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岸略一躊躇,終於下定決心冒險一搏。他向著城牆上揚聲喝道:“你們緊守城牆,孟首座暫代我指揮機動部隊!”


    說完之後,卻不管城上如何迴應,徑自帶著三大銅人向著無盡屍海的深處闖了進去。


    他一路將“瘋魔杖法”施展到極致,禪杖籠罩住方圓三丈之內的空間,所有的喪屍隻要被卷入這片空間,便立刻被撕裂攪碎,沒有一隻可以保持完整。


    三大銅人與慧岸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付劍鈞與彭開泰落後一點左右分開,與慧岸組成一個三角形的陣勢,各自保持著變身的狀態,在兩翼收拾從慧岸禪杖籠罩範圍外繞過來的喪屍。謝雲麓則置身這個三角陣型的中心,不時施展“閃爍”異能,四方策應擊殺漏網之魚。


    在屍海的後方,遂先生身後站著的兩隻指揮者中有一隻走上前一步,請示道:“先生,那幾個人類有些難纏,是否需要我們出手?”


    遂先生臉上卻現出緬懷之色,沒有迴答那隻指揮者,喟歎道:“想不到在還有一日可以見到使得如此純正精妙的‘瘋魔杖法’,便是當年的……”


    他這句話隻說到這裏便忽地頓住,轉頭看著那隻指揮者道:“那小和尚便是那日擊敗了傕和婈的人。他的修為雖隻堪堪摸到了練罡之境後期的門檻,但是對武道的理解卻遠遠超出他修為的境界,身邊又有三尊由進化者改造的少林銅人相助,你們兩個絕不是他的對手。”


    兩隻指揮者似乎對遂先生奉若神明,臉上都沒有顯出絲毫不服乃至羞惱的神色,那隻說話的指揮者反而虛心問道:“依先生之見,該如何對付此人?是否要調集這些屍奴全力將其圍殺?”


    遂先生搖頭道:“以此人的實力,即使將攻城的屍奴全部召迴,也最多將其迫退,能夠圍殺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看他直接衝向這邊,應該是感應到了我的存在,你們兩個再調集一隊變異屍奴,親自率隊攻城,這邊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先生你要親自出手?”那隻指揮者又驚又喜。


    遂先生悠然道:“如此高手,卻也值得我出手一次了。”


    那兩隻指揮者不再說話,一起轉身退了下去。


    攔在慧岸前方的屍海似乎收到指令,向著兩邊一分現出一條筆直的大道。遂先生的聲音隔著數千米的距離清晰地飄入慧岸耳中:“這位小師傅,請過來一敘如何?”


    慧岸的神色嚴峻,一言不發地倒提了禪杖大步向前走去,三大銅人亦步亦趨地緊隨在他的身後。


    穿過屍海之後,慧岸一眼便看到了孤零零負手而立的遂先生,雖然仍隔著近千米的距離,卻不妨礙他憑著超人的目力看清此人的相貌。他的一顆心登時狂跳起來,全憑著及時浸入“明王不動心”的精神境界之內,才堪堪保持了臉上的神色不變。


    “乾坤狂儒”董仲達,雖然兩世為人,但慧岸依然清楚記得這位隻是有過一麵之緣卻彼此惺惺相惜的故人。


    當年被天外邪魔擄走的那批武林中人,有一大部分被改造成類此變異喪屍的怪物,參與了慧岸與天外邪魔的最後決戰,被臨陣突破浸入法相之境的慧岸全部斬殺;卻又一小部分始終未曾現身下落成謎,其中就包括潮音洞洞主紀落伽與“乾坤狂儒”董仲達。


    五百年後,當初失蹤的董仲達終於現身,卻已處在喪屍的陣營。


    “閣下是什麽人?”保持著“明王不動心”心境的慧岸語調平直不帶一絲波動,但聲音卻顯得有些幹澀。


    董仲達淡然笑道:“我是深藍族人,也就是你們口中的‘指揮者’。但你可以稱我為‘遂先生’。”


    “果然是他。”慧岸心中再無懷疑,當初的“狂儒”在行走江湖之時用的是他的表字“仲達”,本名正是一個“遂”字。


    慧岸握緊了手中的禪杖,沉聲問道:“閣下應該知道貧僧的目標正是你,為何還要輕易地放貧僧過來?”


    董仲達上下打量慧岸,微笑道:“方才我看到小師傅施展的少林絕學‘瘋魔杖法’,不由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一位故人,心中偶動一念,決定送一個機會給你。”


    “他竟然還記得當年之事?”慧岸心中一動,如今他已經知道了指揮者雖然都自稱“深藍族人”,前身卻都是實實在在的人類,不過被腦袋裏麵被那個形如章魚的藍色詭異生物占據後,以前的記憶已經全部被清洗掉。而眼前的董仲達似乎是個例外,竟然還記得數百年前的往事。


    不過在心頭轉念幾次之後,他又隱隱有了答案。他本人亦是玩弄精神力的高手,若是將他的“普世渡心咒”推演得更進一步,隻影響扭曲一個人的心智卻不改變他的記憶,也不是沒有可能做到。


    “卻不知閣下說的機會是什麽?”慧岸的語氣依然平靜單調。


    董仲達抬起右手,一團璀璨的藍色光華浮現在掌心:“這是一顆種子,如果你願意接受它,便有可能成為我們中的一員,與我們一起成為腳下這顆星球的主人。”


    慧岸嘴角微微上翹:“既然說有可能,那就是也有可能失敗了?”


    “人類在融合種子的時候總會有一定幾率失敗,”董仲達若無其事地道,“不過融合的成功率往往與宿主的實力成正比,以你的實力,失敗的幾率應該不會超過一成。”


    “南無阿彌陀佛!”慧岸念誦了一聲佛號,冷然道,“雖然我佛曾言眾生平等,不過貧僧境界未到,還是覺得做一個純粹的人類更好一些。”


    董仲達也不著惱,隨手斂去了手上的藍光,輕歎道:“可惜啊,你拒絕的不僅是攀上一個更高層次生命境界的機會,更是自己生存下去的機會。”


    慧岸沒有說話,腦中念動之間,身後的謝雲麓忽地憑空消失,同一時間又在董仲達的身後出現,兩柄變異巨蟒牙齒磨製的五尺短矛同時無聲無息地刺出,一取後腦玉枕,一取背心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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