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哭!誰在哭?一定是蕭鳳!


    這念頭剛剛閃過腦海,驀覺斜刺裏一股勁風如同驚濤拍岸、陰風浸體,連忙以淩波微步躲了,才聽見陰盛一聲冷峭的話語:“我來試試!”


    躲開陰盛這一記偷襲,距離北屋房門卻又遠了許多,再想撲進去已無可能,因為陰盛也學著陽衰的打法,一雙手掌東拍西按,在北屋門前布下了一幕寒潮!


    白勝深知陰盛這玄陰掌的厲害,他雖然沒有親身體驗過,卻見過完顏宗望被冰封的慘狀,不僅完顏宗望被冰封,甚至連接觸完顏宗望雙手的完顏兀露也被凍僵當場。


    他記得當初完顏宗望隻不過跟陰盛對了一掌,如今卻已懂得那一掌其實就是隔物傳功中的典範,明白了這個道理還怎敢接架拆招?唯有連續躲避,務求不被這至陰至寒的掌力侵襲入體。


    這邊陰盛堪堪拍出十三四掌,就同樣感到了不對,因為他發現四周的環境溫度遠不是他期待中的那麽低。


    “不對啦老陽!”


    陽衰正在趁機調息恢複,剛才他那幾十下拳掌已經耗去了全身內力的小半,非十天半月不能恢複,所以就不再與陰盛聯手合擊,隻遠遠地防止白勝脫逃。


    聽見陰盛唿喚,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中萌生,顫聲反問道:“怎麽了老陰?你的玄陰掌也失效了麽?”


    陰盛已經停止了拍擊,隻擋在門口黯然點頭:“這事兒當真邪門兒!可是這原因何在?你能想通麽?”


    陽衰走過去與陰盛並肩站在了一處,疑惑道:“我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白勝提高了聲音呐喊,他怎知道這陰盛陽衰一唱一和是不是在誘他上當,不敢再次衝擊北屋,就隻有站在院子裏怒吼:“蕭鳳,你為何對我如此狠心?竟然唆使你手下的兩大高手殺我!”


    忽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北屋傳出,冷冷的更勝過陰盛的掌力:“因為我對你從來都沒有動過真情,因為我一直都在利用你謀事,因為我是遼國南院大王耶律大石的未婚妻,這些理由夠不夠?”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不是蕭鳳是誰?隻是從她冷厲的語聲中再也聽不到一絲哭泣的味道,能夠聽出來的,就隻有冰冷的無情和絕情!


    白勝如同被五雷轟頂,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任何話語,腦海裏如同被裝載了一部放映機,播映出來的一幕幕畫麵都是從前他和蕭鳳的點點滴滴。


    蕭鳳的話語還在繼續:“所以,我最後奉勸你一句,你最好不要來找我,你來找我我就隻會殺了你!以免你留在世上汙我清白!”


    聽到這裏,白勝再也控製不住胸中壓抑的情感,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哽咽道:“你能不能出來?跟我麵對麵把剛才這些話再說一次?”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隻是俗話的前半句!還有後半句叫做隻是未到傷心處!白勝是真的傷心了。


    自從他穿越到北宋以來,第一次有了傷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同於他眼見自己的愛人即將死去的那種悲傷,這是一種被人遺棄、被人嫌惡的挫折感。


    就好比他不停地付出、無怨無悔的且是不計迴報的付出了無盡真情,但最終他所付出的對象卻把他的真情當做一塊垃圾扔在了地上,還要吐上一口唾沫,在上麵踐踏幾腳!


    這感覺那個男人能夠承受的了?


    誠然,如果他對蕭鳳如同對待潘金蓮、閻婆惜或者是方金芝之中的任何一個女人一樣,那麽今天受傷的,就絕對不會是他白勝。


    或者說,若把這大年初一淩晨發生的這樁情變提早半個月發生,白勝也不會受到如此深重的傷害,因為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蕭鳳的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


    所以現在他寧可當著陰盛陽衰的麵流出眼淚,也要爭取跟蕭鳳見上最後一麵,他想把孩子的事情告訴蕭鳳。


    他需要蕭鳳給出一個準確的說法——如果這孩子你會生下來,那麽我就去西夏找藥;如果這孩子你不打算生出來,我特麽就不去瞎忙活了!


    打西夏是過家家麽?那是要拿命去拚的!


    但是這種事能當著陰盛和陽衰明說麽?當然不能。既然你蕭鳳都準備迴遼國去嫁給耶律大石了,我又何必當眾宣布你不再是處女?


    允許你蕭鳳無情,但是我白勝有義!


    然而蕭鳳卻不肯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拒絕道:“你就不要幻想什麽了,我此生都不會再見你一麵,除非我死了!”


    聽了這話,白勝徹底絕望了,他起初還懷疑是方金芝逼得蕭鳳離開了他,而且就在剛才,他聽見蕭鳳那聲疑似抽泣的時候還在幻想蕭鳳是愛著他的。


    但是蕭鳳這一句勝似一句的殘忍話語徹底摧垮了他最後的一線希望。


    他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渾渾噩噩地走到了牆角,甚至想不起來施展輕功躍上牆頭。


    陰盛和陽衰沒有追擊,他們在弄懂他們的生平絕技失效的原因之前,不敢再對白勝施以殺伐。


    看見白勝變成了這個樣子,趴在西牆頭上的時遷不禁一陣心酸,原本很想說一句“活該,誰讓你相信女人”卻實在不忍說出口,隻說了一句:“傻弟弟!還不上來,等著人家殺你麽?”


    白勝隻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在時遷的提醒下本能地縱身越過了牆頭。


    在站在牆外雪地上的那一瞬間,他好像聽見了蕭鳳的一聲哭腔:“他已經走了,你們還站在我門口幹什麽?滾迴你們的房間去!”


    這一刻,白勝覺得他聽見的絕對不是真的,這是幻覺,嗯,一定是幻覺。


    蕭鳳怎麽會哭呢?人家是為了她的契丹族大遼國做事的,人家隻是在利用我而已,人家沒有任何哭泣的理由。


    但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孩子招誰惹誰了?還要不要去打西夏?這些念頭在腦海裏衝突糾結,白勝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迴到樊樓,李清照已經去樓上的客房裏睡了,隻有帶了麵紗的方百花和一眾在京城沒有家眷的兄弟還在等著他。


    “上酒!我要喝酒!願意陪我喝的就留下,不願意陪的就去睡覺!”白勝坐在了桌邊,還沒開喝,說出來的就已經是醉話。


    誰好意思說不願意陪他喝酒?所以沒有人離開他的身邊,就連方百花也不好意思離開。


    人們很想知道白勝究竟遇見了什麽事,讓他變得如此消沉,當他們把目光看向時遷時,時遷卻唯有苦笑搖頭。


    然後人們就開始陪著白勝喝酒,一杯又一杯,一壇又一壇,不知何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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