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例80, 若是看不到正文,可能是訂閱不夠, 或是抽風, 抱歉。  這一天初宴穿了身淺紅為底、繡著大片紫牡丹的曲裾,因為還未成年, 頭發被墨梅用紅線整齊地紮成小辮,柔順地披在背上, 發間一朵珠花十分可愛。她的身上掛了針工精巧的小香囊、通體雪白的美玉,脖間一把精致的小金鎖。搭配的很混亂, 但是放在小孩子身上便不顯得突兀, 隱約還有逼人的貴氣。她的眉眼也是極精致的, 臉上稍微有點肉感, 這是嬰兒肥還未完全褪掉的關係,實則令她看起來更加討喜,加上她表現的乖巧,因此每個見到她的人都喜歡拉著她多說幾句。


    這些人, 大部分衛初宴都是記得的,這位夫人的丈夫日後將要升遷、那位大人以後會牽扯進一樁冤案,數年後才平反、這家的嫡長女長大以後看上了青樓的姑娘, 將其偷偷養做了外室卻被家裏兇悍的正室知道了……諸如此類的事情隨著客人的問話而在衛初宴腦子裏過了個遍,因此她倒也不覺得煩悶。


    這些事情……以後也可以利用一二,具體該如何運作, 還得看日後的情形了。


    初宴有些無奈, 她大約是閑不下來了, 前世習慣了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操心,如今重生迴來,也還是習慣性要去思索。


    同見到別家人的輕鬆不同,遇上自家的長輩的時候,初宴便總會覺得有些煩悶。


    自己的爹娘自是不會給她這種感覺的,娘親隻是話多一些,早上拉著她說了兩刻鍾的話……但其實她是很喜歡的。還有啊,聽墨梅說,她的這身衣服和配飾是娘親挑了好久才選出來的,因此雖然太過“喜慶”了,她還是乖乖穿上了。爹爹沒同娘親一樣一大早便來她房裏,不過等到她見過外公,爹爹也拉著她在園子裏說了些話,安慰她她一定會分化成乾陽君之類的,不要擔心雲雲……很含蓄,但她也明白爹爹是為了讓她高興。


    爹爹大約是聽到了外公對她說的,希望她一定要分化成乾陽君的話,擔心她會有壓力吧?


    至於外公……外公對她的期望是顯而易見的,隻是老人家太執著於衛家過去的榮光了,如今也已鑽入了死胡同。


    她的曾外公是開國功勳之一,也便是曾經的平南王,是開朝的六位異姓王之一。外公的名字原本不叫衛平南,但曾外公被封為交州的平南王後,便為他的長子改了名字,因此外公總是很驕傲,因為這名字算是一種榮耀。


    隻是後來,異姓王們“反跡頻出”,平南王從中嗅到了危險,便自己上書請求削爵,高祖不允,平南王再上書,高祖再駁迴,平南王不氣餒,遞了第三道奏疏。與此同時,朝野上也開始有一些聲音支援平南王,高祖才假意心痛了一番,準了他的請辭。自那時起,衛家不再是交州的王族,但衛平南又被任命為鬱南郡守,轄下十六城。


    交州另外兩郡朱日郡和桂柳郡則另設了郡守。


    曾祖削爵後沒幾年,另外幾個異姓王先後起事,皆被剿滅。


    至此,齊朝沒有異姓王。


    當年那些異姓王究竟有沒有造反,是個沒人敢去議論的問題,而那些曾經嘲笑過平南王放棄了已到手的富貴榮華的人在數十年後,倒也不能不讚一聲平南王的睿智。


    但是……平南王的兒子衛平南不甘心啊。他雖做了郡守,但心中,向往的始終還是王族的榮華。


    前世,他最終領著衛家投靠了廢太子,為廢太子起事提供了龐大的銀錢支持,也直接導致了衛家後麵的覆滅。


    這一世,她一定要打消外公的這個念頭!廢太子那艘船,是一艘注定沉沒的船隻,任何上了這艘船的人,都隻有一個下場——隨船一同沉沒。


    除了爹娘和外公,家裏其他的那些長輩則不那麽友好,或是說,他們表麵上也十分友好,可是內心卻巴不得她分化成坤陰君或是幹脆不要分化。有時候看著他們掩藏在慈愛眼神後的算計,初宴隻覺得可笑。前世,這些人也是算來算去、爭來搶去,可最後又如何呢?


    不都死在那場叛亂中了嗎?


    宴會過後幾月,年關到了,又過了兩個月,樹木開始抽芽,枝頭泛起新綠,衛初宴找了個借口,帶著幾個奴仆去了鄉下的莊子,靜靜等待自己的分化。


    在莊子裏呆了整個二月,她沒有分化。期間,衛府有幾封信過來,催促她迴去。


    三月,她沒有分化。衛府來了幾撥奴仆,奉命帶她迴去,皆被她打發掉了。


    枝頭綠意漸深,等到嫩黃的顏色被完全覆蓋掉的時候,她爹親自過來把她帶迴了府中。


    ……她還是沒有分化。


    此後一年、兩年……


    白駒過隙一般,第三年也匆匆到來了。


    十二歲這年的春天,衛初宴打算離開鬱南郡,去往朱日郡的榆林城求學。


    衛家是有族學的,但是隨著年歲漸長,沒有分化的衛初宴其實已經很難在家中站住腳,叔伯們使的絆子不在少數,平時其他幾房的孩子還偶爾來“欺負”她一下,她是不想同這些人計較的,憂心於衛家的日後,她這兩年來,其實已經在暗暗為以後鋪路了。


    隻是頂著個孩子身體能做的終究還是少數,但不管如何,種子已經埋下,且看以後發芽吧。


    與此同時,真正將她從衛家排擠出來的,其實是外公的態度。


    隨著時間的推移,衛初宴分化的可能性在別人看來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她無法分化成乾陽君,也不能分化成坤陰君,這樣的子弟在高門大戶,幾乎便是廢物的代名詞了。


    因此,雖然外公表麵上沒對此說過什麽,但當他開始收迴大房的一些權力,其他人便從中嗅到了某些意味。


    那是金錢與權勢的味道。


    便有人蠢蠢欲動了。


    關於沒能在那年二月分化、甚至拖了這麽多年也沒能成功分化的這件事,衛初宴也十分無奈。隨著時間過去,她本人也不再那麽篤定自己會分化了,但除了一開始的疑惑、錯愕,她其實也沒感到有多麽失落。


    上輩子,她有這個資質卻幾乎等於沒有,除了用來安撫趙寂之外……她似乎從沒動用過自己的力量。


    所以,現在突然沒有了,其實真的也不是很受打擊,隻是偶爾想起來從前趙寂很喜歡她身上的梅花香,還是會感到失落。


    不能分化,便代表身上不會有信息素了,這樣便好像她和趙寂的聯係又少掉了一些……她就快要找不到趙寂的痕跡了。


    這總令她有些難過。


    “這兩年家裏亂的很,你出去求學也好。朱日郡郡守是萬貴妃的哥哥,聽說那邊很是太平,但還是多帶幾個小廝吧,時時注意安全才是。娘親新給你做了兩身衣服,你喜歡直裾的樣式,想來會喜歡這兩件的,對了還有……”


    臨行前,娘親拉著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初宴乖順地聽著,心中充滿溫暖的同時也會感到擔憂。


    “這些事情下人來做就好了,娘親你身子弱,得好好調養才是。”


    “沒事,如今大房也沒什麽事情可做,你外祖他……罷了不說了。出門在外,爹娘不在身邊,你要學著看顧好自己。”


    憐愛地摸著女兒的腦袋,氣質溫婉柔和的女人一邊紅著眼眶囑咐著她,一邊偷偷楷掉眼角的淚珠。


    裝作沒有看到,衛初宴把腦袋在娘親手心蹭了蹭,突然的也有了淚意。


    其實前世的這個時候,她娘已經重病纏身,終日纏綿病榻,春日沒過便沒了。


    但是這一世,她娘除了身子稍微弱一些,沒有其他病症。


    這其中固然有衛初宴兩年來不動聲色的調理在,但是一大部分原因,在衛初宴看來,大約還是因為她不能分化。


    前世,她分化成絕品乾陽君後,她娘便像是了卻了平生的一樁心事,心口吊著的那口氣消失了,也不如何在乎自己的身子,沒兩年就去了。而這一世,因著她遲遲不分化,娘親心中牽掛著她,既擔心她心中難過,又擔心她給其他人欺負了去,因此反而越發的有力氣,到了現在,娘親的身體反而比從前好了很多。


    這大約是她不分化的唯一好處了。


    “阿婉,時辰不早了,再不走的話,宴兒到驛站都天黑了。”


    這時,又去外麵檢查了一遍她的行李的爹爹過來了,見到這娘兩還未說完,輕聲催促了一下,雖然他在催,但那眼中也滿是不舍。


    “瞧我,差點誤了時辰。宴兒你快走罷,到了榆林,記得捎信迴來,那邊若是有缺的,娘再差人給你送過去。”


    衛初宴點點頭,和爹娘道過別便帶著墨梅和幾個早已挑選好的小廝離開了。


    當晚衛平南從郡守府衙迴來後,有下人向他通報了這件事,讓初宴去外郡求學是他的授意,得知初宴今天便走了,他點了點頭,那張總是嚴肅的板著的臉上,也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仿佛隻是走了一條貓狗。


    她在衛初宴懷中掙紮起來。臉蛋蹭在了衛初宴柔軟的胸上,霎時間,她的小臉紅了紅,雖然還是有些喘不過氣,卻不好意思再亂動了。


    衛初宴也是一驚,身子瞬間僵住了,她抱著趙寂,推開也不是不推開也不是,臉上漸漸也浮現出一絲紅暈來。


    過得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連忙鬆了鬆手,趙寂這才朝外邊退了退,卻沒完全退出去,反而左右晃動著身子,腦袋挨近了她,不知在幹什麽。


    衛初宴靠在車廂上,艱難地掏出絲帕,給她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痕,趙寂雖然覺得叫衛初宴看到她哭有些難為情,但她習慣了人服侍,衛初宴的動作又極輕柔,因此趙寂隻是閃躲了一下,就乖順地抬起小臉任她擦拭,雙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初宴的肩上。


    她見每次一湊近衛初宴的動作都會僵一僵,便幹脆分開腿,坐在了初宴膝上,稍微抬起頭看著她。


    果然,隨著她的靠近,衛初宴的身子完全僵住了,甚至都忘了繼續給她擦眼淚。趙寂窩在衛初宴懷裏,一隻手捏著衛初宴的削肩,一隻手繞到她背後抓著她的頭發,心中突然有些惡作劇得逞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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