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慧岸問起“普渡一刀”的創始者,孟河恭的臉上露出了有點古怪的神色:“說來也巧,那位高僧的法號卻是與你相同,也喚作‘慧岸’,因為年代久遠,少林本身也迭經變遷,關於他的事跡已大多湮沒無聞。我也隻知他有一個綽號叫做‘屠龍尊者’,自創了‘普渡一刀’、‘慈悲杖法’、‘大威天龍拳’這三門至今仍位列七十二絕技前茅的武學。後來似乎是在鏟除一個不知從何而來、危害天下的巨兇大惡時,與對方同歸於盡。再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慧岸有些失望,輕輕地“哦”了一聲。


    孟河恭似乎又想起什麽,有些忍俊不禁地道:“對了,我倒是還聽說了一件與那位慧岸大師有關的趣事,隻是未免有些荒誕。傳說當年的慧岸大師以身殉魔之後,魔宗中身份尊崇的一位聖女竟以慧岸大師未亡人的身份,登門來索要大師遺物。”


    慧岸心中一震,強自壓製內心的激動,麵上看似平靜地問道:“竟有這樣事,後來如何了?”


    孟河恭搖頭笑道:“又能如何,那魔宗為左道魁首,實力不在少林之下,據說當時那位聖女擺出了不給東西便不惜一戰的決絕態度。當時的方丈慧通禪師隻得息事寧人,將慧岸大師的一些日常應用之物交給了她。”


    慧岸沉默片刻後笑道:“我雖然自幼習武,卻算不得武林中人,卻不知末世以前武林中是怎樣的情況?比如你說得那魔宗是否傳承了下來?”


    孟河恭搖頭歎道:“近百年人類文明接連發生幾次飛躍式的發展,其中的一個後果便是令人類越來越習慣依賴外物而忽視了對自身力量的開發。想想也是理所應當,一個人習武十年,卻還抵不住一顆小小的子彈,誰還願意去吃那十年的苦?因此,近代以來武林中的各家門派一直呈現衰落之勢,更有許多門派幹脆斷了傳承。


    “不過這情形在近二十多年又有所改變,一些門派中的見識高遠之輩清楚如此下去,自家傳承也將步其後塵,於是嚐試做了一些變革。便如我少林一派,那時我師父慧見大師剛剛接掌少林不久,便提出將少林分為內外兩門。內門由他自己執掌,隻負責傳承我少林的佛法武學;而外門則交由一位頗善交際的門人執掌,負責籌劃經營少林廟產以及選拔弟子等事務。


    “那位外門的掌門也就是後來外界知名的大師確也未曾辜負我師父的厚望,他將原本廟殘人稀的少林經營得有聲有色,最終打造了一個集文化、旅遊、影視、教育等各行業於一體的龐大集團。憑借各種影視媒體的宣傳和旗下的多所武校,內門也得到了大批資質出眾的弟子,傳承得以延續並發揚光大。


    “其他門派的做法或與我少林不同,但宗旨一樣,總之是窮則變,變則通,各有一番際遇和成就。至於你問到的魔宗,算是變革最大也最成功的例子。他們甚至放棄了原來的天魔宮,將總部遷到了魔都,最先是從走私買賣起家,在急劇聚斂了巨額的財富後轉向房地產、餐飲、服裝乃至最前沿的電子、製藥、生物工程,總之是所有的暴利行業總插了一腳,在末世之前已經成為國內首屈一指、在國際上也有一定影響的大財團。”


    “你說得該不是魔都的‘長樂集團’吧?”慧岸聽得有些發呆,怎都想不到五百年後,自己重獲新生時,原本熟悉的武林竟變成這般模樣。


    “沒想到你這出家人竟也聽說過長樂集團。”孟河恭笑道,“因為‘魔宗’這個名號讓人一聽便不似善類,所以他們對外改用了‘長樂’這個名號,便是在武林同道麵前也不再自稱‘魔宗’而稱‘長樂門’。”


    兩人說了這會兒話的時間,橫斷公路的深溝已經填平,有人來向孟河恭報告了一身,孟河恭當即下令繼續出發,慧岸也返迴了自己乘坐的殿後車輛。在車輛啟動時,他望著窗外的湛藍天空,看著空中的一朵白雲隨風聚散變形。漸漸地那白雲在他眼中似乎變成了一張深藏在心底,總使五百年滄海桑田而仍沒有絲毫模糊的秀麗絕俗的麵龐。


    “既然魔宗有傳承留下,想來即使身處末世也不致輕易覆滅,我總還有些希望可以得知你的消息,如果你真的走了‘那一步’,說不定我們……”


    車隊繼續沿著公路急速前進,途中隻遇到了幾隻孤魂野鬼般的落單喪屍,都被車上的教授眾人槍械操作的戰士當成了示範用的靶子。


    將近一個小時之後,慧岸手邊的對講機裏傳來孟河恭凝重的聲音:“各車輛請注意,大約十分鍾後,我們將到達鼓山鎮,後方所有車輛跟緊,所有成員做好戰鬥準備!”


    慧岸先叮囑開車的譚飛:“孟團長的車上有鄭亞峰在,他會盡量引導我們避開大群的喪屍,你要跟緊前麵的車。”


    “放心,我知道了!”譚飛答應一聲,臉上現出些緊張的神色。


    慧岸又通過駕駛室的後窗告訴了車鬥裏的戰士們,十名戰士立即按照事先的安排分散在車鬥的四麵,前後各兩人,左右各三人,將槍口從帆布車篷上開出的小窗伸了出去。


    “到了,加速,跟上!”


    隨著對講機裏傳來的孟河恭的暴喝,五輛卡車一輛接一輛地驟然提速,義無反顧地衝進了出現在前方的大型城鎮。


    鼓山鎮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靠著國家在附近興建的幾座大型工廠發展起來,經濟和政治地位幾乎要超過縣城。到了上世紀後期,隨著那幾座工廠的遷走,才漸漸地有些衰落,但仍是葭陰縣無可爭議的第一大鎮,城鎮規模和人口都僅次於縣城。


    此刻身在開頭車輛裏的鄭亞峰已經將一雙靈耳的異能發揮至極點,全力捕捉著方圓千米之內的所有聲音,而這輛車的司機更是由曾經顯露過一次超絕車技的衛白衣親自充任。


    在開頭車輛的帶領下,由五輛卡車組成的車隊在鼓山鎮的縱橫幾條街道上和鎮上數以萬計、已經匯成大小十多股屍潮的喪屍捉起了迷藏。但鼓山鎮的地形又與縣城不同,它的南北兩邊都是村落和農田,公路東西從鎮中穿過,如果要通過鼓山鎮,必須要經過西麵的街口。


    鄭亞峰忽地麵帶驚惶地喊道:“孟團長,鎮子出口的那條街道上正有一支數量超過三千的屍潮活動,我們已經沒辦法繞路躲開!”


    “既然躲不過,”孟河恭咬牙吼道,“那便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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