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例80, 若是看不到正文, 可能是訂閱不夠, 或是抽風, 抱歉。  走了一會兒, 趙寂的腳步慢下來, 漸漸地, 同初宴平行了, 初宴便把傘朝她的那側偏過去,自己便也自然而然進入了傘下,但一側的肩頭仍是給這晚春的雨沾濕了,顯出一片深青色來, 如同路旁顏色漸深的樹葉一般,有一種沉穩而又生機勃勃的感覺。


    來到馬車前,等到趙寂上了車,衛初宴正要往馭位上坐, 被趙寂抓住了一片衣角, 旋即, 一股不小的力道將她往車裏扯去:“下著雨, 你不必駕車了, 進來吧, 自有人會去駕車的。”


    差點被小豹子扯的一個趔趄,衛初宴單膝跪在轅座上穩住身子, 輕聲應了, 而後傾身朝車輿內探進去, 尋了個接近前邊車簾的位置坐下。趙寂隨意坐在車中,見她將脊背挺的直直的,如青竹般坐在一側,眼簾微闔,眼神低垂,如同還坐在書院課室中。


    這個人,好似永遠都是一副規矩守禮的模樣,但其實,她都敢在課上反駁先生,亦敢一下子威脅數十名學子,誰說她守規矩呢?


    坐了沒一會兒,馬車果真動了起來,車軲轆轉著,在和風細雨中發出悠揚的聲音,便是在這樣的聲音中,趙寂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腰間的魚形玉佩,幾次看向衛初宴,又幾次把頭轉過來。


    衛初宴便抬頭看了她一眼,柔聲問道:“主子可是有什麽事嗎?”


    今日那番話以後,許多人都會疏離她吧,趙寂也曾露出驚疑的神色,約莫也發現她衛初宴不是什麽好人了。


    這樣便最好了,初宴麵色平靜,心中微痛。她借著那一眼仔細看了看趙寂,可是,卻沒發現她的排斥,反而見她眼裏隱約露出一點期待。


    衛初宴心中疑惑起來,難道是今日那番話還不夠露骨?可是趙寂確實是聽懂了的,她不會看錯。


    “其實也沒什麽事啦。”


    這一眼看得趙寂小臉微紅,她的眼睛左右瞟著,閃躲著衛初宴的眼神,含糊地迴了她一句。


    初宴卻想起一件事來,神色稍微認真了些:“主子,今日你是在同他們爭辯嗎?”


    趙寂點了點頭:“他們太可惡了,竟在背後那樣說你。不是,我是說,他們竟在背後議論人,不管議論的是誰,本殿都是看不下去的!還有,你若不突然迴來,我也能辯贏他們!”


    說到最後,她的話音卻弱了下來。


    若是說辯論,她實是不在行,但若說能不能辯贏,其實是能的。她隻需向那些人亮明自己的身份,言明她看重衛初宴的才華,日後會器重於衛初宴,那麽那些人自然也輸了。


    衛初宴今日反駁他們時所用的,實則同趙寂說的,她會自己掙出一片家業的基點是一樣的。這倆人都早早明白了衛初宴的厲害,這樣的人,隻要有人器重於她,她便能舉業。


    可是,問題便在,在那些人麵前,趙寂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因此,她無法像衛初宴一般辯贏他們。


    趙寂自己清楚這一點,因此雖然強撐著說自己能贏,實則也沒有底氣。


    衛初宴則想的簡單一些,她並未聽到趙寂說她能舉業的那番話,因此隻是覺得趙寂可愛。連強要麵子的模樣都是如此可愛,須知,她迴到班中的時候,趙寂說不過那些人,都快要出手打人了。


    哪裏能辯贏呢?


    這時候的趙寂,可還沒成長成日後那個能在朝堂上氣死大臣的輕狂帝王啊。


    “主子何必自降身份呢?都是些毛頭小子罷了,主子同他們較真,不是將自己放在同他們一般無知而低微的位置了嗎?”


    “若不是他們滿嘴的胡言穢語,你以為本殿會理他們麽!實是他們汙了本殿的耳朵,本殿才出口教訓一下他們的!”


    趙寂便又急了,還有些生氣,她一生氣便不自稱“我”了,覺得這樣能給自己添一些氣勢一樣。


    過了一會兒,趙寂又小聲說了句:“他們那樣說你.....”


    這句話很輕,但衛初宴卻突然聽清了。


    馬車滑過一條街口,有些顛簸,衛初宴伸手扶了下車框,輕聲歎了一口氣:“主子也知道,那些人滿嘴汙言穢語的,會汙了主子的耳朵。須知對付這類人,你不去聽,不去管,過得一會,他們自覺無趣,也便散了,而像這樣上前辯論,他們卻反而覺得起勁。以初宴的經驗,若是不想耗費心神,不去理他們就是了。主子不必擔心,這樣的話語,並不能在初宴心上掀起波瀾。初宴......若是生氣,也不會同他們做口舌之辯,初宴會在日後尋機會報複。”


    說到最後,衛初宴又忍不住強調了一下,提醒趙寂她這人並不是什麽好人。


    但趙寂自動略過了後麵那句話,將心思放在了前幾句話上。


    明明那些人的嘲笑對象是衛初宴,可現在衛初宴卻反過來安慰她。她的神色很淡然,眼神也是真的平靜,好似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是真的性子淡然,還是......從前遇上過太多這樣的人、事,看得多了,經受的多了,所以此刻才如此不在意呢?


    趙寂記得,衛初宴是十二歲多一些,那麽以十歲分化來看,這樣的惡意嘲笑,至少也持續了一兩年了。


    母妃曾言,衛初宴遠走榆林,恐怕是在鬱南待不下去了。鬱南,那是她的家呀,一個人在家中都找不到立足之地,可見所吃苦頭比今日的大得多,難怪她現在一點都不在意了。


    類似的猜測一經開始便壓不下去了,趙寂又想到,她之前為難衛初宴,讓她去駕車,可衛初宴卻做得很好。難道......她在家中也時常受人欺負,所以許多隻有低賤之人才會去做的活計她也會?


    心中難過的要哭出來了,趙寂深深看了衛初宴一眼,看得衛初宴一頭霧水。


    而後,趙寂捏了捏玉佩,終於問出了那句今日她想了很久的話:“衛初宴,你要不要來做我的伴讀?”


    “衛初宴不能死......陛下......”


    “可是趙大人吩咐了......不能活......”


    “王大人也說......謀逆大罪!”


    “陛下隻讓我們審問......”


    “衛家已滅......不過一罪臣而已......”


    “姓衛的身體真好......若是拷打死了也便罷了,二十九道刑用上去,任是......居然還沒死......她一個下品的乾陽君......”


    “如何處置......”


    那些人說到要她死,她沒有什麽反應,說到要給她加刑,她也沒什麽反應,但當他們說到“衛家已滅”時,被緊緊套在枷鎖上的那雙手還是用力地握緊了一下,因著這個動作,刑架上的木頭竟隱約有了碎裂,她意識到這一點,苦笑一聲,把力卸了,這個過程裏,那隻纖細手臂上的傷口被崩開,新鮮的血液順著手臂滴落,落在已呈深褐色的地板上......


    聽到這邊的動靜,有幾人匆匆朝這邊跑來,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走在最前麵的是大理寺的兩位少卿,接著是兩名獄丞,幾人的視線裏,衛初宴形如死人地掛在那裏,頭依舊垂著,墨色長發披散著,亂糟糟的。


    形如死人。


    “不會是死了吧?”


    “去看看。”


    雖然剛剛還在議論是否要對衛初宴下黑手,這時這幾人看到這幅樣子也不由把心提起來了,猶疑的幾句話過後,一個胡子拉渣的中年大漢走上前來,撩開衛初宴的頭發,粗黑的大手按上了她的脖頸,感受到那裏的跳動,他的臉色沒有崩的那麽緊了:“大人,她還活著,還是那副死樣子。”


    發絲重新垂落下去,有一瞬間,衛初宴純美的臉完全暴露在了火光裏,火光之下,清雋的麵容雖然蒼白無比,卻依然能牢牢抓住人們的視線。


    好在那臉蛋隻是露出了一瞬,否則眾人恐怕很難主動將眼睛從她臉上移開。


    有幾人心想,果真是禍國的容顏,難怪陛下不顧朝野的反對,執意要保她!


    獄丞說她還沒死,這些人聽過以後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其它的情緒滋生出來。


    其實就這樣死了,也就好了,為什麽還要活著呢......讓大家都難做......


    想歸想,這樣那樣的情緒之下,這幾人對衛初宴其實還有些佩服。兩位少卿便不說了,許許多多的重要案件都是他們跟進審理的,看慣了鮮血。獄丞則上慣了刑,都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老把式了,什麽樣的人都見過,軟骨頭硬骨頭都有,一上刑便鬼哭狼嚎的、無論如何折磨都慷慨激昂的、強撐著一口氣也要掙紮的......但他們卻很少見過衛初宴這樣的。衛初宴很安靜,無論受什麽刑都一樣的安靜,她甚至能冷靜地看著傷口,看著他們用刑仿佛那些刑具不是用在她身上一般。


    這樣的人......你休想從她嘴裏套出一句話!


    站在這裏的這幾人,背後其實分別有著不同的勢力,他們有些是本來就安插在大理寺的釘子,有些則是臨時被收買或是脅迫了,衛初宴心裏清楚的很,他們有些想要她死,有些要保證她活,而無論如何,想她死的總要比想要她活的多的多的。


    這一間小小的刑房便是朝中大臣的折射,衛初宴不能活,無數人這樣認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佞臣(gl)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那端米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那端米涼並收藏重生之佞臣(gl)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