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從莫名其妙的綁匪手裏將紀南風救迴來,賀朗已經整整三日沒有去看過她。


    寂靜的書房裏,冰涼的案桌,賀朗如今的心情複雜得像撒了白糖的水煮肉片,隻剩矛盾與糾結,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陷入這樣的困境。


    他俊朗的麵龐有些疑惑,狹長的鳳眼眯了又睜開,他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昨日大祭司來府,隻給了他一張薄紙,這張紙如今攤開在桌麵上,上麵的每一個字他都看了無數次。


    紙上是葉玉瑩的命書,紫薇星變,長掃入命,沒想到人的命竟然是會變的,初時是國母之命,如今卻成了帝王的阻礙。


    想起這些時日的刻意冷落又無法放下,到那日得知她被人擄走的驚慌失措,賀朗的眼神漸漸狠了起來,帝王是不能有軟肋的,而葉玉瑩,已經成了他的軟肋,這是他的大業裏最不該有的東西。


    “麵冷心冷,殺伐果斷”這是幼時大祭司給他批的命,從小到大,他以此為則,從沒做過一件與大業背離的事,哪怕有,也會在第一時間被自己製止,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決定算是做下了,怎麽心裏還是這麽難過?


    玲瓏的瑪瑙瓶子是南楚三皇子送來的禮單上的,大汗賜給了太子,一番輾轉最終到了紀南風的手裏。


    瓶子裏留了一半的水,嬌俏的女子正在往裏麵插上喜歡的花。


    妖嬈的指尖染了鮮紅的顏色,美目顧盼生姿。


    花與美人,正是一幅兩傾國的美好畫麵。


    一個不慎,玫瑰的刺紮進了白皙細嫩的皮膚,紀南風蹙眉,抬眼時神色中有嘲弄的意味,明媚的鳳眼瞬間變得有興趣了起來。


    賀朗要殺她。


    兔子將這消息傳送給紀南風之後便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表情,失落,難過,它以為會出現的神情一個都沒有??


    紀南風不怒反笑,她其實並不在意這事,不過她的命,可不是這麽好擺弄的。


    “葉玉瑩的心願還剩這最後一個?”紀南風丟下手中的活計,漫不經心的拿帕子包住被花刺紮傷的地方。


    係統心道您總算想起來了,這三皇子就在這太子府裏,不如您趁機解決了吧。


    紀南風的紅唇微啟,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差不多也是時候了。


    ~


    三皇子元徹自那一夜見了賀朗懷中的紀南風,心中如同裝了一百隻貓怎麽撓怎麽癢。


    本來已經漸漸淡忘的初遇場景也被他翻出來迴味了又迴味。


    那日佳人的眼神動作,沒一處是不撩人的。


    更可怕的是,他始終覺得美人兒對他也是有情的,不然那夜何必對他露出那般神情?


    可惜接下來的幾日他沒有絲毫機會再與紀南風見上一麵,說上幾句話。


    眼看迴南楚的日子漸漸近了,他這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起來。


    一夜綿細的春雨打在窗上,第二日天氣有些寒,推了窗,滿地落紅,倒有幾分淒慘寂寥。


    吩咐老管家準備了酒送給紀南風,賀朗獨自一人出了府。


    他怕他忍不住就在最後關頭進去掀了那杯毒酒,又怕在府裏生生等著葉玉瑩的死訊。


    這一次,他當了逃兵。


    昨夜的雨亦擾了元徹的清夢,還有一日他便要離了漠北迴南楚了,他知道自己不該再對已經是賀朗夫人的女子生出什麽想法,但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一顆胡思亂想的心,尤其是一閉上眼就出現在腦海裏的那雙含情脈脈的清亮眸子。


    夏荷來請他的時候,他欣喜若狂不可置信,她要見他?


    紀南風備了酒菜為元徹踐行,元徹到時,桌上已經擺好了玲瓏秀致的幾樣小菜,色澤鮮亮,香氣宜人,正是濃厚的水鄉特色。


    麵前的美人一雙眼波光流轉,半縷青絲隨意落在雪白的額上,手若柔夷,麵如桃李,隻是柳眉間總有一點兒惆悵無法散去。


    元徹心思活絡,一顆心早已左思右想了無數可能,再一看那邊美人若即若離的不舍的目光,越發覺得自己絕對不是一廂情願,明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偏偏陰差陽錯的叫葉家那個貪慕虛榮的老婆子攪亂了這大好姻緣。


    若不是那婆子李代桃僵,如今這美人兒早就是他府中佳人,何至於遠離故鄉在這蠻荒之地過日子。


    “此番皇子歸去,今生怕是不複相見,聊備薄酒一杯也算是全了故人的一番情誼”紀南風嫋嫋起身,聲音動人,以袖掩麵,先喝下了一杯酒。


    元徹歎息一聲,看著對麵人灼灼的目光,隻恨自己不能逾越,辜負了佳人的情深。


    連喝三杯,許是喝得太急,又或許是漠北的酒太過烈性,元徹漸漸有些頭昏,再看對麵的美人,怎麽笑得有些詭異?大概是幻覺?


    “皇子可還記得葉玉瑩?”


    幽幽的聲音像是從雲中傳來,時遠時近,難以捉摸。


    元徹已經有些眼花目眩,他強撐著桌子道“這不是夫人的閨名?”


    葉玉瑩,葉家二小姐,有京城第一美人兒的名頭,眼前的女子。


    “我說的是那個你連麵都沒見著就將人打發了的葉玉瑩。”


    元徹眼前的女子笑得明媚豔麗,卻讓他心裏生出一股寒意。


    那個被你揮手間左右了命運的可憐女子,怎麽會是你眼前的這個人,紀南風笑得肆意。


    元徹瞪大了眼睛顫著手指驚悚的指著杯子,俊秀的麵龐都扭曲了起來,他想問這酒裏究竟下了什麽毒,卻徒勞的倒了下去。


    一聲悶響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放心,不過是尋常安眠藥罷了”


    紀南風輕語,修長的手指端起一旁的另一杯酒,尾指微微翹起顯得有些妖嬈。


    輕輕晃動著瓶身,她仰頭一飲而盡,鮮豔的唇色沾了酒越發妖豔,這一杯,才是真正的劇毒之物。


    過了晌午,賀朗還是趕迴了府,他衝去老管家的院子勒令他將□□毀掉,親眼見著那粉末被燒為灰燼才稍稍安心,東邊院子裏卻又傳來了讓他站不穩的噩耗。


    “夫人死了”


    下人們哭喪著臉,老管家呆若木雞,賀朗似乎連魂都丟了一般。


    這怎麽可能!


    一路跌跌撞撞進了亂做一團的小院兒,夏荷抱著紀南風的身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圓臉氣鼓鼓的布滿了淚痕,手上還攥著一封剛剛幹了墨跡的書信。


    地上的人已經沒了一絲氣息,臉色煞白,嘴角有幹涸的血跡。


    賀朗腦中一片空白,堪堪被人扶著才能站穩。


    書信傳到他手上,他靜靜的看完,震驚與後悔讓他肝腸寸斷,再看一眼已經徹底離去的葉玉瑩,他終於痛苦的低吼了出來。


    她說“人常說,愛之,則為之計深遠,妾愛夫君,故而以命相搏。南楚三皇子萬萬不能放迴去,兩國交戰,隻差一個契機。妾的命,就是這個契機。隻當這毒是三皇子下的,夫君之大業必能有所成。星命之說玄幻,妾愚鈍,除了以命改命,不知別法。思量萬千唯不肯做夫君成事路上的阻礙,隻願做夫君的成全者。”


    思慮周全,字字泣淚,紙上的點點淚痕看得人心酸。


    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知道自己疏遠她的理由,卻依然為了他願意犧牲自己的命。


    心髒好像空了一塊,他可能再也找不到這樣愛他的人,當然也找不到這樣讓他上心的人了。


    徹骨涼寒,終於得以體會。


    ???愛你,你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麽?空氣中觀察著這經典大結局的係統一臉不可置信,看向紀南風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崇拜,不管怎麽說,這女人演技沒得說。


    那邊三皇子悠悠轉醒,驚喜的發現自己還活著,卻馬上被夏荷撲倒在地。


    “你個殺千刀的混蛋,我家小姐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要這樣害她”


    夏荷一邊罵一邊動手,廚房裏練出來的臂力硬是讓元徹毫無招架之功。


    看到這裏紀南風的靈魂終於笑了出來,這丫頭沒白養肥這十來斤。


    賀朗的目光被那邊的鬧劇吸引過去,他捏著信的指尖泛白,眼神重新毒辣起來,他決不能讓葉玉瑩白死。


    “來人,將毒害夫人的罪人元徹拿下”


    一字一頓,語氣裏都是冰冷。


    ~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原主葉玉瑩的三個心願已了,宿主獲得孔雀翎一根】


    紀南風一臉輕鬆的將流光溢彩的孔雀翎收入自己的行李袋,又馬不停蹄的劃拉起形形□□的任務。


    看著那邊那人興致勃勃沒心沒肺的傾國傾城臉,係統默默為那邊暗自神傷惆悵若失的賀朗歎息。


    信上的淚漬不過花瓶裏的幾滴水,就連字字情深的措辭都是本係統搜索出來的,怎滴那個笨男人神傷感動了這麽久?


    這莫名奇妙的好感度和自責感又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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