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沈見初結婚之後,一幅畫也畫不出來,沒有任何靈感,腦子空白一片,許多人說她驕傲了,也有人說她嫁了人就放棄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大家口中的那樣,但她確實拿不出作品來,漸漸的,她的壓力變得大了。


    那時業內剛好辦了個比賽,她逼著自己畫一幅畫拿去參賽,但情況很不妙,她第一輪就慘遭淘汰,和那些沒有經驗,甚至隻是來玩樂的選手一起,失去了下一輪資格。


    更多聲音在她身邊響起,有說她走後門的,有說她傍大款的,說她其實並沒有天賦,說她很水,此起彼伏。


    齊言其實已經不太記得那時的具體感覺了,醫生好像已經幫她從那段痛苦裏剝離出來。


    她隻知道,她那時活得很沒有自我,但又怕被沈見初看出什麽,每每沈見初迴來,她還要裝作生活很美好的樣子,做個好妻子,詢問沈見初今天有沒有發生什麽好玩的事。


    她和沈見初的婚姻難以維持,她自認為她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沈見初一直都是從前的樣子,是她變得患得患失,變得黏人,變得愛哭。


    離婚的前幾個月,齊言其實不太記得她們之間具體出了什麽問題,但她清楚明白,她那時候很消極,說的話做的事也十分不對勁,她後來覺得,沈見初對她失望是應該的,誰願意和她這樣的人一起生活。


    她自己都不願意。


    齊言垂下眼睛,不自禁地淡淡笑了笑,她拿起手裏的水喝了一口,覺得有點涼,便站起身,想迴客廳續點開水。


    但她這麽突然的轉身,突然撞見了一個身影。


    冷不丁出現一個人,大晚上的,齊言被嚇得好大一跳,踉蹌半步,杯子裏的水也灑了出來。


    她不知道沈見初站在門邊多久,但想著她坐著也不太久,心裏就不那麽別扭。


    水灑的不太多,齊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餘光見沈見初朝她走過來,步伐很慢。


    陽台不大,沒幾步就到了。


    「嚇到你了?」沈見初站在她麵前問她。


    齊言搖頭,不敢同她對視:「沒有,沒事。」


    沈見初又問:「怎麽還不睡?」


    齊言本來想迴答現在才十點半,但她又想了想,道:「睡不著。」


    沈見初隻是嗯了聲。


    齊言覺得自己又多想了,她還以為自己這麽抱怨,沈見初會關心她一兩句,不用多帶感情,至少出於禮貌問一問。


    沈見初什麽都沒有問,她拉開了桌子旁的椅子,證明自己走出來並非是要安撫齊言的情緒,而是想出來透透氣。


    齊言拿著杯子,不知道該離開還是該留下。


    要是從前的齊言,她一定會留下,並且不客氣地在沈見初身邊落座。


    那時的齊言內心大膽,明明時常害羞,但卻因為喜歡沈見初,讓她變得勇敢。她喜歡沈見初,喜歡站在沈見初的身邊,喜歡和沈見初說話,和那些有愛慕對象的追求者一樣,她想和沈見初在一起。


    所以那時,隻要有機會,她都會努力嚐試,努力接近沈見初。


    「坐嗎?」沈見初突然開口,給了她一個建議。


    齊言想了想,點頭坐下。


    不知道是因為夜晚看不清人的關係,齊言好像沒有白天那麽緊張。


    沈見初換了家居服,因為剛洗了澡了關係,身上一陣陣香,這個香齊言很熟悉,是沈見初慣用的沐浴露,齊言已經很久沒有用了。


    「我聽說你提名了凡介,恭喜。」


    沈見初說這話的語氣和許多來恭喜她的人一般,客氣中帶著祝福。


    齊言說:「謝謝。」


    不過既然沈見初提到了這個……


    齊言猶豫了幾秒,問了個隻有沈見初能迴答的問題:「你為什麽要買我的畫?」


    沈見初明顯頓了頓,而後她笑起來,反問齊言:「怎麽了?不給買?」


    沈見初突然話裏帶調侃,讓齊言恍惚一陣,她和沈見初在一起的許多時候,沈見初要是想逗她,都是用這種語氣說話。


    齊言聲音小了些:「不是,就是,」她想了想,更小聲了:「好像沒有必要。」


    沈見初微乎其微地嗯了一聲,卻沒有迴答齊言的問題。


    兩人就這麽默默坐著,齊言一下一下地晃著水杯,漸漸心平氣和。


    似乎再次碰見也沒什麽大不了。


    她們有許多次單獨坐在一起的經歷,那時齊言話好多,有許多事可以和沈見初分享,她負責說,沈見初負責聽,偶爾有什麽問題,她問問沈見初,沈見初答一答。


    現在齊言失去了這個能力,這一年多來她身上發生了許多事,但她卻不知道應該和沈見初聊哪件,或許哪件都不適合,哪件沈見初都沒興趣聽。


    還是沈見初先開的口,她問齊言:「最近睡得好嗎?」


    齊言點頭:「還好。」


    她說完想到她前麵剛說的睡不著,於是又補了句:「十二點前基本能睡著。」


    沈見初點點頭。


    離婚之後齊言確診抑鬱焦慮症,很長一段時間失眠到天亮,整夜睡不著,直到醫生給她開了藥,她才好一點。


    那段時間她把自己關在家裏,不願意出門,有人問起,她也隻是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生了小病,醫生說要靜養。因此,她也推了好多人的約。


    她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嚴重,不過她自認為是不嚴重的,因為她覺得自己的生活還沒到絕望的地步,或許是心底藏了個沈見初,她從沒有過輕生的念頭,甚至天真地想努力一把,成就自己,某天能讓沈見初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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