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五六天，六王爺和楊玟都帶著沁兒奔波不停地穿梭於各個華麗的府宅之中。
沁兒可算是真正領略了何為『拜年』。
不僅要送紅包、行大禮，還得陪說、陪笑、陪吃、陪喝。
儀態端莊、舉止得體不必多說，時時刻刻麵帶微笑、作淑女狀也是非常需要的。
一整天下來，了不起也就拜訪了兩三個王爺或重臣，卻累得直不氣腰杆子，
就連微笑都覺得是嘴角抽筋。
好不容易該拜的都拜了，該是可以消停一會兒了罷，沒想到還得陪六王爺在家等著。
等甚麽？等別人拜年呀！
他六王爺是幾個在京的王爺中排行最末的，但也是最功成名就的。
所以到頭來，還是有很多臣子官員們要迴拜他。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官場上的禮節又敏感、又莊重，萬事都得考慮得周密些，才能不被人落下話柄。
沁兒悲歎人生苦短，還得把大好青春浪費在一些無謂的人身上……
看來啊，當官也並非甚麽清閑自得的事兒。
『沁兒…這些日子…累著你了哦…』六王爺心疼地摟過一旁昏昏欲睡的沁兒。
她的隱忍和內斂，他都看在眼裏。也不由得，越來越寶貝她了。
『恩…真的好累哦…爺每年都是這樣過來的麽？』沁兒安心地靠在他懷裏。
『對啊，都習以為常了。』六王爺機械地點點頭。
『咦…多沒勁啊。』沁兒皺皺鼻子，『對了，爺你說…過兩天我能帶爹娘四處逛逛嗎？
他們來京城都有六七天了，還沒好好逛過大街小巷呢。』沁兒笑得無比溫柔。
『嗬…小丫頭當爺不知道你打的甚麽鬼主意？又貪玩就直說麽…』六王爺一語道破。
『……』他怎麽知道的呃……
『…也罷，你們就出去散散心，放鬆一下好了。』他撓撓她的頭發。
『爺…不去嗎？』沁兒認真地望著他。
『不了，還有一大堆公事沒處理啊。』他抱緊她。
『喔…那好喔，要是看到甚麽好玩的，一定會給爺帶迴來的！』沁兒眯了眯眼。
『行行行…你別淘氣啊，免得又惹你爹爹生氣。喏，這邊是八十兩，拿去罷。』
六王爺闊綽地甩出大元寶。
『不…不用了…爹爹有不少賞錢的，不用爺的銀子。』沁兒推托著，她可不想再欠人情。
『這可不是白給你的…現在去…給爺做碗四喜餃來，快去……』六王爺又開始打發人了。『知道啦…饞嘴王爺……』沁兒趕緊狡黠一笑，腳底抹油。
『管太常，外麵冷得很，進來罷。』六王爺搓了搓手，收起暖笑。
『呃…爺…小臣給爺拜年了…爺萬事如意…福星高照…』管太常縮頭縮腦地進了門。
『好了好了。好久不見嗬。』他正色，威嚴地坐在榻椅上。
『是呀…如今爺的身子骨那麽硬朗，自然沒有小臣甚麽事…』管太常極力地討好。
『這幾個月…都在做甚麽呢…』六王爺凜凜冷笑。
『…哦，也沒甚麽事兒。就是在家裏給民間的百姓看看病，賺些碎銀子。』他怎麽問這個？
『聽說…你迴了趟老家？』還不肯說實話麽。
『咳…是是，這不過年了嘛。除夕夜不能迴去，隻得提前迴家看看爹娘了。』
『嗬，你爹娘還好罷？』六王爺犀利地盯著他。
『好…還好…謝爺關懷了。』管太常的目光越發躲閃。
『混帳東西！』六王爺蹙著眉猛地站起，惱怒地把管太常踢倒在地。
『哎喲…爺…爺這是…怎麽了呀……』他驚恐而吃痛地往後退。
『還不承認麽？』六王爺危險地訕笑，『你難道不知道…這麽做…你會死。』
管太常恐懼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你會死。你會死。你會死……
天旋地轉一般……
爺他…他難道…甚麽都知道了？！怎麽會…怎麽會！甚麽時候的事…他知道了多少…！
明明是萬無一失的…該是萬無一失的啊！！……
『枉本王如此信任你……』六王爺咬牙切齒。為甚麽背叛他的人，要是他最信任的人…
『爺…爺饒了罪臣這一迴罷！…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管太常痛苦地求饒。
在他背叛主子的那一刻，他何曾不是最難受最揪心的一個？
主子對他那麽好，可他卻不得不反過來陷害他……
是蒼天無眼罷，要和本本分分的人開這麽個莫大的玩笑……
『即使爺不殺你…皇上也會殺了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甚麽？！』
六王爺一把拽起他的脖子，眼裏射出凜冽的寒光。
『罪臣知道…！可罪臣真的欠家兄太多了…爹娘他們也不能看到家兄就這麽喪命啊……』
管太常瞬間老淚縱橫。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偏偏他們家的經，最繁重也最難念。
『現在天牢中的朝奉郎管大人…真是假的？！』六王爺難以相信管太常的膽子這麽大。『對…罪臣已經…偷梁換柱了…家兄已迴到鄉下…跟爹娘浪跡天涯了罷……』
說到這裏，管太常的眼裏竟露出一絲欣慰的神情。
『你……』六王爺不忍再說下去。畢竟他對爹娘、對兄長的情誼，當真令人敬佩和感動。
『王爺！您對罪臣的恩德…隻有來生再報了！爺…隻管把罪臣交付皇上問斬罷……』
管太常已經沒了掛念。爹娘安心，兄長安在，他可以放心地走了。
『問斬？是，你是要問斬。隻不過…爺還有些疑問沒弄清楚…』六王爺突然神色一厲，
『你救人也罷，為甚麽還要害人？！』是不是背後，還有著甚麽人……
『啊…爺…我…我……』管太常已經完全沒了希冀。原來六王爺全都知道……
『沁兒沒事…你很詫異…對罷？！』六王爺想到無辜的沁兒，頓時怒火衝天。
『爺…！小臣無心害微沁姑娘…隻是…這是個交易罷了…有一個人說……
說隻要幫他除了微沁姑娘…他就助我一臂之力救出兄長…所以才…』管太常頹唐倒地。
『所以那日…本王半夜三更跑到你家中叫你起來熬藥…熬的藥…是毒藥…』
六王爺不寒而栗。若是沁兒真服了那藥…他就是罪魁禍首…！
『…是…是斷腸草……』可她如若服了藥…怎麽方才還在這兒跟爺說話？……
『幸虧…沁兒她沒吃…小丫頭本來就沒病…丫頭算她走運……』六王爺撫慰著自己。
『嗬…反正人也救出來了…藥也下了…結局怎樣…就控製不了了……』管太常喃喃道。
『可你還害了她一次…又是為甚麽？！』六王爺怒意未消，『是那次…本王負傷…
她做了一碗酒釀圓子…卻發現裏麵有夾竹桃。你當時在場…還替本王檢驗那藥性…
你為甚麽，要栽贓於她？！』該死的，當時他差點就被管太常蒙蔽了過去。
『爺…爺連這個都知道？！』幾個月前的事了…原來爺早就知道…卻裝傻了好久……
『那次，是誰命令你的？還是一個人，對麽？』六王爺忽然覺得，那個人，真的很可怕。
『對…還是他…他當時就知道兄長和二王爺的勾當，他全都知道！所以他以此要脅，
我也沒辦法…本來我真的不敢做…可是，罪臣卻知道，爺是很相信微沁姑娘的，
所以多半不會將她如何如何，而是懷疑嫁禍…才有膽子做。
沒想到的是，爺竟然會猜出是我……』管太常對他敬佩不已。
也許正是六王爺的這份膽識遠見，才令所有人都對他完全折服。
『你若當時沒有馬上提出趕她走，本王也猜不到你。』六王爺冷哼一聲，
『做的太過了，總會露出痕跡。不過這些賬…你都留著跟閻王爺算罷。現在，你要說，
那個背後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誰？』
『爺…就算我說了…你也不能把他怎麽著啊…無憑無據……』管太常悲涼地歎息。
若一紙狀書遞交皇上，他恐怕是半分都不會相信的。
沒有物證，沒有動機。自己又不能算作有力的人證。
到頭來，害的隻能是六爺。
『你別管那麽多，到底是誰？』六王爺咄咄逼人。那個人不除，是沒有太平日子的。
管太常囁嚅。
嗬，你表麵上雖是幫了我…可害我家破人亡，害我丟失信任，害我禍害他人……
全都是你！
我是該死，可你也別想好好活著……
我會讓你痛苦…痛苦百倍！讓你嚐嚐，甚麽是讓人失望、遭人唾棄的滋味……
『是四王爺。』管太常波瀾不驚地道。
沁兒可算是真正領略了何為『拜年』。
不僅要送紅包、行大禮，還得陪說、陪笑、陪吃、陪喝。
儀態端莊、舉止得體不必多說，時時刻刻麵帶微笑、作淑女狀也是非常需要的。
一整天下來，了不起也就拜訪了兩三個王爺或重臣，卻累得直不氣腰杆子，
就連微笑都覺得是嘴角抽筋。
好不容易該拜的都拜了，該是可以消停一會兒了罷，沒想到還得陪六王爺在家等著。
等甚麽？等別人拜年呀！
他六王爺是幾個在京的王爺中排行最末的，但也是最功成名就的。
所以到頭來，還是有很多臣子官員們要迴拜他。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官場上的禮節又敏感、又莊重，萬事都得考慮得周密些，才能不被人落下話柄。
沁兒悲歎人生苦短，還得把大好青春浪費在一些無謂的人身上……
看來啊，當官也並非甚麽清閑自得的事兒。
『沁兒…這些日子…累著你了哦…』六王爺心疼地摟過一旁昏昏欲睡的沁兒。
她的隱忍和內斂，他都看在眼裏。也不由得，越來越寶貝她了。
『恩…真的好累哦…爺每年都是這樣過來的麽？』沁兒安心地靠在他懷裏。
『對啊，都習以為常了。』六王爺機械地點點頭。
『咦…多沒勁啊。』沁兒皺皺鼻子，『對了，爺你說…過兩天我能帶爹娘四處逛逛嗎？
他們來京城都有六七天了，還沒好好逛過大街小巷呢。』沁兒笑得無比溫柔。
『嗬…小丫頭當爺不知道你打的甚麽鬼主意？又貪玩就直說麽…』六王爺一語道破。
『……』他怎麽知道的呃……
『…也罷，你們就出去散散心，放鬆一下好了。』他撓撓她的頭發。
『爺…不去嗎？』沁兒認真地望著他。
『不了，還有一大堆公事沒處理啊。』他抱緊她。
『喔…那好喔，要是看到甚麽好玩的，一定會給爺帶迴來的！』沁兒眯了眯眼。
『行行行…你別淘氣啊，免得又惹你爹爹生氣。喏，這邊是八十兩，拿去罷。』
六王爺闊綽地甩出大元寶。
『不…不用了…爹爹有不少賞錢的，不用爺的銀子。』沁兒推托著，她可不想再欠人情。
『這可不是白給你的…現在去…給爺做碗四喜餃來，快去……』六王爺又開始打發人了。『知道啦…饞嘴王爺……』沁兒趕緊狡黠一笑，腳底抹油。
『管太常，外麵冷得很，進來罷。』六王爺搓了搓手，收起暖笑。
『呃…爺…小臣給爺拜年了…爺萬事如意…福星高照…』管太常縮頭縮腦地進了門。
『好了好了。好久不見嗬。』他正色，威嚴地坐在榻椅上。
『是呀…如今爺的身子骨那麽硬朗，自然沒有小臣甚麽事…』管太常極力地討好。
『這幾個月…都在做甚麽呢…』六王爺凜凜冷笑。
『…哦，也沒甚麽事兒。就是在家裏給民間的百姓看看病，賺些碎銀子。』他怎麽問這個？
『聽說…你迴了趟老家？』還不肯說實話麽。
『咳…是是，這不過年了嘛。除夕夜不能迴去，隻得提前迴家看看爹娘了。』
『嗬，你爹娘還好罷？』六王爺犀利地盯著他。
『好…還好…謝爺關懷了。』管太常的目光越發躲閃。
『混帳東西！』六王爺蹙著眉猛地站起，惱怒地把管太常踢倒在地。
『哎喲…爺…爺這是…怎麽了呀……』他驚恐而吃痛地往後退。
『還不承認麽？』六王爺危險地訕笑，『你難道不知道…這麽做…你會死。』
管太常恐懼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你會死。你會死。你會死……
天旋地轉一般……
爺他…他難道…甚麽都知道了？！怎麽會…怎麽會！甚麽時候的事…他知道了多少…！
明明是萬無一失的…該是萬無一失的啊！！……
『枉本王如此信任你……』六王爺咬牙切齒。為甚麽背叛他的人，要是他最信任的人…
『爺…爺饒了罪臣這一迴罷！…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管太常痛苦地求饒。
在他背叛主子的那一刻，他何曾不是最難受最揪心的一個？
主子對他那麽好，可他卻不得不反過來陷害他……
是蒼天無眼罷，要和本本分分的人開這麽個莫大的玩笑……
『即使爺不殺你…皇上也會殺了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甚麽？！』
六王爺一把拽起他的脖子，眼裏射出凜冽的寒光。
『罪臣知道…！可罪臣真的欠家兄太多了…爹娘他們也不能看到家兄就這麽喪命啊……』
管太常瞬間老淚縱橫。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偏偏他們家的經，最繁重也最難念。
『現在天牢中的朝奉郎管大人…真是假的？！』六王爺難以相信管太常的膽子這麽大。『對…罪臣已經…偷梁換柱了…家兄已迴到鄉下…跟爹娘浪跡天涯了罷……』
說到這裏，管太常的眼裏竟露出一絲欣慰的神情。
『你……』六王爺不忍再說下去。畢竟他對爹娘、對兄長的情誼，當真令人敬佩和感動。
『王爺！您對罪臣的恩德…隻有來生再報了！爺…隻管把罪臣交付皇上問斬罷……』
管太常已經沒了掛念。爹娘安心，兄長安在，他可以放心地走了。
『問斬？是，你是要問斬。隻不過…爺還有些疑問沒弄清楚…』六王爺突然神色一厲，
『你救人也罷，為甚麽還要害人？！』是不是背後，還有著甚麽人……
『啊…爺…我…我……』管太常已經完全沒了希冀。原來六王爺全都知道……
『沁兒沒事…你很詫異…對罷？！』六王爺想到無辜的沁兒，頓時怒火衝天。
『爺…！小臣無心害微沁姑娘…隻是…這是個交易罷了…有一個人說……
說隻要幫他除了微沁姑娘…他就助我一臂之力救出兄長…所以才…』管太常頹唐倒地。
『所以那日…本王半夜三更跑到你家中叫你起來熬藥…熬的藥…是毒藥…』
六王爺不寒而栗。若是沁兒真服了那藥…他就是罪魁禍首…！
『…是…是斷腸草……』可她如若服了藥…怎麽方才還在這兒跟爺說話？……
『幸虧…沁兒她沒吃…小丫頭本來就沒病…丫頭算她走運……』六王爺撫慰著自己。
『嗬…反正人也救出來了…藥也下了…結局怎樣…就控製不了了……』管太常喃喃道。
『可你還害了她一次…又是為甚麽？！』六王爺怒意未消，『是那次…本王負傷…
她做了一碗酒釀圓子…卻發現裏麵有夾竹桃。你當時在場…還替本王檢驗那藥性…
你為甚麽，要栽贓於她？！』該死的，當時他差點就被管太常蒙蔽了過去。
『爺…爺連這個都知道？！』幾個月前的事了…原來爺早就知道…卻裝傻了好久……
『那次，是誰命令你的？還是一個人，對麽？』六王爺忽然覺得，那個人，真的很可怕。
『對…還是他…他當時就知道兄長和二王爺的勾當，他全都知道！所以他以此要脅，
我也沒辦法…本來我真的不敢做…可是，罪臣卻知道，爺是很相信微沁姑娘的，
所以多半不會將她如何如何，而是懷疑嫁禍…才有膽子做。
沒想到的是，爺竟然會猜出是我……』管太常對他敬佩不已。
也許正是六王爺的這份膽識遠見，才令所有人都對他完全折服。
『你若當時沒有馬上提出趕她走，本王也猜不到你。』六王爺冷哼一聲，
『做的太過了，總會露出痕跡。不過這些賬…你都留著跟閻王爺算罷。現在，你要說，
那個背後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誰？』
『爺…就算我說了…你也不能把他怎麽著啊…無憑無據……』管太常悲涼地歎息。
若一紙狀書遞交皇上，他恐怕是半分都不會相信的。
沒有物證，沒有動機。自己又不能算作有力的人證。
到頭來，害的隻能是六爺。
『你別管那麽多，到底是誰？』六王爺咄咄逼人。那個人不除，是沒有太平日子的。
管太常囁嚅。
嗬，你表麵上雖是幫了我…可害我家破人亡，害我丟失信任，害我禍害他人……
全都是你！
我是該死，可你也別想好好活著……
我會讓你痛苦…痛苦百倍！讓你嚐嚐，甚麽是讓人失望、遭人唾棄的滋味……
『是四王爺。』管太常波瀾不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