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時後, 城光國際中心大廈第87層, 茶水間內。


    “真的嗎?黎先生好細心啊。”一名年輕女職員倚在咖啡機旁的吧台邊上,給自己的杯中倒入牛奶,然後加入一日一度的八卦閑聊大會。


    戴白邊眼鏡的女秘書狠狠地點了點頭:


    “我從沒聽過他這麽講話, ”女秘書陶醉地閉上了雙眼,“很難形容……他講電話的時候……真的——夠——溫柔, 對那個女人的要求全部照辦。”


    “女人?為什麽一定是女人?你也說是在講電話了,說不定電話那頭就是個男人。”留著大波浪卷的女助理撥了撥自己閃亮的頭發。


    在她身邊的短發女職員以一種“你沒救了”的眼神看著“大波浪卷”, 說:“黎先生對你沒意思不代表他就喜歡男人了。”


    大波浪卷憤怒地“哼”了一聲。


    “人家chris那樣有才有貌的大美女,天天在黎先生手下做事, 都沒能入黎先生的眼,你啊……還要多修行幾年……”女職員1號抬起手肘頂了頂大波浪卷。


    “你說他在幫那個女人搞裝潢……難道是要和她同居?”女助理2號瞪大眼睛問道。


    “那女人是不是他的女友啊?”女職員3號問道。


    “很難說, 感覺不太像是女友。”白眼鏡女秘書仰頭灌了一口咖啡。


    “難道黎先生是單戀?”


    “感覺——也不是——單戀。”眼鏡女秘書搖搖頭。


    “哈,‘單戀’?”女職員3號一臉的難以置信。


    “除非那女人是克利奧帕特拉七世(埃及豔後),才能讓黎先生搞單戀。”女職員1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總之, 隻要那女人不是那個裝模作樣的區若菲, 我死也瞑目了。”大波浪卷又撥了撥自己的頭發。


    “哈哈, 你嫉妒人家是法務部最受歡迎最漂亮的?”


    “嗬嗬, 她隻是沾了她姐姐的光而已。”


    “——說到長相, 電視裏不都是妹妹要比姐姐美的是不,但這個區若菲還真比不上她姐姐。”


    “是啊, 就算她年輕9歲也沒用, 她姐姐真的是太美太美了。”


    “嗬嗬, 如果真的比上她姐姐了, 那豈不是要——”


    即便這裏是茶水間,這群女職員也不敢公然說出接下來要開的玩笑。


    一群人隻是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嗬嗬嗬、咯咯咯、嘻嘻嘻地笑出了聲來。


    半個月後的深夜。


    西島翡翠灣。


    maison l□□ande.


    這豪宅樓盤名字用的還是法文名——


    高端大氣到讓人五體投地,不服都不行。


    許克詩站在落地窗前。


    深藍的天鵝絨窗簾撥向兩邊,在這個時間點,下麵的繁華世界已迎來夜的巔峰。


    城市夜景華麗絢爛,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天邊銀河都無法與腳下的璀璨世界爭輝。


    這間公寓經過兩個星期的重整,已經煥然一新,雖然它本身就已經新到不能再新。所有的裝潢工作都由黎仁軒差人幫她打理妥善,省去不少時間。


    許克詩走到白色花崗岩吧台前,皺了皺眉頭。


    吧台上什麽酒都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成排的礦泉水,上麵印著法文。這也是黎仁軒唯一沒依她要求照做的事——


    她要他買一車威士忌、龍舌蘭、雪莉酒等等,他卻給她送來一排礦泉水。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間公寓的裝潢裝飾已經達到完美。但對許克詩來說,吧台沒酒是不容忽視的一大敗筆。


    反正也口渴了,先開瓶水喝好了。


    這一晚,她結束了一天的時尚發布會活動,完工後就直接迴了家。


    雖然這個家裏沒有任何家人,但有家人在的許家大宅已經改頭換臉,更不能算是她的家。


    灌下幾口水後,許克詩倒在沙發上,雙手攤開,□□的雙腳踩在軟軟的開司米地毯上。


    要的就是這個觸感了。


    最高密度的山羊毛地毯——對得起它的價格。


    這錢自然是她自己出的。


    黎仁軒從頭到尾都沒提過房價和所有家具物品的價格,她就自己打電話過去問。


    他也沒和她來那套成年人最愛玩的那種令人厭惡的客套,在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全數賬單。當天晚上,該轉的帳她全部轉完。


    這筆錢加起來不少,已經能要很多人的命,但以她的收入,輕鬆支付不成問題。


    在倫敦一個人住——和迴來一個人住——那種感覺並不一樣。


    在倫敦的時候,國內的所有事、所有人都被她拋在腦後,即便偶爾想起,也並不困擾她。


    她被倫敦的花花世界包圍,根本沒閑下來的時間。


    英格蘭是她的孤島——


    隔絕一切往事的孤島。


    這間公寓給她一個人住有些過大了。雖然大的並不誇張,但空曠的空間很容易讓人產生寂寞的感覺。


    她搖搖頭,停止胡思亂想,起身把新的床單、床套、沙發套、枕頭套等需要清洗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扔進洗衣機。


    接下來,她又將床和床頭櫃重新擦拭清潔了一遍。


    彎著腰幹了一堆活後,她癱倒在沙發上,拿起手機,界麵上顯示翟愷彬發來信息:


    下個月的慈善晚宴,你有男伴嗎?


    她快速敲打:沒。


    幾秒後,手機再次震起來。


    翟愷彬發來:做我女伴?


    許克詩笑了,又快速敲打:


    你缺女伴?真好笑啊。


    幾秒後,翟少爺又發過來:


    真的啊。我沒女伴能帶過去。小妹妹賞臉不?


    許克詩又敲打:我自己一個人去,你要女伴就找別人。


    幾秒後,翟少爺迴複:


    嫌棄大哥哥了?


    許克詩迴了句“少來”,然後退出聊天界麵,沒再搭理翟愷彬。


    翌日。


    西島錦光攝影棚。


    這個下午,許克詩要為高端時裝雜誌《1/4》拍攝封麵與扉頁,與之前的雜誌拍攝工作不同,今天,她要和一個她不認識的當紅電影明星何佳兒一同拍攝封麵。


    上午的行程出了些小插曲,導致她遲了半個鍾頭才趕到錦光廠棚。


    這次拍攝的負責人jimmy穿著一身粉西裝站在廠棚中央,翹著蘭花指,正像個指揮家一般,命令在場所有工作人員做這做那。


    雜誌社的助理們穿著設計別致、極其彰顯個人風格的服裝,打著哈欠,將一架架的服裝車推了進來。


    當紅鮮肉何佳兒進入攝影棚——


    她上身穿一件奢侈的豹紋皮草,下身穿皮裙和黑色連褲襪,身後跟著四個臉色蠟黃、無精打采的助手。


    何佳兒腳踩一雙鞋跟高出天際的細高跟鞋,“咚咚咚”地走入廠棚,每走一步,鞋跟發出的聲音就大一個音量。


    “快給佳兒姐拿一瓶水!”jimmy對下屬唿喚道。


    何佳兒一把摘下巨大的太陽鏡,看也沒看身後的助手站哪裏,左手一揮,將太陽鏡隨手一扔——助手立刻伸出手,接下呈拋物線滑落的太陽鏡。


    這位大牌女星繞起雙臂,抱在胸前,打量了下四周,說:


    “那個敗家女呢?怎麽還沒來?我剛從電影片場趕過來,還有1小時就要拍下一場戲了。難道你讓我等她?你知不知道,我那部戲是多大的製作?你知不知道,製作公司老板是誰?”


    jimmy連忙賠笑道:“我哪敢讓佳兒姐空等呐,許克詩人已經來了。”


    在他們旁邊的塑料桌上,放著七七八八的時尚雜誌。堆在最上麵的那本雜誌的封麵人物——


    赫然是穿著同牌子、同款式豹紋皮草的許克詩。


    同一件衣服,不同的人穿有不同的效果。


    雜誌封麵上的許克詩整個人就如同歐洲王朝的貴族般雍容華貴。


    而何佳兒身板有些小,撐不起這件皮草外套,穿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何佳兒冷冷地“哼”了一聲,一把脫下自己身上的豹紋皮草,甩到身後,助手再次伸出雙手,接住皮草。


    “等下的拍攝,我不管出來的效果是怎麽樣,也不管你們怎麽做後期處理,總之,”何佳兒頓了一頓,“一定要把我拍得比那敗家女漂亮。”


    “哦嗬嗬嗬嗬,我們一定——”jimmy本來在笑嘻嘻地點頭附和,可突然間硬生生地停下動作——


    許克詩的身影出現在走廊拐角處。


    她已經換上拍攝的服裝,穿著米色花紋圖案羊毛衫和飄逸的曳地白紗裙,腳踩一雙白色高跟靴。


    許克詩走到何佳兒對麵。


    透過半透明的薄紗裙裙擺看過去,她的鞋跟比何佳兒的逆天高跟鞋矮了將近一半的高度。但她仍比何佳兒高出一個頭。


    在身高腿長、一臉冷漠的許克詩麵前,何佳兒的大牌氣焰瞬間降了三個調。


    “這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叫什麽,”許克詩看著何佳兒,“‘敗家女’這個稱號你搞錯了,八卦雜誌更喜歡叫我‘不肖女’。而且,我不敗家,我花的錢全是我自己賺的。”


    何佳兒張了張嘴,想開口大罵,卻又不知道該罵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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