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怕了?怕也晚了!”那少年氣焰更盛,一臉的譏諷。


    白勝默然不語。郭盛卻是不知厲害,湊近白勝低聲問道;“怎麽?他們來頭很大麽?”


    白勝擺了擺手,示意郭盛不必多言,卻把目光看向遠處,凝思對策,場中陷入一片死寂。


    靜寂之中,那躺在地上的梁子超掙紮著坐了起來,含混說道:“你跟他囉嗦什麽?還不抬我去湯陰縣衙,讓知縣發兵拿人!”


    那威脅白勝的少年連忙應了聲是,快步走到梁子超的身邊,此時另外五名少年也都爬了起來,七手八腳地將梁子超抬起,一路蹣跚著,循著白勝等人的來路離去。


    看著這夥少年走遠,嶽飛的小臉上布滿了憂色,“這下糟了,隻怕要連累我的爹娘姐弟,還有我幾個兄弟的家人。”


    “別怕。”這一瞬間白勝已經拿定了主意,拍了拍嶽飛的肩膀,意示安慰,隨即在郭盛耳邊低語了幾句,郭盛聽了後眼中精光爆閃,也不說話,隻點了點頭,又走到他的幾個兄弟身前叮囑了幾句,就展開輕功沿著來路追去,隻片刻就消失在山道林間,他的七個弟兄也跟了上去。


    必須殺人滅口!而且需要就地掩埋,毀屍滅跡!這就是白勝的手段。


    他娘的,你特麽打人之前不報背景,無緣無故地欺壓他人,等到發現打不過了,又扯起虎皮做大旗,有這麽欺負人的麽?


    白勝要殺梁子超等七人,不僅是因為這七個人欺人太甚,更因為梁子超的背景太大,一旦讓他們走掉,後果不堪設想。他自己和郭盛等人當然可以選擇占山為王、落草為寇,可是李清照呢?就算李清照拋棄家庭跟著他,她的家庭也必然會遭受連累。


    想到此處,他迴頭看向李清照,兩人的目光交投一處,後者微微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郭盛此去做的是何等驚天大案,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為。


    隻不過,要想絕對封鎖這個秘密,就還有一個難題亟待解決,那就是嶽飛和他的三個小夥伴們,這四個孩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內外傷,如果就此讓這四個孩子迴家,他們的家人詢問起來該怎麽辦?這是必須要提前交待好的事情。


    倘若有一個孩子將今天的這場戰鬥告訴家人,就再也談不上什麽保密了。


    白勝覺得,若想做通四個小孩的工作,首先就要說服嶽飛,隻要嶽飛同意守口如瓶,並且約束他的三個兄弟,這件事就還有希望。


    “嶽飛,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白勝向嶽飛提出了要求,他當然不會告訴嶽飛他已經派郭盛去殺人滅口了,隻說他會把梁子超等人押送到祝家莊,親手交給他們的師父欒廷玉,再與欒廷玉當麵講個道理。


    同時,他鄭重警告嶽飛,強調了今天這件事泄露出去的嚴重後果,這可是足以導致他嶽家滿門抄斬的!


    聽完了這番話,嶽飛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遲疑了半晌,才搖頭道;“大哥,我很抱歉,我從來都不對父母撒謊的,而且這件事我也不能對我恩師他老人家隱瞞。”


    白勝聞言頓感頭大,這孩子咋就這麽愚呢!眼前這個孩子,除了相貌周正,武功超群之外,再也沒了任何優點,說他聰明是肯定的,但是聰明人也有迂腐的,迂腐而不知變通,嶽飛就是這類人的典型。


    “這樣說吧,如果你真的將實情告訴了你的父母,那麽就等於是你想要親手殺死你的父母,不僅如此,你的行為還會導致王貴、湯懷和張顯的全家滅門!兄弟!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孝順的孩子,你就應該把今天的事情爛在肚子裏!”


    “呃……”嶽飛惶惑了,他能夠感覺到白勝的真誠,所以在內心裏開始了激烈的鬥爭。而事實上白勝的這段話也的確沒有騙他,一旦此事真相大白,那麽就連李清照的京官世家都將不保,更何況是他嶽飛一家農戶?


    良久過後,嶽飛終於下定了決心,目光從迷離重又轉為堅定,“好吧,我答應你!我相信你,大哥!”


    正如白勝設想的一樣,做通了嶽飛的工作,剩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許多,嶽飛把他的三個拜弟叫在了一起,要求他們嚴守今天的事情,不準告知任何人,那三個孩子對嶽飛言聽計從,當即滿口答應。


    關於這四個孩子身上的傷勢,白勝給他們編排了一個劇本——這四個孩子在鬆林裏練武,遇上了路過的白勝白大俠,於是雙方起了比武較技之心,白大俠一個打他們四個,結果他們四個不敵,同時也受了些內傷外傷。


    學武之人講究的就是摸爬滾打,即便是自己練功也經常會出現傷損,何況是與人切磋武功?不出人命就是好的,受點輕傷則實屬正常。


    嶽飛隻擔心他這番說辭騙不過他的師父,不過他師父周侗恰好於前日離開了湯陰,說是返迴京城去處理武館的事情了,臨走時也沒說會不會很快返迴,隻要近日不返迴,那麽時間稍久之後,幾個孩子身上的傷勢痊愈了,也就不必再擔心謊言穿幫。


    議定之後,白勝總算鬆了口氣,帶著一駕馬車三個女人以及四個孩子離開了鬆林,臨走以前,還不忘透過稀疏的林木看了看礦山上的采煤景況,發現山上也是挖了著采煤豎井的,苦力們圍在井邊,操縱著轆轤和吊籃,將井下采出的煤礦提拉上來,每座豎井的周圍,都積著高高的煤堆。


    ……


    嶽飛的家不在湯陰縣城,而是在外麵一個叫做麒麟莊的村落。他的三個小夥伴裏麵,張顯和湯懷也是這個村落裏土生土長的農戶孩子,唯有王貴不同,王貴並非本地人,他的父親王明是本朝名將劉光世麾下的一名將官,隨同劉光世駐軍河南地界。說起來周侗之所以能夠收了嶽飛為徒,正是因為王貴一家的關係。


    周侗早年也曾報效軍中,曾經隨軍征戰遼國,獲取戰功無數,隻因朝內奸佞總有人要走議和路線,所以像他這樣的武官就會時常受人打壓,不求戰就有人說他貪生怕死,踴躍求戰又會被人指責他殺心太重、勞民傷財。在戰鬥中獲取了勝利時,首功必然是落在監軍這種文官身上的,武將則隻能落個拚命不討好,若是戰敗了,那更是種種罪名加身,總之,當朝這種重文輕武的政策令他心灰意冷,索性解甲歸田,在京城裏開了一家禦拳館,從此專心研究武學,力求將一身武功傳衍後世。


    隻不過在京城這種地方開個武館也不是簡單的事情,總難免會受到各種勢力的騷擾,來自同行的競爭也還罷了,最無法忍受的則是當朝皇帝和權臣們的傾軋,不論是宋徽宗還是童貫、蔡京等人,總是要求周侗為他們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譬如暗殺敵國要員或者是本朝政敵,又譬如挑戰遼國、西夏或是方臘、田虎以及王慶等勢力中的武林高手,令他不勝其煩,卻又不好嚴詞拒絕,最終隻好離開京城,來到湯陰尋找他的故交劉光世以及王明等人做客。


    說起嶽飛的拜師,其實首先要拜周侗為師的並不是嶽飛,而是王明的兒子、即嶽飛的結拜兄弟王貴,但是周侗經過一番觀察之後,斷定王貴的根骨無法承受他的衣缽。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在謝絕收納王貴為徒的同時,他驚喜地發現了嶽飛這個練武的好苗子,於是將嶽飛收作關門弟子。


    白勝和完成了“任務”的郭盛等人在半路上匯合,將四個孩子送迴到麒麟莊上,張顯和湯懷各迴各家各找各媽,王貴則跟隨嶽飛一起,他不想迴到縣城,隻想跟著嶽飛一起練武。


    當晚白勝和李閻潘三女就住在了嶽飛的家裏,而郭盛等人則在嶽飛的鄰居家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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