣的槍招都應付不了,那麽他神僧的神字從何而來?


    就在盧俊義一槍刺出的同時,眾人有目共睹,那隻由沙土木屑凝結而成的、幾乎覆蓋了整個演武台原址的大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濃縮了下去。


    從數丈方圓變成了尋丈大小(尋:古長度單位,長度約合八尺),再由尋丈大小變成了兩三尺的模樣,罩在鬆巴手掌的周圍,繼續向下拍落!


    武功高如白勝等人均能看出,這一濃縮其實就用內力吸聚那些沙塵木屑再把它們壓縮起來,凝成一副實質的高密度的手套!護住勞宮穴硬拍寶槍的槍尖!


    這手掌從小到大,再從大變小,生動地演繹了藏傳密宗大手印的精華和奧妙,旁觀者無不歎服備至。


    下一瞬,槍掌相交!竟有無數火花迸射而出,這是夾雜在沙土裏的木屑所導致的火花,如同古人鑽木取火的原理,在槍掌交匯之處,竟而有火焰燃燒了起來。


    火焰中,槍掌抵在了一起,任由那熾熱的火焰燒灼鍛煉,雙方在這一招的攻防之間出現了短暫的僵持。


    僵持中,那杆提顱槍的槍身竟而漸漸彎曲起來,顯然是承受不住盧俊義和鬆巴兩人共同的內力壓迫,若非這是一杆傳世寶槍,若是換成尋常兵刃,隻怕這當口早就斷成數截了。


    而提顱槍並沒斷折,它隻是漸漸地彎曲,那槍杆也不知是什麽材質製成,總之韌性極強。


    在槍身彎曲到了幾乎成為一個半圓形的時候,盧俊義知道他這一招的目的已經無法實現了,他終究無法刺傷這隻帶著火焰“手套”的大手印。


    於是大喝了一聲,雙腳離地而起,借著那槍身爆發出來的應力倏然後躍,隻聽“轟”的一聲,提顱槍既已迴撤,大手印就重重地拍落下來,將演武台原址的地麵砸出丈許方圓的一座大坑,坑深足有七尺!


    而鬆巴一掌未能拍傷盧俊義,心中也自不滿,以自己堂堂西峽第一高手之名,神僧國師之號,居然拿不下一個強弩之末的盧俊義,這讓他的臉麵往哪放?


    當即二話不說,大步疾進,左手又結成一隻大手印,數丈大小的巨手追著盧俊義拍了過去。


    盧俊義身在空中,這第二隻大手印追蹤襲至,更無避讓躲閃的可能,眾人盡皆驚唿了起來,這下怎麽辦?他站在地麵上都擋不住鬆巴的一拍,何況是身在空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盧俊義卻在空中紮了一個馬步,就仿佛他的腳下踩得就是實地一般,馬步結成之時,提顱槍反手攢刺,刺的正是鬆巴左掌的勞宮穴。


    好一個蹈虛之境!白勝在一旁暗讚,滿場之中隻有他才能看出來盧俊義這一招紮馬迴槍暗合紅拳蹈虛原理,淩空蹈虛,千山飛渡,既是無上輕功的體現,也是空中借力的法門!


    這一法門他在於完顏闍母對殺之時,曾經在黃河水麵上施展過,自覺當時自己對蹈虛的理解尚且不如盧俊義這般深刻凝練。


    然而即便盧俊義使出了紅拳的高深境界蹈虛,也比不過腳踏實地的鬆巴力道雄渾,這第二次點與麵的交鋒的結果仍是盧俊義倒飛而出。


    眾人驚唿聲中多少也為盧俊義感到慶幸。這也就是盧俊義,換做別人,不要說等到鬆巴這第二掌,第一掌就被拍成肉餅了。


    然而鬆巴得理更不饒人,一大步邁出兩丈,右手的第三隻大手印再次轟出。


    這一轟,盧俊義就是想利用反作用力倒飛躲避也做不到了,因為這一隻大手印不是拍,而是握!


    拍和握是不同的概念,拍是直拍,隻要被拍之物身後有空間,就可以利用這一拍之力飛出掌力的籠罩;但是握就不一樣了,如同一個頑皮的兒童伸手去摟一隻飛在空中的蚊蠅,鬆巴這一隻大手要把盧俊義活活捏死在他的掌心!


    盧俊義大駭,他早知道鬆巴武功高強,卻沒想到竟然高強到了這等地步,就算他沒有與孫安打那一場,而是直接與鬆巴對陣,隻怕也是輸麵居多!


    這鬆巴簡直是太強了,強在內力,震古爍今!


    這一次是真的沒法躲了,身體周圍四麵八方都是包圍過來的大手,他無奈之中,隻得暴喝一聲,奮起丹田中的全部餘力注於槍身,將長槍橫在了這隻大手的包圍之中。


    你要捏死我麽?那好,你先捏斷這杆寶槍!


    場外眾人都已經嚇呆了,連驚唿都忘了驚唿,這是何等恐怖的殺人方式?這一隻大手握下去,盧俊義終是避免不了槍斷人亡。


    眾人屏息靜氣之中,最後的一眼隻見那寶槍的槍頭和槍尾被大手重重一握,迅速彎成了一個圓形,而盧俊義的身形恰在圓形的槍杆之中,然後大手就變成了一隻拳頭,人們再也看不見大手裏麵的情景。


    驀然間,人們隻聽見盧俊義聲嘶力竭的一聲大喝:“開啊!”


    沙土木屑組成的巨拳驟然消散一空,露出了躺在地上的盧俊義,胸前滿是烏黑的血液,那是受了最嚴重的內傷才有的表現,而那杆提顱槍則已恢複了原狀,臥在他身體的旁邊。


    鬆巴站在丈許之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盧俊義,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通話。


    李若蘭在南看台為鬆巴翻譯了這段話:“能擋我西夏神僧三招,也算你不枉了天下槍棒無雙的名頭,如今你功力已然耗盡,縱有療傷聖藥,沒有一年也難以恢複,我西夏國師沒有殺你的意思,姑且留著你昭告天下,要讓天下武林中人知道大宋的武者與西夏高手之間差距幾何!”|


    李若蘭的話讓大宋群豪噤若寒蟬,再也沒人敢於辯駁,這可是此間大宋的第一高手啊,居然隻擋了鬆巴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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