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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不斷有溫熱的液體啪嗒、啪嗒地濺落在肩膀上,她昏昏沉沉的腦子裏, 隱隱知道那是什麽,卻又害怕去細想。


    兩人臨近商業街地區,又穿過一個車輛如織的馬路, 跑進馬路對麵的深巷。


    路過巷子裏一個十字路口,紅衣女子突然被大力拽停, 猛然頓住了腳步,她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己用雙手攥在手心裏的,白落羽的細嫩右手, 悄然轉過身,向身後望去。


    巷子裏的拐角處,赫然聳立著一麵廣角凸麵鏡,以便司機擴大視野,及時發現轉彎車輛。


    此時,白落羽正滿臉怔忡地望著凸麵鏡中自己的倒影。


    臉上的彈痕深可見骨,從臉頰一直延伸到耳際, 猩紅的血液像從地縫中奔流而出的岩漿,汩汩地順著白落羽優美的臉部輪廓蜿蜒流淌,半邊臉都被鮮血豔紅。酒紅色的毛絨鬥篷上, 血跡斑駁, 像黑色的黴斑。


    白落羽眼神空洞洞的, 如一潭死水,腦袋如被抽成真空。心底一陣陣刺骨冰寒慢慢升騰起來,蔓延到四肢百骸,冰冷的指尖顫抖著從紅衣女子的雙手間抽離。白落羽身形搖搖欲墜,全身脫力,如墜冰窟。


    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什麽美好的東西,自己唯一僅有的東西,那些在長久的缺乏關愛的歲月裏,支撐著自己的東西,正在如血液一樣,從她身上慢慢退去,在向她揮手作別。


    青春、活力、自信、生命力、那些花花綠綠的漂亮衣服,櫥窗裏閃閃亮亮的飾品,可以在人前綻放的,如粉玫瑰一樣燦爛的微笑,還有一個自己憧憬著,盼望著,夢想著的,不斷努力去實現的——美好人生……都將背棄她,離她遠去……


    紅衣女子默然望著她眼中的眸光一寸寸冰冷、熄滅、像將要燃盡的蠟燭一樣風雨飄搖,她那跨越了茫茫萬世,浩浩萬劫的遠古靈魂,第一次感受到人類才會有的,剜心挫骨的劇痛。


    白落羽臉上沒有哭的表情,眼淚卻從眼眶裏一滴滴濺落,微鹹的淚珠滾進臉上的裂痕,泛起一陣蝕骨劇痛,讓白落羽更加清醒的意識到現實的殘忍無情。


    紅衣女子默然靜立,長發垂腰,少有波動的臉上,漾起一陣波瀾,雙眸灼灼如火,裏麵有三分自責,三分憤恨,剩下四分全是心疼。


    紅衣女子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雙幽深美目深深凝視著白落羽,溫柔磁性的聲線重複著初遇時那句話:“我們……迴家……”


    白落羽身體搖晃,緩緩滑到,覺得全身力氣都抽幹了,跪坐在地上,像是一個抽空了靈魂和生命力的軀殼一樣,一動不動。


    紅衣女子臉上浮起一抹愴然,俯下身去,銬著手銬的冰冷十指抓住白落羽的手,慢慢握緊。像是情人低聲絮語,在白落羽耳邊輕輕重複道:“別怕……我們迴家……”


    遠處,洛根主教和齊諾已經追到了馬路對麵,馬路上車流如織,洛根一雙鋒利的鷹眼在車流的間隙裏,發現了對麵深巷中,兩個衣著醒目的女子。


    洛根主教等不及信號燈,不顧高速疾馳的車流,見縫插針,徑直衝進馬路中央。一時間急刹車聲、司機的咒罵聲和鳴笛聲此起彼伏,場麵一片混亂。


    噪音隔空傳來,紅衣女子抬眸向馬路對麵一瞥,羽眉下,雙眸如冰封的湖麵,其寒似冰,平靜如永夜,好看的豔紅嘴角卻噙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她悄然錯身一步,輕盈地移到白落羽身前,用頎長柔韌的身體將失魂落魄的白落羽罩在身後。


    洛根主教已經橫衝直撞地越過了馬路,徑直向著深巷中兩名女子疾馳狂奔。


    紅衣女子身姿凜然,表情平靜,眼神卻寒芒灼灼,望著遠處黑衣人影,就像在看一隻將要爬入腳下的爬蟲。


    蹬蹬瞪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洛根主教手裏利刃上寒光閃爍。


    紅衣女子嘴角一勾,深紫色的瞳孔驟然縮緊,眼中精芒迸射,迎著來人向前跨出一步,悅目的身段繃得筆直,如一柄出鞘的上古兇刃。


    冷不防,斜刺裏伸出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臂,用不容忤逆的力道一把抓住了紅衣女子雙腕間的鐐銬。


    那人不分青紅皂白,拽著女子埋頭往巷子深處死命飛奔。爆發力之驚人,讓紅衣女子一陣錯愕,隻能由著她拽著自己。


    耳畔唿唿風聲,兩麵景物浮光掠影地向後退去,紅衣女子轉頭望向拉著自己狂奔的女孩,不禁失笑。


    她眼睛裏的淚水還在瘋狂奔流,眼神卻比剛才堅毅了不少。好看的小臉上血跡斑駁,狼狽不堪,卻已沒有了剛才的失魂落魄。眼睛烏溜溜水潤潤的,像一個被逼急了的小動物。


    女孩像是走慣了小路,幾個猝不及防的轉彎,就跟身後的外國中老年人甩開了一段距離。


    出了巷口,白落羽看到麵前人影一閃,她腳下飛快,一時收不住腳,一頭撞進那人懷裏。


    待站穩了,凝神一看,竟然是在w市火車站台前分手的何七顧。


    何七顧依然笑眼彎彎,一臉憨厚。見到是熟人,眼睛一亮,打量著兩人狼狽的情形,疑惑地問道:“你倆這是怎麽了?”


    白落羽忙不迭地迴答:“我們遇到了壞人,殺人魔,跟蹤狂,在追殺我們,就在後麵。”


    何七顧一臉愕然,急急說道:“我的車就停在路口,快跟我走,我帶你們去警察局。”


    白落羽一聽,簡直如同即將溺亡的人,幸運地遇到了一塊浮木。她一隻手依然緊緊地拽著紅衣女子雙腕間的鐐銬,與紅衣女子一刻不離地向著何七顧指引的方向奔去。


    何七顧的車正如他所說,就停在不遠處。是一輛破舊的灰色吉普。何七顧快速上前,主動把車門打開,讓兩個女孩上去。然後自己繞到車前,坐到駕駛席上發動了引擎。


    吉普車開動了,白落羽聽著引擎的“嗡嗡”聲,望向窗外,正好看到洛根主教一人衝出巷口,一邊張嘴喘息,一邊用怨毒的眼神瞪視著漸行漸遠的吉普車,不禁長長籲了一口氣。


    車子開出去老遠,她才意識到一件事,悄然將視線移到自己的右手上,訕訕地,一根一根緩緩放開了死死攥著女子銀鐐的五指。


    發現手掌間已經深深印上了鎖鏈形狀的紅痕,掌根處還有一排新月狀的指甲印。


    白落羽咬了咬下唇,默默收迴了手。


    車子駛離了市中心的繁華街區,車內異常寧靜。白落羽驚魂稍定,正要啟唇向何七顧道謝,剛一抬眸,就看到何七顧旁邊的副駕駛席猝然探出一道黑影。


    那人霍然轉身,正拿毛巾捂著口鼻,白落羽沒有反應過來,餘光影影綽綽地看到駕駛席的何七顧也用什麽捂著口鼻。


    白落羽心下掠過一陣森然涼意。


    那人舉手向後座兩名女子噴射手中的藥劑。


    一股濃重刺鼻的化學藥劑味道猝不及防地鑽入鼻腔,白落羽眼前一黑,墜入無盡黑暗……


    水滴不斷在發梢匯聚,一滴一滴劃過緊致的腰線,修長的美腿,經過纖細的踝骨,流淌到泛著玉石光澤的地板上,逐漸匯集成一片小水窪。


    白落羽埋首在自己的粉色行李箱裏,用心翻找著合適的衣服。白蕾絲內衣,一雙聖誕風的紅綠襪子,一條有點起球的緊身羊毛褲……怎麽湊也湊不成完美的搭配,隻能湊合著禦寒。


    她這次迴國算是臨時起意,原打算隻住個三五天,和家人一起過了聖誕節就迴去,所以帶的衣服不多。她二樓的房間裏倒有很多舊衣服,皺眉考慮了一下潛入自己房間拿走些衣物會被發現的可能性,她隻能恨恨作罷。經過驚險的一夜,她深知不能讓父母發現她迴來過。


    客廳裏鋪著地熱,白落羽埋頭擺弄行李,弄得滿頭大汗。不經意間迴頭望了望身後的女子,她就站在離自己不遠處。一雙美足踩在水裏,讓人想到波提切利的名畫《維納斯的誕生》。


    從雕花拱窗散落的光線披在她的肩頸處,她站在冬日曖昧的柔光裏,通體瑩白的肌膚泛著玉石的光澤,輪廓和柔光融合在了一起,神聖的像一尊希臘女神雕像。


    白落羽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那股讓她猶如置身帕特農神廟,仰望雅典娜像的體香來源於這個神秘美麗的女子。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白落羽想。


    “我能管你叫維納斯小姐姐嗎?”她癡癡地問。


    “……”女子紫水晶一樣神秘深邃的眼睛露出一絲探究的意味,望著她,不發一語。


    白落羽已經習慣了她的緘默。女子的眼睛有著中東女郎的深邃,透著東方與西方混合的美感,純真懵懂又熱情似火。瞳孔顏色也不是亞洲人的烏黑,近處看像是深紫色的寶石。白落羽推測她可能是中東混血,聽不懂中文。


    白落羽從行李箱裏抽出了一條泰迪熊圖案的嶄新毛巾,幾步走到“小姐姐”麵前,把毛巾蓋在了她頭頂,溫聲說:“用這個擦一擦,不要著涼了啊。”


    女子抬起修長美好的手指,拂在毛巾上,丁達爾光線裏什麽東西反射出瑩瑩的磷光,在白落羽眼前一掠而過。


    她向著那道熒光尋去,發現是女子淡紫色的指甲。剛才地下室裏,白落羽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女子的指甲圓潤飽滿,光滑的甲片有著常人沒有的優美弧度,發散著高雅的淡紫色光澤。太好看了,是貼的甲片或者做的水晶指甲吧,小姐姐真的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人。白落羽悠悠地想。


    女子注意到白落羽的視線所在處,將手伸到了她的麵前。白落羽下意識地雙手接住。蔥管一樣挺秀的手指,指尖涼絲絲的。


    她用指腹輕輕摸了摸那亮晶晶的淡紫色指甲,滑滑的,有一種琉璃一樣瑩潤的質感。像是還不懂事的小女孩收集到閃閃發光的寶物一樣,她撫摩著一顆顆指甲,有點愛不釋手。


    癡迷了好一會兒,白落羽才幡然醒悟,一抬頭對上了女子灼灼的眸光,頓時臉頰發燙起來。


    她尷尬地退後兩步,手掌像在拍化妝水一樣,在緋紅的兩頰輕輕拍了拍。黑曜石一樣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好幾圈,很不自然地說:“我、找、找衣服去。”用手做扇子狀扇了扇風,以緩解臉頰的燥熱,轉過頭朝行李箱走去。


    埋頭在箱子中的雜物裏,白落羽偷偷擦了擦額上的汗。哎哎哎,白落羽呀白落羽,你怎麽這麽沒出息,現在是什麽時候啊。還有時間垂涎人家的美色?


    片刻,白落羽像終於湊齊七龍珠,可以召喚神龍了一樣激動,提著一條正紅色針織連衣裙,獻寶一樣跑到女子麵前,“這條怎麽樣?這是我為了過聖誕節買的,新的,一次也沒穿過。”


    看女子沒表現出抗拒,白落羽就手腳利落地幫女子穿上了。衣服上身的效果不要太驚豔。女子冰雪之姿搭配大紅連衣裙,整個人看起來晴光瀲灩,雪豔冰魂。白落羽眼睛裏有光暈來迴流轉,不住嘴地說:“小姐姐,你穿紅色實在太好看了。真的,真的太好看了。”


    女子深深地望了一眼白落羽興奮歡喜的表情,緩緩垂下眼睫,什麽也沒說。


    白落羽一鼓作氣,再幫她穿上自己的羊毛緊身褲,聖誕麋鹿襪,白底紅標的四葉草運動鞋。一切搞定後,白落羽退後了幾步,捏著自己下頜來迴端詳。


    自己不靠譜的穿搭技術和有限的選擇絲毫不能減損小姐姐的盛世美顏。這些雜亂的搭配穿在一般人身上或許會像個聖誕樹,但在小姐姐這裏卻讓她少了幾分鬼魅之氣,多了幾分明豔動人。


    白落羽當真信了那句話:好看的人披麻袋片兒也好看。眼前赫然是一位秒殺全場、驚豔四座的女神。什麽戲精、女團、愛豆、流量小花都不能跟她同日而語。世間怎能有此仙姝呀?白落羽喟歎。


    她猜想小姐姐一定是因為長得太美,才被擄了來做“祭品”。從那些教眾的蛙魚麵具就能看出一二。電視劇裏不是也有那種把漂亮姑娘獻給河神、海神的橋段嗎?


    如果說曾經她還有一絲憂慮和猶豫,問自己該不該去救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破壞父母荒謬無稽的祭祀。那麽此時,她心裏晴空萬裏,沒有一絲浮雲。她要救她!救到底!


    她把自己的粉藍色羊絨大衣脫下來,披在“小姐姐”身上,暴力撕開禮盒,從中抽出一條酒紅色的羊毛披肩,穿在自己身上。正要拉著小姐姐的手,開啟她們的逃亡之旅,卻發現女子好像對身上這件紅色連衣裙非常不滿意,一直用手去扯胸前的織物。


    莫不是羊毛過敏?白落羽疑惑地觀察了片刻,突然猶如被雷擊中一樣頓悟了。她搖晃地倒退幾步做在了沙發上,感覺自尊遭到了一萬點打擊。


    “嗯……是呀,我早該想到的。我的衣服穿上小姐姐身上,胸那裏……太緊,而腰那裏……太鬆……”


    白落羽不禁陷入到“我是嬰兒身材嗎?我是嬰兒身材嗎?”的自我追問中。


    女子似乎十分不習慣胸前的束縛和腰際的鬆垮。低頭努力調整著衣服。片刻,她好像感受到了白落羽驟然墜落的情緒,迴頭望了望陷在沙發裏一臉生無可戀的白落羽,停下了不斷把胸前織物向外扯的動作。


    白落羽被人叫小美女大概也有20個年頭了。身為“小美女”的自尊在小姐姐這裏受到了不小的挫折。她極力在腦海裏搜尋著證明自己不是“嬰兒身材”的記憶。


    小學時給她寫情書的小男生不知道有多少。中學時,還有男生為了跟她同桌打架。現在也是校棒球隊的啦啦隊員啊,前幾天南希還跟她說,隊長艾倫很喜歡她。可是,這也隻能證明她顏值還ok……


    正思索著,紅色的裙裾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她怔怔地抬起頭,正看到“小姐姐”用星辰一樣的璀璨瞳眸默然凝望著她。在與她視線相接後,雪白的臉龐突然露出了晴光映雪般的微笑。那微笑一掠而過,像一場還沒有好好迴味的迷夢。但是,白落羽確定自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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