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抽出長劍,麵無表情地向前一送,竟然在對方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貫胸而入。  鄧寬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牙齒咯吱吱作響,然後倒了下去。  船順流而下,他的屍體被踢進了湍急的江水之中,一縷鮮血散開,很快就消失無跡。  越來越遠的江岸上,傳來混亂的動靜,陸啟轉身眺望,隻見一隊人馬匆匆趕來。這個距離看不清楚岸上眾人的麵容,但見到打頭的人下馬跑過去抱住白亦陵的時候,他已經知道,是陸嶼親自趕到了。  陸啟見到陸嶼麵朝船的方向望來,知道他一定也在看著自己,不由冷冷一笑,隨著水流越來越疾,雙方很快就都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了。  白亦陵隻是稍有些頭暈,並無大礙,被陸嶼扶住之後叫了兩聲,又稍微清醒了一點,衝人要了個水袋喝了兩口,緊接著直接把裏麵的涼水順著頭澆了下來。  透心涼,這下藥勁徹底過去了。  陸嶼嚇一跳,“哎”了一聲,連忙道:“幹什麽呢?別著涼了!”  他一邊說,一邊忙不迭地將自己的披風脫下來,幫著白亦陵擦臉上身上的水,嚇得旁邊的隨從們又手忙腳亂地找了另一件外衣給皇帝披上,卻又被陸嶼一轉手,搭在了白亦陵的肩頭。  白亦陵被以皇上為首的人圍在中間親自伺候,各方噓寒問暖,簡直好像被挾持的人是他,這讓他頗有幾分哭笑不得,正要說什麽,就見到陸嶼那條用來擦水的披風在混亂中被人胡亂落在了地上,連忙“哎”了一聲,緊張地彎腰去撿。  陸嶼正幫他係帶子,看見白亦陵的動作,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他為何要這樣做之後又忍不住笑了,刮了一下白亦陵的鼻子,小聲說:“那不是我的毛,急什麽。”  白亦陵收迴手,轉眼卻見周圍的人都在垂著頭,把目光避開,結果越是這樣,反倒越是顯的刻意,他有點尷尬,又忍不住想笑,把披風甩到陸嶼懷裏,快步走向盛櫟和盛源那邊,問道:“你們沒事吧?”  盛源搖了搖頭:“剛才太醫給看過了,說我沒事,姑姑的都是皮外傷,抹了藥。”  他一邊說,一邊摟住白亦陵的脖子,白亦陵將盛源攬進懷裏,拍拍他的後背,又看了看盛櫟的傷,同時匆匆問道:“迎兒呢?”  盛櫟的嘴唇動了動,身體尚有幾分顫抖,開頭的時候嗓子都是啞的:“她和瑜信在一起,應該沒事……”  她渾身濕透,外麵披著一件別人的衣裳,心中猶有餘悸,剛才的一切種種都好像做夢一般。盛櫟的身體在發抖,有點想哭,但這顫抖與淚水卻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她仿佛一下子在自己的身上發現了某種被忽略已久的東西。  盛櫟本來是去看周高懷的。  當周高懷剛剛被帶走的時候,盛櫟並不擔心。她了解周高懷的性格,知道他生性小心細致,不可能對這迴的舞弊一有所參與,而白亦陵斷案如神,更是不會冤枉了他。  結果沒想到,周高懷這一走就沒再迴來,連帶著周家人都被一起下獄了,周母被拖走的時候還以為是直接拉出砍頭,嚎哭著不願意離開,硬是被人給拖了出去,雙手將地麵都扒出了幾道深深的指痕。  盛櫟擔心起來,想向白亦陵打聽消息,他又已經進了宮,她沒有主意,於是帶了點吃的和厚衣裳,去牢裏探監,也想問問周高懷到底是什麽情況。  周高懷自己單獨被關著,剩下的周家人則一起被關在一個大間當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雙方的牢房卻是挨著。  盛櫟過去的時候,周家幾個人正在歇斯底裏地罵周高懷害人精,連累他們,也有人嚷著要見官,說是自己冤枉,要跟周高懷斷絕關係。  周高懷聽著那些話,隻是一言不發,坐在一堆爛茅草上麵,將頭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直到牢頭領著盛櫟進來,用鐵鏈子敲了敲欄杆,高喝一聲:“老實點,都把嘴閉上!”周圍這才一下子消停下來。  盛櫟心裏有氣,但這裏是白亦陵的地方,要是吵鬧起來讓人看了笑話,也是給白亦陵丟臉,她一言不發,目不斜視地進了周高懷那間牢房,衝牢頭道謝之後,將自己帶來的食物從竹籃裏麵一一拿出。  燒雞和米飯的香氣頓時冒了出來,在這個隻能吃到硬饅頭就鹹菜的牢房當中,簡直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周家人都已經餓得不行,猛然看見這樣的好的飯菜,不由均眼巴巴地望著這邊,被一同關進來的周曄雙手把著牢門看向周高懷這邊,饞的直哭。  周母忍不住說道:“給……給孩子也吃點好的吧。”  盛櫟沒吭聲,她的丫鬟冷笑道:“你們這等賤民是從哪冒出來的?也配吃我家夫人帶來的飯菜,死到臨頭還在這裏做夢呢?”  她的話將周家人噎的麵紅耳赤,周高懷忍不住向著他們看了一眼,盛櫟冷著臉把碗往地上重重一頓,說道:“再看你也別吃了!”  周高懷一愣,忽然笑了起來。  盛櫟讓自己的丫鬟去牢外等,蹙眉對周高懷說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真笑得出來!這次的案子到底是怎麽迴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小弟他不會無緣無故關人的。”  周高懷心道本來就不是我幹的,誰知道你弟弟到底怎麽個想法,可是這話在心裏麵轉悠了一圈,卻也不想讓盛櫟因為這件事去問白亦陵什麽。  雖然打的交道不多,但是周高懷也能看出來白亦陵這人的性格實在是果決的很,這件事必有內情,盛櫟去問他不可能改變任何決定。退一步講,如果自己不在了,她又跟娘家人鬧翻,以後要怎麽活呢?  周高懷這樣想著,沒有迴答盛櫟前麵的話,隻是笑著吃了一大塊雞肉,說道:“櫟娘,你能過來看我,我挺高興的。”  盛櫟道:“怎麽好端端地說這個?”  周高懷道:“有的話早就想說了。其實我剛剛來京都的時候,曾經在花燈會上見過你,那個時候我就喜歡你了,但是知道自己癡心妄想,從來都不敢跟你說話。後來我中了舉,又……恰好遇見你被人欺負,你答應嫁給我,我覺得自己好像做夢一樣。其實我知道,你大概並不喜歡我,但是咱們一起過的這段日子裏,我很快活。”  周高懷握了握盛櫟的手,又很快放開了,苦笑道:“可惜我終究還是沒能耐,讓你嫁過門來受了很多委屈,剛剛把有的事想通,自己又吃了官司……櫟娘啊,我……唉!”  盛櫟道:“好了,你別說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也做過很多錯事,隻要咱們以後……”  周高懷歎了口氣,衝她擺了擺手製止了盛櫟下麵的話。  他從懷裏掏出一張折好的白紙來,也沒展開,直接往盛櫟的手裏一塞,故作輕鬆地說:“拿去,寫這東西的紙筆還是我用腰帶扣換的,這玩意不貴重,但也是傾為夫所有,最後能給你的東西了。”  盛櫟和周高懷的心態不同,她從始至終就沒想過周高懷會出事,冷不防聽見夫君訣別似的說了這麽一段話,一時有些發怔,結果將那張紙展開一看,卻發現竟然是一封和離書。  盛櫟的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高懷平靜地說:“趁著我沒有定罪之前跟你斷絕關係,陛下對小舅子情根深種,絕對不會為難盛家的。這次的事要是不能善了,你就拿著和離書迴家去吧。以後別這麽倔了,聽你爹娘的話,好好找個婆家。找個……配得上你的。”  盛櫟越聽越是心驚,薄薄的一張紙捏在手裏,好像會發燙似的,讓人難以忍耐。她想也不想地將休書扔迴給周高懷,說道:“我不要,你別亂說。”  盛櫟急促地唿吸著,說著:“這事絕對和你沒關係,我知道的,你不會那樣做。不過是關幾天的事,你好端端地寫這東西幹什麽?!”  周高懷說道:“但翠枝畢竟是我帶進去的,我也有失察之處。如果被貶謫到什麽窮鄉僻壤的地方,你是留在京都,還是跟著我一塊去呢?”  盛櫟沒說話,隻是不接那封和離書,周高懷硬是塞進了她的手裏,夫妻兩人正在為了這件事撕扯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在牢外大聲喊道:“走水了!”  那個時候正好是桑弘謹兵敗的消息剛剛傳出來,陸啟見勢不妙,迅速離京,為了掩人耳目,分散追兵的注意力,竟有人在北巡檢司外麵放了一把火。  在混亂的人群當中,盛櫟和周高懷就跑了出來,當時他們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隻見街上到處都是驚慌的行人和亂軍,有人喊著臨漳王助義侯謀反,宮中生變,又有官兵高聲讓大家不要在街上亂跑,說是陛下已經平亂,現在正在抓捕叛黨。  雖說周高懷還算是犯人,在眼下這樣的形勢,他迴到北巡檢司去等著被火燒死似乎也不那麽合適,兩個人商量了一番,決定先一起去盛家一趟。結果家門都沒進,卻意外在半路上看見盛源和盛迎兩兄妹正被陌生人給抱上馬背。  當時的時間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其他的反應,周高懷首先衝過去阻止,被對方打了滿頭的血,硬是將盛迎扯過來抱在懷裏,但隨後跟過去幫忙的盛櫟卻沒有那麽好的運氣,反倒代替盛迎,被陸啟手下的人給一起抓走了。  被抓走、被押上船,刀架在脖子上,人差點被丟進江裏……身上的傷口在疼痛,衣服髒了破了,頭發亂的像個瘋婆子,以前所有講究的,都變得不講究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生死之間走幾遭,她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堂堂正正的人了。  以前自憐自艾,怨天尤人,覺得命不好,自覺主動地將自己放到弱者的地位上,再去哀歎抱怨,為什麽所有的人,獨獨是她這樣倒黴,這樣悲慘,活的這樣不開心。  可微妙的是,在這種時刻,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兄弟。周高懷從小劈柴挑水,到了冬天連想要一件新棉衣都成了奢望,白亦陵更是被送到暗衛所去,吃盡苦頭,而她和盛季的命運卻因此而改變。  這樣的絕望,他們一定也曾經經曆過,那個時候,他們會是怎樣想的?是不是也會對前進的道路迷茫,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情況下產生躊躇,痛恨命運的不公以及自我的無力……然後,一點點熬過最令人痛苦的歲月。  或許每個人都覺得世事不公,但偏偏最大的公平就在於,每個人,無論何等身份何等地位,都無法避免的擁有喜悅或者痛苦;會覺得自己“很倒黴,命不好,做什麽都不行”——所以什麽都不敢做。  直到不管不顧地撲出去那一刻,她的恐懼、、自卑、自傲,忽然一下子都不見了。  盛櫟這番曲折心事,白亦陵無從得知,他的細心從來都用不到別人的小情緒上麵,見兩個人沒什麽事,便鬆了口氣站起身。轉身的時候,陸嶼剛剛派出去追陸啟那些船的人也已經迴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有著許許多多缺點的普通人要多一些,大家喜不喜歡盛櫟這個人都沒關係。但是希望每個迷茫過的女孩子,都能夠發現自己的好、自己的幸福,活的開心一點,你會看見窗外有春風。第152章 狐狸軍團  白亦陵走過去,正好看見稟報的人在陸嶼麵前跪著,便問道:“沒追上嗎?”  那人一臉羞愧,隻道:“請陛下恕罪,請郡王恕罪。”  陸嶼道:“起身吧。跑了就跑了,讓他去跟桑弘顯匯合,正好一網打盡。”  白亦陵聽陸嶼的口氣,估量他是一早就打了這個主意,不由看了陸嶼一眼,耳邊聽到那小將說道:“陛下英明,隻是臣恐……一旦幽州生亂,隻怕赫赫趁虛而入,一路南下。”  陸嶼的唇角一提,並未解釋,隻說道:“赫赫那邊不用擔心。倒是臨漳王那邊,縱使貴為皇親,闖出這麽大的禍事來,不動他跟天下也都交代不過去了。”  他語氣中的殺機已經不用遮掩,那名小將心中不由漫起一股寒意,低頭稱是,不敢再行多言。  儀光二年春,臨漳王連同幽州王之子助義侯謀反,事敗後助義侯被俘,臨漳王從水路逃往幽州,幽州王正式起兵。  朝中臣子的意見分為兩派,一派主張出兵進擊,另一派則認為赫赫虎視眈眈,幽州作為中原屏障,不可輕失,朝廷剛剛經曆過兩次變亂,應當暫時以安撫為主。  對於這樣的意見,陸嶼選擇直接把提議安撫的人痛罵了一頓,並派大司馬周恭、將軍穆信領軍突入,借道赫赫,直搗幽州兩側。  赫赫與晉國交兵多年,雖然目前關係有所緩和,但從中借道,卻仍是眾人所不敢想的。眾位臣子正因為皇上的決議而感到驚詫無比的時候,卻傳來了赫赫再一次易主的消息。  據可靠線報,原本沒有後人的赫赫已故大君高其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了一個兒子,偏生還得到了高其魯眾舊部的支持,再次興兵奪權。  原本的大君高元達在王位上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人給拉了下來。新登位者與之前數位統治者的態度截然相反,第一時間派出使者來向晉國示好,並很痛快同意了陸嶼讓手下將領借道的要求。  在他同意的國書發出時,陸啟提前派出去的將領也恰好已經到達了赫赫同大晉兩國之間的邊界,這樣一來,之前還提出異議的大臣們才意識到,其實這一切陛下都已經提前布置好了,頓時敬畏者有之,欣悅者有之,再不敢多加質疑。  儀光二年秋,周恭、穆信兩位將領率領晉國大軍翻山越嶺,從赫赫取道,直襲幽州,斬殺了幽州王數位得力屬下,占領幽州陽城、青隴兩處要地。  桑弘顯原本自負驍勇善戰,精通兵法,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震驚的同時也隻能匆匆後撤,加緊攻打與幽州一帶相鄰的瓦格城,作為後方補給的根據地。  瓦格城的守將武大述、謝璽領兵頑抗,陸嶼勒令全城上下死守不出的同時,終於做出了禦駕親征的決定,廣陵郡王作為副將隨行。  白亦陵在此之前並非沒有去過戰場,但是多是為了刺探情報,執行暗殺等,作為副將領軍還是頭一迴。他臨走之前分別被家裏上上下下好一陣嘮叨,陸茉又大包小包地給白亦陵裝了不少東西,簡直就像搬家似的。幸好他身份特殊,若是個普通的小兵,恐怕就要被軍隊轟出去了。  白亦陵無法抗拒,也隻能把東西都收好了。然而見盛櫟始終都沒有露麵,他也有點奇怪,問道:“二姐呢?”  盛鐸笑了笑,說道:“找你姐夫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追上。”  白亦陵很是意外。在此之前,周高懷雖然沒有參與舞弊一案,但因為翠枝畢竟是他的侍女,他亦要擔責,輕則罷官免職,重則流放邊疆。  隻是因為後來在動亂之中沒有逃跑,又拚死勇敢救下盛迎這個公主的孫女,為此被反賊打得頭破血流,算是立了功,因此將功折罪,被派到南邊的遷江縣去做縣令,以後能否迴來,端看周高懷的造化和個人能力。  遷江縣地處偏僻,交通不便,盛櫟並未跟周高懷一起啟程,白亦陵本來以為她不會跟去了。  他想了想,笑起來,說道:“這樣也挺好的。”  盛鐸感慨道:“是啊,挺好的。”  兄弟兩人沉默片刻,他重重一捏白亦陵的肩膀,說道:“你也是,好好的去,家裏人等你凱旋而歸!”  東西差不多準備好了,叮囑的話也說完了,那邊下人前來稟報,說皇上親自接四公子迴去。白亦陵出門上了陸嶼的禦輦,迴頭的時候,見全家人都站在門口送他。  他笑著擺了擺手。  另一邊,周高懷也背著包袱踏上行程,他身邊沒有隨從下人,所帶的物品也是簡簡單單,臨走之前倒是有人相送,就是那些一開始叫嚷著要跟他斷絕聯係的周家人。  周家人可以說是機關算盡一場空,硬生生把一把還算不錯的牌打得稀巴爛。  在此之前,周高懷趕上皇上有意提拔寒門士子的好時機,自身也是十年寒窗苦讀下來的,很有才華,原本前程大好。他中舉的時候,整個周家村的人都羨慕極了周父周母能夠有這樣福氣,可以被當大官的兒子奉養,更何況後來周高懷又娶了盛櫟這個高門貴女。  可惜周父周母太不知足,一方麵總想著壓榨小兒子供養大兒子,另一方麵要借兒媳的光還偏想壓她一頭,最後聽說翠枝肚子裏的孩子不但不是周高明的,這女人還偷了科舉考試的題目,周母整個人都差點瘋了。  他們的田地房屋都被抄沒,全家人一起被發落去做苦役,男人在采石場背石頭,女人則要去礦裏做一些零碎活計。這樣的日子比當初種地捱窮還要可怕百倍,尤其是他們已經跟著周高懷享受過一段時間的好日子之後。  而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經過這件事之後,已經斷絕了關係的周高懷竟然還有官做——雖然不在京都,但隻要他自己勤勉,以後的前途也是可期的。  兜兜轉轉,一切好像都迴到了遠點。周父周母等人就像周高懷剛剛中舉當官時一樣,萬分後悔自己沒有珍惜以前的日子,沒有跟小兒子拉近關係。他們苦苦哀求,費盡心思,才得以在周高懷臨行之前過來送他,痛哭流涕地認錯訴苦,想讓他求求情,最起碼給周家的人換個稍微輕省一些的活計。  周高懷發現自己經曆了一場變故之後,果然整個人都清楚明白了很多,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會為之動容或者感傷,隻是平靜地看著這些家人或哭或講,如同觀看一場事不關己的京戲。  然後他微微一笑,什麽都沒說,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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