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錦迴家後,劉氏見她換了一身衣裳,就問她怎麽迴事。


    宋如錦便把今天的遭遇細細道來。


    劉氏聽見徐牧之親自把她從雜草堆裏扶起來,暗暗地點了點頭。


    入夜,劉氏笑著和周嬤嬤說起這件事,神色悠遠,“錦姐兒也長大了,留不住了。”


    周嬤嬤服侍她睡下,亦是一臉感慨:“是啊,老婦還記得姐兒剛生下來,才一點點大,就跟粉團子似的,一眨眼,倒也長成大姑娘了。”


    劉氏想起宋如錦小時候甜甜軟軟的模樣,嘴角勾出柔和的笑意來。


    周嬤嬤絮絮道:“等二姑娘定下來了,還要操心四姑娘的親事呢。”


    “提她做什麽。”劉氏眉眼間閃過厭煩,“由她自生自滅去。”


    另一邊的靖西王妃也跟丈夫提起了宋如錦,“今日忠勤侯府的二姑娘來府上,我瞧著很是知禮懂事,牧之也喜歡,要不就定下來吧?”


    靖西王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定下來?”


    “忠勤侯府的二姑娘啊,那個叫錦姐兒的,我想聘來做咱們的大兒媳婦。你這幾日上朝先跟忠勤侯說一聲,彼此有個底兒,等明年他們家大姑娘嫁出去了,我們就上侯府納采問名。”


    靖西王沉默了片刻,站起來走到窗邊,負手而立,道:“我不同意。如今太子監國,重用宋太傅,著意削減我的兵權。我這時候和忠勤侯聯姻,不正讓朝野上下笑話我見風使舵、攀附權貴嗎?”


    王妃啐了一聲,“小兒女情投意合,怎麽到你嘴裏,就成了聯姻了?旁人怎麽看我不管,我隻想牧之娶個歡喜的姑娘。”


    靖西王轉過身來,神色略有掙紮,顯然還在猶豫。


    王妃走上前,牽起他的手,柔聲道:“當年你為了娶我,不也在國公府門口等了三天,由著旁人說你趨炎附勢嗎?怎麽輪到你兒子,反倒在乎名聲了?”


    靖西王當年不為父親所喜,雖是嫡長,卻並非世子,直至娶了現在的王妃,才被老王爺請封為世子。當初人人都嘲諷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娶妻是為換爵位。


    靖西王不由笑了。這個曾終年在戰場廝殺的錚錚男子,眼中也逐漸浮現出了一絲柔情,他迴握住王妃的手,“好,就依你。”


    “想娶錦姐兒?他做夢!”宋懷遠下了朝,迴府飲了一杯涼茶,冷笑道,“若靖西王妃來訪你可警醒一點兒,別把錦姐兒許給她那不成器的世子。”


    劉氏道:“靖西王世子雖不曾建功立業,但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待錦姐兒也赤誠,我瞧著倒不錯。”


    宋懷遠皺了皺眉頭,心中不想與這等無知婦孺多說,但念在劉氏是他的妻子、錦姐兒的母親,又耐著性子解釋了兩句:“太子殿下已經打算收迴兵權,日後靖西王就是一個徒有其名的空殼子王爺,錦姐兒嫁去有什麽好。”


    男人和女人在挑女婿的時候,眼光是完全不一樣的。劉氏反而很滿意“靖西王府式微”這一點。“便是沒有實權,好歹世襲罔替的爵位還在,拿著朝中的俸祿,過閑散王爺的日子,又不必上戰場拚死搏殺,有哪裏不好?我也不稀罕錦姐兒大富大貴,隻要她這輩子過得順風順水,我就安心了。”


    宋懷遠今日隻是來跟劉氏知會一聲,萬沒有想到劉氏還想跟他對著幹。心裏漸漸不耐煩了,臉色也沒那麽好看了,冷冰冰道:“錦姐兒將來定是要高嫁的,她的婚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會好好衡量。”


    劉氏又好氣又好笑,“你想怎麽安排?不就是像嫁慧姐兒那樣挑一個助你高升的女婿?侯爺,你就放過錦姐兒罷,還有一個墨姐兒供你盤算呢。”


    宋懷遠神色尷尬,還有幾分被點破的惱意。當下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道:“錦姐兒墨姐兒有嫡庶之分,如何能相提並論?”


    “你也知道錦姐兒是你的嫡出女兒!”劉氏尖聲喊了出來,隨後便像被抽走了全身氣力,後退幾步,無力地摔在了椅子上。


    宋懷遠如今得勢,每日迎來送往的不是上趕著巴結他的人,就是笑臉相對的同朝官員,已經許久沒有這麽被人當麵吼過了。時值盛夏,他聽著外頭一聲連著一聲的蟬鳴,無端覺得煩躁,“潑婦。”


    十幾年的夫妻情義,嬌寵著養大的嫡女,到底比不過宦海掙紮的男人追名逐利的野心。


    宋如錦一邊臨摹字帖,一邊問道:“疏影,什麽時辰了?”


    “未時還差了三刻。”


    宋如錦把筆擱下,蹬蹬蹬跑去了臥房,“到時辰了,該歇午了。”


    疏影心知她躲懶不肯練字,也不攔她,細心把桌案上的筆墨紙張收拾好,又替宋如錦放下床簾。


    “姑娘睡醒可要用些茶點?昨日四姑娘她們做了冰碗,又解膩又消夏。”


    宋如錦想起昨天宋如墨捧著瓷碗津津有味的模樣,頓時眼眸一亮:“好好好,要要要。”


    因心裏念著涼點,宋如錦沒睡多久就醒了,自己乖乖地穿好衣服,臉上還留著紅通通的竹席印子。


    幾個姑娘一起坐在樹蔭底下乘涼。


    宋如慧親事已定,如今安心待嫁,平日除了和宋如錦一道溫書習字,已不大和姐妹們一起玩了。所以現在一起坐著吃點心的,隻有剩下的三姐妹。


    疏影是家生子,自小就被遣來服侍二姑娘,名為奴婢,實為玩伴,素來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做的冰碗隻是簡簡單單的甜瓜蜜桃澆上糖水,零星撒了幾個蓮子。而宋如墨吃的冰碗還有鮮杏仁、藕片、菱角,此外還放了一小片荷葉點綴。


    於是宋如錦一邊吃一邊眼巴巴地望著宋如墨,顧眼不顧手,一不留神,咬到了一口蓮子心。


    宋如錦苦哈哈地皺起一張臉,委委屈屈地控訴道:“疏影,你忘記給蓮子去心了!”


    疏影一臉正色:“我是想著暑氣重,特意沒把蓮心去了,姑娘吃著也能清心安神。”


    宋如錦說不過她,轉頭直勾勾地望著宋如墨,雙手合十做祈求狀,嬌憨道:“四妹妹,你能不能分一點冰碗給我吃?”


    宋如雲笑了起來:“二姐姐你好饞啊。”


    宋如墨遲疑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什麽,旋即站起身,淺淺笑道:“二姐姐這麽客氣做什麽,我讓丫頭給你重新做一碗。”


    說罷,搖著團扇走迴了自己院子。兩刻鍾後,便捧著一份賣相極好的冰碗過來。


    宋如錦伸手去接,“謝謝四妹妹,改日我也請你吃好吃的。”


    宋如墨手一避,不自然地笑了笑,“對了……蓮子好像沒去心,我去換一碗來。”


    話沒說完就匆匆忙忙地轉身,步履飛快。


    宋如錦饞到現在,哪裏還等得住?連忙叫住宋如墨:“沒事兒,大夏天的,來迴走動又熱又麻煩,我吃的時候注意著點就行。”


    宋如墨的腳步微微一頓。她抿緊了唇,低頭自語了一句:“是二姐姐自己要吃的。”背過身,一步步走到宋如錦跟前,把冰碗遞了過去。


    “宿主!別吃!”


    拿著冰裂紋瓷勺的宋如錦頓時不知所措。


    係統又道:“這份冰碗裏放了一把巴豆,吃了會瀉肚子。”


    “那就不能吃了?”宋如錦咬著勺子,“就吃一點點,不礙事吧?”


    係統不禁默然。一個正兒八經的世家貴女,怎麽能貪吃到這個地步?


    指望她開啟宅鬥模式大殺四方是不太可能了,係統壓抑著自己的暴脾氣,想了又想,非常溫柔地說:“你悄悄地把這件事告訴疏影,別的就不用管了。那冰碗也別吃,乖,以後一定有更多好吃的。”


    係統說的果然不錯,劉氏聽疏影說了這件事,頭一個反應就是:“你們怎麽照顧姑娘的?錦姐兒竟還要惦記人家的點心,差點吃出病來。”


    疏影恭順地點頭,不敢反駁。


    “罷了罷了,改天找人牙子買幾個會做飯的丫頭來,省得錦姐兒總盯著旁人的吃食。”


    疏影鬆了一口氣。自入夏以來,每每她給宋如錦煮綠豆湯做涼點,宋如錦都不太滿意,這下好了,專人專職,她再也不用操心怎麽變花樣哄姑娘開心了。


    “把墨姐兒叫過來。”劉氏重重哼了一聲,“小小年紀,心眼兒倒多。”


    宋如墨見宋如錦沒吃冰碗,反而附耳和疏影說了幾句話,就覺得不對勁。見她們主仆攜手往正院去了,本想攔住她們,但又擔心自己隻是虛驚一場。強忍著沒有動彈。


    結果一盞茶不到,就有丫頭來尋她,說“夫人有請”。


    宋如墨便知大事不好,渾渾噩噩地走到了正院。上迴把宋如錦推進池塘,尚是無心之舉,如今在點心裏下瀉藥,卻是有意所為。況且冰碗還在,可以說是鐵證如山。


    她隻是想不明白,宋如錦到底是怎麽發現的。又是……運氣好嗎?


    宋如墨心中酸澀。所有嫡女都這般有如神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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