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放亮的時候,白勝三人被朱仝的兵馬押解迴到了鄆城縣衙,這一路朱仝並未難為他們一男二女,到了縣衙後任由他們三人靜坐在公堂,說要等候縣令升堂裁決,隻是不許他們任意走動,並且派了二十名兵士協助衙役看守,嚴防逃遁。


    眼見公堂外麵的太陽越升越高,白勝如坐針氈,心如湯煮,心中暗罵,這縣令升堂也特麽講究朝九晚五麽?也不知道會給自己定個什麽罪,會不會是死刑呢?或者是來個刺配充軍流放千裏?他對宋朝的法律沒有任何的研究,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和閻婆惜之間的事情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別怕,待會兒我來為你辯護,不會有什麽大事的。”李清照輕輕握住了白勝的手,凝視著白勝的眼睛小聲說道。在之前的逃亡途中,她已經從白勝和閻婆惜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梗概。


    閻婆惜握住了白勝的另一隻手道:“姐姐說的是,就算真的給咱倆定個**罪,最多也就是當庭杖責,或者徒一年半……”此時閻婆惜已經知道了白勝和李清照之間的真正關係,所以跟著白勝稱唿李清照為姐姐。


    “徒一年半?”白勝驚訝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打一頓然後再判一年半徒刑了?不會這麽輕吧?古代處理男女**,不是要將奸夫處死,奸婦浸豬籠麽?如果真的這麽輕,那麽還不是誰想**就**啊?


    李清照博覽群書,才華橫溢,當然不可能不懂律法,當即給白勝講解了一下本朝法律,令白勝茅塞頓開。


    原來,中國古代始終是將**行為列為犯罪的,但是懲治的程度輕重不同,在唐宋以前的時代,法律對**的製裁非常嚴厲,基本上是死罪,甚至比死罪還要嚴重,但是從唐朝開始,政府對**罪的判罰開始減輕,宋朝則是最輕的,講究的是“親不告,官不究”,意思是將這件事的主張權交在丈夫的手裏,丈夫不告,則奸夫奸婦啥事都沒有,丈夫若是告了,則會對罪犯處以臀杖或脊杖的懲罰,杖後當庭釋放,又或者一杖不打,直接徒刑一年半。


    李清照還說,在當朝律法裏,對官員的約束要更嚴厲一些,講究的是罪責加倍,也就是說,如果官員犯了這種罪,打也加倍,罰也加倍。


    白勝聽後放下了一顆心,暗想:難怪《水滸》之中這種破事源源不絕,原來是律法太輕了,不足為懼。


    看見白勝神情放鬆,閻婆惜重又憂色上臉,道:“你先不要高興,如今我隻擔心你把宋江打得太重,這宗罪才是要命的。”


    “人在哪裏?人在哪呢?”一個粗豪的聲音從公堂外麵響起,聽起來有些耳熟,白勝轉頭看去,隻見一個粗豪的漢子從外麵大步走入,卻是插翅虎雷橫,心頭一凜,急忙站了起來。


    在白勝看見雷橫的同時,雷橫也看見了當堂而坐的白勝三人,不禁怒道:“這廝打得我三哥好慘,你們怎容得這廝好整以暇待在這裏?為何沒有教訓於他?”


    見雷橫發飆,滿堂兵吏不敢做聲。雷橫已經來到白勝身後,罵道:“你這賊斯鳥竟敢打我三哥,今天看我不打出你屎來!”說罷一手抓住了白勝的衣領,就要開打。


    “兄弟住手!打不得!”朱仝的聲音響起堂外,雷橫卻不鬆手,隻扭頭看向身後,問道:“此人不過是安樂村一介刁民,為何打不得?”


    朱仝快步走入,一把抓住了雷橫的手臂,迫使雷橫鬆開了白勝的衣領,又將後者拉到了公堂的一角,低聲道:“你可知這個白勝有個拜兄叫做時遷?”


    雷橫不解反問:“知道啊,不就是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神偷的鼓上蚤麽?日前我還懷疑他偷了三哥的東西,去安樂村裏抓他,結果讓他給跑了,這廝既是時遷的兄弟,那就更要打了!”


    朱仝連連搖頭道:“糊塗啊兄弟!難道你忘記了咱們知縣姓甚名誰?祖籍何處?”


    “時文彬啊,怎麽了?啊……難道是……”雷橫的聲音也小了下來。


    “嘿嘿,你明白了吧,咱們鄆城縣各個村莊哪裏有姓時的?咱們知縣祖籍高唐州,那時遷也不是本地人,萬一是什麽親戚呢?若是你我把他打殘了打死了,豈不是在打知縣的臉?”


    “不是吧?隻憑他們都姓時,你就能夠斷定他們有親戚?”


    “當然不是,去年這白勝曾經犯過一次案子,被我抓捕入獄,後來那時遷來縣衙打點,上上下下很是通融,很容易就把白勝撈了出去。當時我就在想,若是沒有知縣大人的首肯,他怎會辦得如此順利?”


    “這事我怎麽不知道?你也不曾告訴我。而且當時那時遷為何不曾打點與我?”


    “唉,這等小事每天都有發生,我告訴你作甚?況且當時你率兵去李家道口埋伏數日,不在縣衙,你忘記了麽?”


    “哦,原來是那個時段裏發生的事……”雷橫若有所悟,“你這意思是說,他打了咱們三哥,睡了三哥的女人,咱們還要巴結他了?”


    “那倒不是,咱們兄弟用得著巴結任何人麽?我的意思是,總該給知縣大人留個麵子,咱們隻管把案情上報,至於怎麽發落,就看知縣大人自己的了。”


    這兩人在公堂的角落裏竊竊私語,聲音忽高忽低,白勝卻一個字不少的聽在了耳中,心說原來自己得以幸免的真正緣由,當即打定了主意,等知縣升堂時定要提起時遷,或許真的管用,想到此處不免心中有些得意,再看閻李二女時,卻感覺二女像是並沒有聽到朱仝和雷橫的對話一樣,她們似乎隻在緊張地注視著堂上每個人的舉動。


    正尋思著,忽聽後堂一個聲音聲嘶力竭地喊道:“知縣大人到!”


    隨後是一個清亮的聲音拖著腔道:“升……堂”


    整個公堂上的氣氛頓時肅穆起來,兩邊的衙役各自將手中的水火棍拄在身前站好,然後齊聲喊道:“威……武”


    白勝見狀轉身看向堂後,李清照和閻婆惜也隨著轉身,唯有閻婆惜雙膝一曲,跪了下去,一隻手用力去拉白勝,急道:“快快跪下啊!”


    一個四十多歲的官員從屏風後麵轉出,走到了桌案後麵坐下,威嚴地往下掃視了一眼,突然兩眼一瞪,拿起桌子上的驚堂木一拍,喝道:“堂下何人,為何如此大膽,見到本官竟敢不跪?”


    白勝深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正要跪下時,卻聽李清照朗聲道:“就憑你一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受得起我一跪麽?也不怕折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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