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失去了八根指頭,化妖“嗷嗷”慘叫著扔下了手中的林安烈,連連後退了幾步,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晝潛見狀立刻閃身上前接住了險些掉在地上的林安烈,並將他往身後一推塞給了莫亦凡,轉身看向了正用一種極為怨毒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化妖。


    “晝潛!!!”重新自地上站了起來,化妖用一種極其淒厲的聲音,瘋狂地吼道,“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撓我與我兒團聚,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冷冷地看著他,晝潛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隨手一道劍氣甩了過去,竟輕鬆將它的一側耳朵斬了下來。


    “我並未阻你與安烈團聚!”他此時嘴唇分明未動,聲音卻似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用一種滿是不屑的語氣道,“我未為人父母,我亦懂得,生而為人最大的幸福,便是自己心愛的人幸福,你卻口口聲聲要將安烈置於死地,實屬可笑!”


    “你懂什麽?”化妖的尚存的兩隻眼中湧出了淚水來,聲音顫抖著說道,“我嫁給小烈的爹時,並不知曉他好賭嗜酒,且在外人在麵前成日裏裝成一副好丈夫的模樣,日子久了,我便有了小烈,他更是變本加厲,常常借生意為由流連煙花之地,我呢?為了腹中的小烈一忍再忍,直到他愈演愈烈,竟要將外麵那些野女人帶迴來,我家中還有小烈啊,怎能容忍?最終,他頂不住外麵的誘惑就那樣拋下我們母子走了,我便跟小烈相依為命,盡管日子清苦了些,但,這孩子懂事又孝順,我什麽也不要,我就要我的小烈!”


    說到這裏,它竟蹲下身去,捂住臉嗚咽著哭了起來,兩行血淚順著眼眶湧了出來。


    “所以——”哭了片刻,化妖的聲音便不再顫抖,淌著血淚的臉看上去異常恐怖,惡狠狠地說道,“便是死,我也要將小烈帶走,你們誰攔我,我就讓誰死!”


    再次張開巨大的流淌著妖氣的嘴向晝潛撲了過去,化妖似是比之前更加強壯了不少,每一下攻擊都更具殺傷力且更瘋狂勇猛。


    後跳幾步正欲與它再度大戰的晝潛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莫亦凡的驚唿——


    “林安烈,迴來——”


    甚至都未能及時收住劍氣,晝潛就看到林安烈出現在自己身前,跟著一把抱住了化妖俯身衝過來的頭,被撞得連連後退,且巨大的衝擊讓他連連嘔出血來,但,那雙抱在化妖脖子上的手,卻是不肯鬆開一點。


    “安烈!”


    晝潛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烈——”


    化妖顯然也沒有料到他的行動,也立刻停下了攻擊動作,全身僵硬在了那裏。


    感受到一切靜止下來,林安烈的嘴角露出了微微淡笑,虛軟至極的雙腿再也撐不住身體跪將了下去,手卻仍舊死死環著化妖的脖子,不知是想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還是擔心它會再度攻擊晝潛或者莫亦凡。


    “娘——”林安烈低垂著頭,氣若遊絲的緩緩說道,“這麽多年,讓你一個人是兒子的錯,但,我從來沒有一時一刻忘記過您,而且任何人也不可能取代您在我心中的位置!”


    “小小烈!”化妖顫聲道,“那你——”


    “之所以整日對著您的牌位笑著說著開心事,讓您放心,我現在有晝潛陪著一切安好,不過都是我不想讓您再為我辛苦了!”林安烈哭泣著放開手,抬起頭來望著化妖,繼續說道,“您這一輩子活得太辛苦了,便是去世前都放心不下我,當兒子的又怎能讓您一直擔心下去!”


    “我我竟然都沒發現?”化妖的目光越來越柔和起來,早已幹涸的血淚再充湧了出來,柔聲道,“你這孩子,向來都是這般溫柔的!”


    “讓娘傷心了,是兒子不對,但,請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了,就讓兒子去陪您吧!”


    這句話才說罷,林安烈就帶著一抹甜甜的微笑,閉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睛,之用始終緊緊環著的雙手也隨之鬆開,整個人重重地躺倒在地上。


    “林嬸嬸!”晝潛走將林安烈扶在懷裏,沉聲說道,“安烈的(小生)子太過溫柔您是知道的,盡管他總是在笑的,但,那雙常常紅腫著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他從不曾有一刻不希望您能像以前一樣陪在他身邊,隻是,他對我說,您太累了,所以才選擇休息,他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麵告訴您,這樣您就能安心了!”


    “這傻孩子——”


    化妖的血淚不知何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掉落在地,全身顫抖著用那已沒有指頭的手輕輕地愛撫著林安烈慘白的臉。


    抬起頭來望著它,露出一個淒苦的笑容,晝潛幽幽地說道:“旁人或許不清楚,但,我知道,獨自一人留在這世上,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


    他的這句話不僅觸動了化妖,更是刺痛了站在一旁的莫亦凡:是啊,獨自一人的滋味,幸福的人又如何能體會呢?


    “您這是——”


    突然,晝潛驚唿了一聲,一雙眸子裏溢滿了驚詫。


    此時的化妖雖說身形還是之前的模樣,額上仍是睜著三目,而那張臉卻不知何時變迴了之前林母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潛兒,你過來。”溫柔地看了一眼莫亦凡,它微笑著說道,“拿起你的劍來,殺了我!”


    “什麽?”


    晝潛愣住了,若是說之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將它斬殺,但,現在它已不是之前的化妖,突兀地讓自己出手,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莫亦凡走上前去扶起了林安烈架在肩膀上,並將手中的葉片長劍遞到了晝潛眼前,沉聲道:“它這種選擇是對的,一但成了化妖,便再無可能複原,若是放任下去,早晚有一天,林安烈還是會死在它的手上。”


    “但是——”晝潛仍舊有些不忍,問道,“就沒旁的方法嗎?靈抄也不成嗎?”


    “你不用擔心——“莫亦凡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林母的本心還在,斬後那縷殘魂是會去輪迴的,你之前就告訴過你,劍仙並非無情,隻是更加大義罷了!”


    接過了葉片長劍站起來,晝潛從未像現在這般覺得手臂如此之重,想要舉起來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別怕,孩子!”慢慢走到他跟前,化妖林母蹲下身來,用那手臂托起了他持劍的手,溫柔地說道,“就讓我解脫吧!”


    深吸了一口氣,晝潛強忍著已湧在眼眶裏的淚水,催動仙氣貫於劍上迅速向化妖林母那隻代表命門所在的眼睛刺了過來。


    沒有尖叫和咆哮,亦沒有滾滾妖氣撲簌簌地散去,有的隻是那最後一記來自慈母對兒子深深的愛意的眼神,落進了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兩個人的心裏。


    收起了葉片長劍,晝潛迴到了莫亦凡身邊,看了看仍在昏迷的林安烈,眼神裏流露出了心疼之色。


    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莫亦凡心頭不知為何竟興起一絲怒意,將懷裏的人用力一甩,就塞進了晝潛懷裏,跟著轉過身去。


    “無須擔心,死不了的!”


    他這話說得很是沒好氣,語調更是有些高揚。


    忙不迭地扶住了林安烈,完全搞不清楚他是到底為何變了臉,晝潛隻得無辜地杵在原地,眨著一雙眼睛看著他不敢說話。


    “怎的了?”見身後人半晌都沒動靜,莫亦凡調整了一下態度,轉過身來,道,“你是預備今夜宿在此處麽?”


    搖了搖頭,晝潛趕緊說道:“不,但,安烈他——”


    突然想到之前經曆了一切的林安烈,莫亦凡歎了口氣,走到他們身邊,扣住左手拇指無名指和尾指,合攏食指和中指默念咒訣重重地點在了尚在昏迷的林安烈人中處。


    “喂,你輕點兒!”晝潛見他這一戳重到自己肩扶的人重重往後一仰,不滿地說道。


    聽了這話,莫亦凡非但沒有下手輕些,反倒更重的連連戳了數下,直到把林安烈戳醒,才肯罷手。


    “可醒了?”莫亦凡冷冷地問道。


    “嗯。”似是還未從之前的情緒中走出來,林安烈隻是應了一聲,卻沒有抬頭。


    “看著我。”強行托起了他的下巴,與自己對視著,莫亦凡催動了名為“迴夢”的法術,道,“昨日有一醉漢誤入你宅中,欲對你無禮,你無奈躲入了母親祠堂,結果,醉漢追入其中,還好晝潛晚上吃得太多出來夜遊,被你們的打鬥聲引來,將你救下將醉漢打跑,而你也被他送迴了房中,隻管好生休息便是!”


    這番說辭聽得晝潛打從心眼兒裏佩服又疑惑,不禁想道:這家夥到底腦袋裏在想什麽,先是莫名其妙地生起氣來,現下又編了這麽個奇怪離譜的故事來替換林安烈的記憶,雖說這莫亦凡看似少年模樣,卻是劍仙年紀應是不小,難不成這劍仙也似凡人一般,活久了便有更年一說,三不五時的也好鬧個古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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