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生病?


    謝瑉行吃了一驚,他的身體一直很好,可是最近身體確實越來越沉,整個人都很懶散,他以為是自己疏於研習本門心法的緣故,沒想到竟是生病了?


    “阿瑉,你長大了,所以你的私事我這個做師姐也不應該管太多,隻是有一件事,事關重大,我一定要想你確認。”


    “師姐,請說。”謝瑉行道。


    唐忱柔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睛,似乎難以啟齒,半響才問,“當年師父是不是把七心蓮交給你了?”


    他沒有想到師姐吞吞吐吐想問竟然是這麽一件事,那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當年的沈臨鶴還沒有執掌白鹿門,私自給他服下七心蓮,按道理來說是要受罰的,因為這樣,他一直對那件事諱莫如深,可是師父已經故去多年,又是對於最親近的師姐,他想也沒有必要隱瞞,就點點頭。


    “果然……是這樣。”唐忱柔想,怪不得遍尋北邙山也找不到那半枝七心蓮,原來竟是給了他麽?


    真是天意弄人。


    唐忱柔低頭不語,似乎在想些什麽,過來一會兒,她笑著說,“你的病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其實跟我們派修習的心法有關,你的漱雪決練到了第七層了吧,到了這個階段,會有一段內力倒退,經脈凝滯的錯覺,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讓人給你煎幾幅藥,按時服用,自然藥到病除。”


    他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確身體裏仿佛住了一個怪物,不停在吸收他的內力,讓他四肢無力,原來竟是這個緣故。


    他師姐這樣說,他這才放下心來。


    唐忱柔想了想,又叮囑道,“我門功夫心法特殊,切不可胡亂服用其他藥物,還有,不可飲酒……不可行房。”


    他一一記下了,聽到後來,他驚詫,他師姐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兒家,什麽都敢說,又不是非有必要的事。


    他心中暗誹,臉上卻沒有什麽波瀾,隻是耳朵微微泛了紅。


    唐忱柔說,“你多睡一會兒。”說著,便想站起來離開,謝瑉行卻一把拉住了她,“師姐,我一直以為我們是無話不說的,所以即使是七心蓮那件事,我也覺得沒有什麽是不能告訴你的……我鬥膽問了一句,這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你究竟去了哪裏?”


    還有,阿輕和唐豐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這些疑問,他早就想問唐忱柔,隻是沒有找到機會。


    唐忱柔身形頓了一下,許久才說,“明日,刑捕頭會上門盤問案情,到時候,我會……說出一切。”


    說著,掩門離開。


    謝瑉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會兒,到了天剛亮的時候,家仆說裴家公子在外麵站了很久,要不要讓他進來,謝瑉行還不想見他,就說我還沒有睡醒,不想見。


    他迷迷瞪瞪第二次醒來的時候,那家仆又來了,他想不好,裴子浚不會還站在外麵吧?好在家仆說,裴公子已經走了,留下一個食盒,謝大俠要不要吃一點。


    謝瑉行去揭開那食盒的蓋子,那食盒中方方正正擺放著的,還是一碗金燦燦的蛋炒飯。


    謝瑉行直楞楞看了許久,竟生生被姓裴的給氣笑了。


    第二天,刑刃果然上門。


    唐忱柔夫婦接待了他。因為事關重大,因此屏退了閑雜人等,謝瑉行和裴子浚都沒能進去旁聽,隻在門口站了許久,刑刃出來的時候,臉色凝重,卻在此時好死不死的,又打了一個嗝。


    “……”


    刑刃的臉黑得更加可怕了。


    “舅舅,你怎麽又打嗝了,真像那個時候……”謝瑉行卻無心顧忌這個,隻急切的問,“我師姐說了什麽?”


    刑刃緩了一下,說,“你師姐說,是魔教的人帶走了她,也是魔教的人,殺死了阿輕和唐豐,給阿輕下了引魄……一切的一切,他們的目的……”他頓了一下,看向他們,“還是七心蓮。”


    謝瑉行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師姐吞吞吐吐的模樣,大概是聽說了七心蓮在他身上,不想讓他太擔心吧。


    刑刃告辭說,“今日多謝唐三小姐了,此事還有疑點,在我的管轄中死了人,我刑某一定會徹查到底。”


    裴子浚看著舅舅轉身離開,他知道他舅舅的心性向來是剛正不阿的,可是卻不知道他口中的“還有疑點”是什麽意思,才想要與謝瑉行探討一二,可一轉眼,哪裏還有謝瑉行的身影?


    “……”


    他不由得苦笑,心想,他竟厭惡我到如此地步?連一刻也不願意與我多待嗎?


    37


    裴子浚這幾日是廚房裏的常客,因為他孜孜不倦的在給他的謝兄燒一碗蛋炒飯。


    他動作嫻熟,連廚房裏幫忙的阿香也自愧不如,笑著說,“裴公子你好厲害。”


    裴子浚笑而不語,心裏卻想,謝兄雖然不待見他,卻一次也沒有拒絕他做的蛋炒飯,想必是喜歡,因此,跑廚房越來越殷勤。


    過了幾天,廚房裏的藥罐子竟是越來越多,他覺得奇怪,就問阿香,阿香說,“這一些是三小姐的,這些是三姑爺的。”


    孟仕元是公認的藥罐子,每日藥物不斷不奇怪,怎麽唐世姐也生病了?


    他有些好奇,湊近那藥罐子聞了聞,臉色猛地變了,他自小就是個雜家,醫藥詩書,八卦周易,什麽都懂得一點,哪裏會認不得那罐子裏的藥要是治什麽的。


    唐忱柔一個新婦,會用這種藥物,本來不奇怪,可是古怪就在於孟仕元的那幾副藥上,孟仕元氣虧體虛,加上正在服用這種藥物,他們根本……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的。


    除非唐忱柔她……她……


    他實在不敢想下去,因為和唐忱柔如此親近的男子……


    本來就隻有一個人。


    那個人,是他仰望了這麽多年的北邙山上的星星,高山仰止,君子端方,即使被討厭,被厭惡,他也不願意用這種齷齪事來揣度他。


    他對自己說,應是誤會。


    他深唿了一口氣,決定甩開這些奇怪的想法。


    一出屋子,就看見謝瑉行躺在屋頂上,他這一日穿了一身黑衣短打,倒是自在愜意的模樣。


    朔雪不知寒,錯風暗迴波。


    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當年的這兩句詩來,就是這樣契機,把這樣一個少年送到他麵前。


    他想著,知寒客這樣一個自在愜意的人,怎麽為兒女情長這些俗物所擾。


    “我不想和你比試。”謝瑉行沒有迴頭,也知道暗暗向他靠近的青年是誰。


    “啊,好巧。”


    “什麽?”


    “我也不想打。”


    “喝酒嗎?”


    是關外難得一見的江南名酒君見笑。此酒工序講究,釀造時間亢長,因此一兩千金,坊間極少見。


    謝瑉行被勾起了肚子裏的酒蟲,才想接過來,就想起師姐的叮囑,訕訕的收迴手,冷著臉說,“不想喝。”


    裴子浚也沒有勉強他,獨酌起來, “謝兄,我後來把你那日的話想了一下,你說得對,對別人無意,自然不應該去招惹人家。”


    “謝兄,小弟今日受教了。”青年的雙眼極其誠懇,燙得他心一顫。


    “嗯?”謝瑉行聽青年這樣說,忽然意識到什麽,眼前在懇切向他道歉的青年,本來就沒有做錯什麽,更沒有對不起他。


    而他,似乎遷怒他許久了。


    他自覺有愧,低聲說,“你知道便好。”


    他馬上就要迴北邙山,就想跟他說柳詩送的事,這個小姑娘無依無靠,他救下她,總要為她安排後路,即使裴子浚不喜歡她,他也希望他能夠照顧他,直到她覓得良緣。


    可是裴子浚已經率先開口,“謝兄是馬上要迴北邙山了嗎?”


    謝瑉行點點頭,隻聽裴子浚又說,“其實我很想很想再跟謝兄再去一次北邙山呢。”


    謝瑉行好笑,“那裏光禿禿的,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什麽都沒有,謝公子想必一天也待不下去,要無聊死了。”


    “所以小時候謝兄也很孤單吧?”謝瑉行一愣,他從來沒有想過,不知道如何迴答,卻聽裴子浚繼續說,“我是我家的幺子,我有六位姐姐,可是我小時候仍舊孤單……我也不明白,後來我過山川,下南疆,走過很多地方,有一日卻忽然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麽?”謝瑉行不解。


    隻聽得裴子浚慢悠悠說,“人生而孤單,沒有遇到那個誌同道合的人之前,處於鬧市,還是生於荒蕪,都是一樣。”


    青年眼神極亮,極其專注地注視著他,謝瑉行的心忽然被撥了一下,心也變得極其柔軟,低聲道,“歡迎你來北邙,讓我不孤單的朋友。”


    “裴公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麻煩您照顧柳姑娘。她雖然有些不好的經曆,卻是一個好姑娘。”


    裴子浚點點頭,“我會的,我會為她尋個好夫家。”


    “可是柳詩送,傾心的人,分明是你。”他雖然不知道裴子浚說這番話有何意義,卻被他這種態度給激怒了。


    半響,青年坐直了身體,道,“我此生大概都不會娶妻了。”


    “什麽?”謝瑉行愣住了。


    “我不久前做了件錯事,這輩子本不應該再另娶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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