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待狂風皆靜止下來,姬忘憶揉著自己的肩膀一邊從摔得亂七八糟的姿勢坐起來,一邊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一張本是妖冶美豔的臉,此刻卻麵色鐵青滿是慍意。


    “這該死的晝潛,究竟是吃錯了什麽藥了,怎的好端端就昏過去了,他那仙力一失控,方才我真覺得自己死定了!”


    將糊了滿臉的亂發好歹理了理,她扁著一雙櫻唇氣鼓鼓地罵道。


    強忍了半晌沒“噗”的笑出聲來的林安烈,看著她這副花容失色的樣子,委實是有些心疼的,畢竟,以她這般長相身材,無論擱在哪兒亦算得上是拔尖兒的美人兒,再加上她平素裏又極重妝儀,眼下這般狼狽的模樣真真兒是難得一見的。


    “喂——”自己的抱怨半晌都沒人響應的姬忘憶迴過頭去,狠狠地瞥了一眼,便語帶不滿地吼道,“你倒是說句話啊,怎的了,莫不是摔傻了麽?”


    生怕這位小姑奶奶會把火撒在自己身上,林安烈連忙用力地搖了搖頭並先行站起來,並伸手把姬忘憶也扶起來,解釋道:“不,我、我隻是在擔心阿潛,不知他現下是否安全!”


    悻悻地搭著他的手站了起來,姬忘憶撣著身上的土,不屑地說道:“你快收起你那點子替他愁的心好好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自還中掏出一方帕子遞給她,林安烈的臉上滿是疑惑。


    見他沒想明白,姬忘憶先是接過帕子擦了擦手,才繼續說道:“那家夥命硬得很,且死不了呢!更何況,方才被風撞散的時候,我看到那個容家大小姐死命地拽著他不鬆手,想必這會兒,他倆正在一塊兒樂兒不得呢!”


    這番話隻怕是連外人光聽都能感受到其中裹含的濃濃醋意,當事人之一的林安烈自然更是深諳其中的隱情,才要脫口而出的話被硬硬地噎了迴去,一時語塞到隻能愣怔怔地呆立在原地,望著仍在低聲嘟噥著的姬忘憶。


    “哈哈哈哈哈,牽絲家的小子,你可得好生跟人家小姑娘學學,有這會子的空兒替旁人(操)心,倒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吧!”


    伴隨著一陣悅耳的聲音響起來,這幾句話連帶著滿滿的嘲笑一同自他們頭頂上砸了下來。


    明顯感覺到周遭流淌的霸烈仙力,林安烈不禁心頭一緊,忙將左手攏於身後,一邊小心翼翼的緩緩催動著仙力,一邊攬過還一副狀況之外模樣的姬忘憶迅速往後跳退出數步。


    待他們二人才落地,腳跟尚且立穩之際,就聽“轟”的一聲巨響,方才所站之處的地麵上瞬間凹陷出一個大坑,塵土和著崩壞的石子紛紛揚揚地落地,發出了一陣淩亂又細碎的聲音,如同寒雨中夾雜著才結成的霜淩撩撥著地麵,窸窣得令人心煩之餘還帶著絲絲冷意。


    “呦嗬——”一道削瘦的身影自塵埃落定中緩緩走了出來,嚶嚶訕笑著說道,“反應還挺快的麽!”


    將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感觀上,可林安烈仍舊感覺危險的氣息隨著那道身影每踏近一步的身形而愈發濃烈了起來。


    眼前越發明朗起來的身影瘦削卻並不顯得單薄,反而給人一種精明強悍的感覺,一襲潔白無暇的劍仙衣包裹著他纖細的腰身,足上踏著的那雙漆黑的高幫布靴竟不會給人格格不入的感覺。他的腰間掛係著一條黑色腰帶,上麵掛著一個大小寬窄如同刀般的劍鞘,露在外麵的劍柄上隱隱可見如同火焰一般桔色張揚的花紋。


    身影終於自落塵中清晰而出,這是一個長相並不算出眾的男子,留著一頭清爽的寸頭,渾身上下甚至是骨子裏都透著一種幹脆利落勁兒,一抹玩味且挑釁的笑容掛在嘴角上,更是使他整個人看上去都神采奕奕的。


    他的一雙眼睛裏似是涔著一抹陰冷的光,每每掃過都會讓林安烈感覺如同被冷風化作的刀在心頭狠狠刮過一般。


    “死蜈蚣,你看你把這倆小孩兒都嚇壞了!”


    又是之前那悅耳的笑聲,一個長相秀美的男子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在瘦削男子身側。


    這個男子較之身旁的人顯得更加瘦弱,腰肢比尋常女子甚至還要更纖細些,一張嬌美中帶著妖冶的臉精致得不似男子,薄施粉黛卻不會妖而無格,美得讓人看一眼即難忘卻,堪稱攝人心魄。


    他的劍仙衣看似純白,陽光掠過卻微微泛著琉璃之光,那光色流於純淨之上,隱隱款動著詭麗的花,似是一隻隻高擎向天的手,在絕望的美中想要握住一絲救贖。


    這二人一剛一柔一強一美,分明仙力盡是反差極大,站在一起卻是如此和諧甚至給人以一種相得益彰本該如此的感覺。


    “毒蜘蛛,明明就不讓你跟來。”被喚作“死蜈蚣”的男人吊了吊嘴角,露出一個相當輕蔑的表情,懶洋洋地說道,“不過是小貓兩隻,我不消片刻便可解決。”


    “我的名字是沈蛛。”隨著一道凜冽的仙力甩出,沈蛛細挑的眉眼現出不悅,慍聲道,“死蜈蚣!”


    “哦吼吼——”“死蜈蚣”輕鬆閃過這一擊後,環抱雙臂笑意更盛,反駁道,“我貌似是叫冷蜈,亦不被喚作死蜈蚣吧?”


    這話音才落便響起一陣“嘿嘿哈哈”的笑聲,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似是逗得歡愉,殊不知旁的觀者心裏早已跳得七上八下了。


    縱是不知麵前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林安烈和姬忘憶亦不敢掉以一絲一毫的輕心,單單是這壓倒似的強大氣場,若不是皆曾直曆過生死,恐怕老早便嚇到雙腿發軟跪將在地了。


    明明想著要並肩作戰的姬忘憶在瞥見沈蛛的一記媚眼後,竟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一隻冰冷的手更是順勢扯住了林安烈的衣服。


    “別怕!”輕輕地拍了拍她顫抖的手背,林安烈微微側頭低聲道,“待會兒我設道屏暫擋他們,你隻管快跑便是。”


    雖說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姬忘憶卻還是咬緊了牙關用力地搖了搖頭,自唇縫間擠出一絲“蠅蚊”之聲,道:“不走,要走一起走!”


    深吸了一口氣,林安烈將仙氣灌於同身,猛一施放硬是將她震得老遠,險些沒後仰翻倒在地上。


    “聽我的,立刻馬上去尋阿潛,莫要忘了咱們這次來的目的!”


    身前撐起一道屏障,林安烈盡自己所能地抵擋著沈蛛和冷蜈,聲音中竟透著一股子不怒自威的霸氣。


    一句反駁的話被硬生生憋了迴去,姬忘憶望著眼前這個少年素來柔弱此時卻暴發驚人氣場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安全感來。


    隻這一瞬間,她止住了渾身的顫抖,拚命在仙力的氣浪中穩住身形,道:“安烈,你一定要活下來!”


    說罷這句話之後,她提足了全身的氣力,往著與對峙的三人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長街的轉角。


    “哎,真是麻煩——”大大地打了個嗬欠,沈蛛用手肘輕輕地觸了觸身旁的人,懶洋洋地說道,“這個狂小子就交給你了,我去追那好看的女娃兒。”


    “嗯。”


    隨著冷蜈沉聲一應,沈蛛活動了幾下略有些僵硬的身體作勢要追,卻是才一閃身便被不知何時移動身形的林安烈擋住了去路。


    “誰準你追的?”


    抬起頭來,林安烈早已收斂了之前那副溫柔謙儒的模樣,換上了一張詭魅陰惻的臉。


    這般仙力的突然變化委實驚著了冷蜈,出於下意識的防備,他不得不微微收起了追逐之勢,往後半退一步。


    “怎的,死蜈蚣?”沈蛛一麵伸長著左手根根纖長的手指欣賞著,一麵冷嘲熱諷道,“不過一隻小貓,還就嚇得你變了軟腳蝦不成?”


    身形一閃,冷蜈迴到了他身側,並未以他這句揶揄為忤,往旁微微探身,附在他耳畔,沉聲道:“別耍嘴皮子了,這小子有點兒問題!”


    素來隻見過這個同門視敵人如草芥,倒是頭一遭見著他竟是起了仔細,心下裏便曉得眼前這看似柔弱的少年許是非同尋常的。


    故,沈蛛也隨之收斂起玩笑的嘴臉,活動了幾下隱在寬大袍袖中的右掌,翻腕幻出了魂劍提在手中。


    十指早已牽出靈絲的林安烈嘴角含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周身上下仙力湧動,靈絲飛舞之中隱隱可見一長發飄揚的鬼魅人形。


    “嘖嘖嘖嘖嘖——”雙肩聳動幾下,冷蜈方才還有些驚訝的臉上竟不知何時掛上了一絲鬥意,挑釁般地笑道,“想不到這小娃兒當真是深藏不露啊,咱這玄庭內怕是許久都不曾見過能(操)控傀儡的牽絲師了。”


    忽閃著眼睛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林安烈一番,沈蛛更是不掩欣賞之色,連連點頭稱讚道:“哎喲喂呀,你這說得還真真兒是在點子上,難怪我覺得這小娃兒甚是好看,果然這牽絲家的多出絕美之主兒,更是難得還居然是個男娃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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