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容一男這一拜不光是林安烈、姬忘憶和涅槃鬧不明白,甚至連同樣在場的容易舒都是生出了滿腹的狐疑來。


    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她左看看林安烈右看看自家兄長,試探地問道:“哥,你這又是要整哪一出兒啊,別鬧了行不行,眼下怕就是到了你所說的火燒眉毛的當口兒了,若是你再這般不正經下去,真拖出什麽問題,那個姓晝的小子還不得把咱容家上下殺得個雞犬不留才怪呢!”


    順著林安烈攙扶自己的手站直了身子,容一男連忙對她擺了擺手,道:“你呀,這迴真就錯看了我。”


    涅槃見他兄妹二人若是這般矯情下去,怕是要沒完沒了了,便再次開口打斷道:“容一男,你既沒開玩笑,那便莫再賣些沒用的關子,有什麽說什麽就是了!”


    氣定神閑的重新落了座,容一男倒是一點兒沒以他的態度為忤,反而抓抓頭發,指了指天空,輕聲道:“之所以向各位致歉,隻是因著前段日子看你們修行我容家的禦風之術如此辛苦,精神和身體上雙重經受著折磨,又進度不大卻未加以阻止,內心實感愧疚。”


    姬忘憶看他這副話中帶話又始終不願明言的樣子,心裏不禁想道:這人雖說接觸這些日子以來,行為確是有些乖張且不按常理出牌,但,在大是大非麵前,他還是能保持一顆平常心的,便是偶爾在正事上亦會拖出些個細末旁枝來增加難度,卻不會似今兒個這般沒完沒了的顧左右而言他,倒委實是頭一遭。


    再次環視了一圈他們眾人的表情,容一男不禁在自己的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方才送那個渾身是傷的臭小子迴房時,明明想著不再刁難,卻沒想到自己的(小生)子還是沒能收住,又拿起了腔調。


    吃了吃疼後,他連忙收起了微微蹙著的眉頭,自懷中掏出了一張染了字跡的淡淡粉色宣紙,小心翼翼地在麵前的桌上攤開來。


    幾顆頭齊齊地湊到了桌前,個個兒目不轉睛地盯在紙上,隻可惜,半晌之後卻未有人能在那一堆鬼畫符似的墨跡上看出個所以然來。


    結果,這幾顆頭又重新擺正,頭上的幾雙眼睛則再次齊刷刷地盯上了容一男的臉。


    無奈地托了托額頭,他指了指粉色的宣紙,幽幽地說道:“這是三日前我起的卦,卦上指再三日後便有風正好,借那風力你們必能入得浮生渡!”


    聽他這麽一說,姬忘憶竟不自覺地輕笑出聲,並隨手聚起一團風,才托起自己沒多久便“騰”的一聲掉落下了風層。


    “你也看到了——”她悻悻地站起身來,往身上拍打了幾下,拂掉了沾在衣服上的細塵和花瓣,道,“容兄,就我們幾個眼下這水平,如何入得?”


    附議般地點了點頭,林安烈也跟著說道:“是啊,容兄,我所禦之風甚至都托不得我自己。”


    “還有我!”


    未等容一男有所反應,另一個聲音亦跟著響了起來,驚得眾人齊刷刷地迴過了頭去。


    “容兄——”晝潛就那樣踩著眾人驚駭的目光走了過來,並緩緩坐了下來,道,“以我現在這副身子,強行禦風,估計連命都要沒了吧,還救人?怕是到時候莫亦凡連我的整屍都見不著。”


    他們的話讓本是內疚滿懷的容一男有些意外,甚至是有些不愛聽的。


    故,他調整了一下坐姿,露出了一個極其不耐煩的表情,沉聲道:“怎的,瞅你們幾個如此萎縮不前的架勢,當真是想救那莫家二公子麽?若是再耽擱下去,你們亦無需再練了,隻管迴那凡塵去吧!”


    莫說眾人心中本就沒這打算,便真是有,他如此刻薄的語氣亦會讓人心頭發堵,果不出意外,除他之外的在場眾人,臉上皆現出了陰晦之色。


    一見之前還不錯的氣氛又再一次陷入了僵局,容易舒趕緊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打起了圓場。


    “哎喲,你們難不成修行到全體變成傻子了麽?”她無奈地鼓起了雙腮吹了吹額前散落的細碎劉海,道,“我哥既說三日後可入得浮生渡,就指定入得,要不然,你們當他這容家家主豈不是白白當了這老些年?”


    這一席話說得容一男的內心相當受用,之前略顯起伏的心思也總算沉了下去,漸漸的臉上現出滿意之色,放了許久的紫砂壺重新被握迴了手中,並被他輕輕地呷上了幾口。


    “咱們似是有些過分了......”林安烈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轉了幾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晝潛地衣袖,道,“是不是?”


    雖說心中極不願承認,但,晝潛不得不必須承認,當他聽到三日後便要啟程浮生渡的時候,心中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是否定的,否定自己的能力,否定這次來的目的,甚至否定了要救莫亦凡的那份決心。


    自然,連日來的無果修行不僅讓他生出了這種念頭,亦是同時讓林安烈和姬忘憶都於心不安。


    不必問亦曉得他們此刻內心的糾結,涅槃便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跟著他們一同沉默了下來。


    “哥,哥!”容易舒看到大家眼神中的難過之色,不禁有些心疼起來,偷偷地踢了自家兄長幾下,小聲道,“你差不多得了!”


    對她挑了挑眼角眉梢,容一男感覺堵在胸口的那口氣總算是吐了出來,才再次氣定神閑地開口道:“方才我已為之前讓你們做無用功的事兒表示過愧疚了,我便不再道歉,更何況,沒有這些日子的觀察,我又如何能辨識出你們的資質,真當我容家那禦風之術是什麽三流小戲法兒,若是個個兒都能如此快就習成又何以稱得上稀罕?”


    “資質?”晝潛不解地問道,“容兄的意思是,並非真讓我們去習禦風之術?”


    “容一男——”涅槃提高了嗓門,強調道,“我再次提醒你,關子賣夠了!”


    聳了聳肩膀,這一迴的容一男終是沒再吊著旁人的胃口,認真解釋道:“就我觀察,晝小友所聚之風,強勁且有力,足可以將你們一眾人皆托於風層之上,但,他的仙力較之你們眾人來得更為霸道,而他又似是不懂如何駕馭,亦是因此,他所聚之風極其不穩。”


    “那,我應如何是好呢?”晝潛聽罷,雙手搓在了一起,重重地歎了口氣,不安地問道。


    一隻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一隻手分別指指點點了晝潛、林安烈和姬忘憶,容一男幽幽地說道:“所以,需要姬姑娘以自己獵妖人的仙力替你集中精神保持聚風掬仙力的均衡,借此協助你能持穩風層,再由林小友出手以牽絲的本事代為替你禦風。”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兒,林安烈難以置信地問道:“容兄的意思是否指阿潛隻需要出得仙力,旁的事便讓我與姬姑娘來做?”


    抬起手來戲謔地揉搓著他柔軟的頭發,容易舒壞笑著說道:“哎喲,小夥兒,你這腦瓜兒還不算太傻嘛!”


    沒有理會他們兩個人,晝潛仍是麵露難色地說道:“這法子可行是可行,但,畢竟三人仙力大為不同,磨合尚需時日,我怕再多耽擱下去,莫亦凡他——”


    將一隻漂亮的手在他麵前輕輕地擺了擺,容一男放下了才托起的紫砂壺,嚴肅地說道:“沒旁的時間予你們多加磨合,至是這兩日,但,為了保證你的仙力及身體狀況,我不建議過多練習,倒不如就這兩日好好歇息,在我容家好吃好喝,養精蓄銳才是上策,三日後,午時前風起時,你們就到桃林溪邊匯合,我必會等在那處的!”


    說罷,他都不待眾人再發聲,便袍袖一擺,轉身頭也不迴,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這一次,沒有人的目光再追隨他而去,在座的每一個人仿佛都陷入了自己的小心思裏,既盼著三日之後,又怕著三日之後。


    沉默了許久之後,容家的一個小丫鬟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微微彎身道了個萬福,柔聲細語道:“還請諸位穩步餐廳,主人已吩咐咱們備了飯菜,並讓奴婢告之諸位,凡事隨緣,急是無用的!”


    她的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仍舊沒有換來任何迴應,隻是眾人紛紛起身,跟在她身後,一路來到了的餐廳。


    容一男的安排總是很妥當的,那一桌子飯菜還真是豐盛,各色珍饈不計其數,更是依照著每個人的口味特意備下的,隻可惜,桌邊的人個個心事忡忡、胃口全無,落座許久卻無一人肯動下筷子。


    扁著嘴巴左看看右看看,容易舒無奈地將托在下巴上的手拿下來托了托額頭,拾起桌上的筷子猶豫了半晌,實在夾不下去,便又重重地摔迴了桌上,發出了“啪”的一聲響。


    “你們能不能別一個個兒苦著一張吊喪的臉好不好啊?”她鼓著腮重新拿起筷子,一一替每個人夾了些菜到食碟裏,歎聲道,“很快就要去浮生渡救人了,你們不是應該高興才對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仙無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曲懶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曲懶懶並收藏劍仙無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