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年的春節,我們家的生活有了一個極大的變化,這個極大的變化就是在我們家附近的國營七四一機械廠因為工廠擴建占用了我們村的一大片耕地,這片土地正好是我們生產隊的,根據國家的政策,七四一機械廠作為補償,把我們生產隊的社員全部招為農轉工,其實這本是一件好事,但政策執行起來總是花樣百出的:七四一機械廠的領導以農轉工沒有技術技能為由,給我父母他們這些在莊稼地裏辛苦了半輩子的莊稼人定了極低的工資,最高的工資待遇不過是三級工六十四塊錢,而且是少數,這讓這些老實的莊稼人感到很不平,當我父母他們這些人表示這事不公時,該廠勞資科長不陰不陽地說道:“這對於你們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了,你們在莊稼地裏幹一年,年底分紅不就是三四百塊?給你們個二級工就不錯了!”可這科長是否想到:“莊稼人平時的吃的糧食、蔬菜都是不用花錢買的,這就衝抵了很大一部分費用,可當了農轉工後,一切都要花錢買的!兩個人百十塊錢養一家子哪夠用?”但胳膊總是擰不過大腿,我父母他們有意見歸有意見,這事最後也就那麽定了,而這欺負莊稼人的工廠也沒給這些莊稼人分配什麽好工作,大多數人幹的就是裝卸、搬運之類的體力活,隻有一小部分年輕人分的工作好一些,可也沒什麽技術含量。

    雖然這個變化沒有使我們家的生活得到改善,相反還困頓了些,可卻給了我許多玩的機會。比如我的父母在七四一機械廠每天中午隻休息一個小時,他們就沒有機會迴家吃午飯了(七四一機械廠給我父母他們分配的工作地點離我們村有將近七八裏地),這樣我不迴家吃午飯他們也不知道;而他們每天下午下班的時間是五點,等他們忙完一天的工作再收拾收拾洗個澡到家基本就是六點多了,這又讓我在放學後能在外麵玩將近兩個小時(我們家農轉工後就不再養豬之類的家畜了,因為沒有粗糧供它們吃,單吃豬菜豬長得很慢,這又讓我從繁重的家務中解脫了很多,單單做飯要不了許多時間,而且是我們幾兄弟都動手)。

    隨著由春轉夏的腳步,我的名氣又漲了不少,因為跟著土六子去打一場大架,我又結識了不少比較有名氣的人物,這期間因為和大家交往的因素,我學會了抽煙,偶爾還和這些人喝些酒,韓永,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悄悄地有了不少變化,但這些變化幾乎都是無聲無息、一點一滴地,慢的就連我自己也覺察不到,但此時的我已和從前有了許多不一樣。

    跟土六子去打的那場架最終因為有人出來講和也就和了,不然數百人真打起來也不知會是什麽樣子,架雖然沒打起來,我卻結識了我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一個朋友——桃園中學的宋建國。自從我們倆相識後,彼此是很談的來,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為此,自從我倆相識後,不是他領著幾個人到白沙來找我玩,就是我領著刑力強幾個人去桃園找他,我們一起談天說地,相處的是非常愉快。

    這天下午放學後我和刑力強一幫人騎著幾輛車剛拐進桃園中學所在的團結路,離著桃中大約還有三四百米,就看見桃中門外站著一些人,刑力強眼尖,騎在車上就衝我喊了一聲:“像是趙誌曾、張成他們啊!他們怎麽也上這兒玩兒來啦?!”

    我坐在大疤楞許彬騎的車的後架上,聽刑力強說的有些奇異,就笑著答道:“這桃中又不是咱們的,人家誰願意來就來,咱們也管不著人家啊!”

    許彬也取笑刑力強:“你都成鐵路警察了,管的寬!”

    刑力強邊騎車邊罵道:“你丫找打呢?!”

    我們這些人就哄地笑起來。

    這時坐在張建設騎的自行車的大梁上的小豆子扭頭衝我喊道:“趙誌曾他們過來了!”

    我聽見小豆子喊,就扶著許彬的腰伸頭向前看,果不其然,趙誌曾、張成幾個人笑吟吟地笑著向我們迎過來,雙方很快就遇到了一起。

    “韓永,你這幾天天天來桃中是不是看中哪個婆子(對在社會上混的女孩的稱唿)了?”趙誌曾一過來就笑著和我開了一個玩笑。

    其實這時的我對於男女之事根本不了解,也還沒有對此發生過興趣,聽趙誌曾這麽開玩笑,我就沒接他的話頭,跳下許彬的車我向他走過去笑著問:“我的事你怎麽那麽清楚?連我這幾天天天來桃中你都摸得一清二楚,看來你夠間諜的材料了!”

    趙誌曾還沒答話,張成笑著對我道:“你韓永現在是出名的人物了,走到哪裏都有人關注,現在在街上你問區長在哪兒沒人知道,可你要問韓永在哪裏,十個人都有八個知道!”

    對於張成的這句奉承我感覺很受用,其餘的人聽了也是哈哈大笑,等大家都笑完,刑力強向他們問道:“你們不是一向不來這裏玩嗎?今天怎麽也跑這裏來了?”

    趙誌曾笑笑道:“我們來這裏沒什麽事,其實是來找韓永的!”

    “找我?”聽了趙誌曾的話我感覺很詫異。

    “是啊!就是來找你!找你可是有事的!”趙誌曾說到最後加重了語氣。

    “說吧!隻要是我辦得到的,我是一定給兩位哥哥辦!”對於這兩位圈友,我以為無非是打架之類的,所以我答應的事很痛快,根本就沒在腦子裏想。“行,韓永,夠朋友,難怪寶哥那麽看好你,你真是個爽快人!”趙誌曾不失時機地又給我戴了一頂高帽,“那我可就說了,你答應的事可不能反悔!”

    “我韓永說話就是板上釘釘,說過的話從來就沒有反悔過!”

    這時宋建國已經放學出來,看我們聚在道旁說話就也走了過來,趙誌曾見他過來就拉著他的手對我道:“建國現在在這兒,咱們讓建國作個證好不好?!”

    此時我還是沒有意識到趙誌曾他們此時是在給我下套,就是精明的小豆子也沒覺得他們有什麽事對我不利,看趙誌曾拉著我剛結識的好朋友,我笑著道:“什麽事那麽嚴重?非讓建國作證?好吧,既然你讓建國給作證,我說過的話就更不能不算數!”

    宋建國見趙誌曾樣子很認真,怕其中有什麽古怪,就瞧著他說道:“誌曾,你這人今天怎麽啦?你平時不這樣啊?是不是有什麽對韓永不好的事啊?”

    趙誌曾笑著道:“建國,你放心,現在韓永在這一帶是響當當的人物,許多早出來混的都不如他,我趙誌曾雖然也屬於早出來混的,可一直混的很一般,對於韓永我是自愧不如,所以你放心,我趙誌曾敢惹誰現在也是不敢惹韓永的!”

    聽趙誌曾這麽說,宋建國就不再說什麽,我催促趙誌曾道:“趙哥,你有話就說吧,咱們哥兒們也算是在圈裏一起混過的,誰不相信誰?還是那句話,你說的事隻要兄弟我能辦到,兄弟我一定就給你辦,當著建國的麵我是絕不反悔!”

    趙誌曾聽罷嗬嗬一笑:“其實這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隻是從前的一點小事,不過我相信韓永你現在在這個位置上也根本不會再去計較,隻是當初的當事人心裏過不去!”

    趙誌曾這麽一說,不但把我說糊塗了,就是把除了他們意外的人,包括宋建國也給說糊塗了,等他把話一說完,我就瞪著詫異的眼神望著他道:“趙哥,你這是說什麽呢?我怎麽是越聽越不明白啊?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啊?!你直接說好不好?雲裏霧裏的!”

    趙誌曾看我有些著急了,就指著仍在桃中門口外站著的那群人道:“那裏有你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他以前得罪過你,現在他想向你道個謙,怕你不原諒就想讓我和張成替他先說說!”

    “誰啊?!”趙誌曾的話讓我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一過來你就可能想起來了!不過韓永你說話得算數,別難為他!”說著話,趙誌曾向那群人招了招手,一個穿著一身軍綠的半大小夥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看著這個越走越近,手裏還拿著一整條香煙的小夥子,我越看越覺得眼熟,隻是他滿臉都堆著笑,實在不能和我腦海裏的哪個人對上號,這人到底是誰呢?

    不等我想清楚他是誰,這小夥子已經走到了我們的跟前,他邊把手裏的香煙遞給我,邊討好地笑著說道:“韓永,我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向你道個謙,從前都是我不對,我知道我以前是有眼無珠,那都是我眼瞎了,我……”

    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含笑、不斷道歉,使勁向我手裏塞煙的人,我努力地想著,可實在想不起來他是誰,就打斷他的話問道:“你到底是誰啊?說這些幹嘛?!”

    這小夥子滿臉通紅,看我也不接他的煙,就求救似的望著趙誌曾他們,趙誌曾等人見狀忙走過來搭言道:“韓永,我們想以前大家都不認識,難免有個誤會,慶陽,”他指著那小夥子,“跟我們幾個關係都不錯,尤其是跟我還沾點兒親戚,……”

    看著他們都繞著圈子說話,我真有些急了:“有什麽話你們就直說行不行?兜那麽多圈子幹嘛?”我又指著那小夥子道:“我看著他是實在有些眼熟,可他到底是誰我還真想不起來了,何況給我拿這麽多煙幹嘛?”我這時才看清,這小夥子手裏拿的是條牡丹煙,這煙在當時可算比較好的了,給我送這麽一整條說明對方很看重和我的事。

    趙誌曾這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小夥子,咽了一口吐沫又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韓永,剛才你也答應給我麵子了,所以你不能反悔,現在我和你說個事,你去年是不是被人搶了一頂帽子?”趙誌曾話一說到這裏,我立刻想起了麵前這個人,這不就是在白沙中學門口無故毆打我又搶走我帽子的人嗎?我此時一想到我那時受到的屈辱,臉騰地一下變得紫紅,手不由自主的就舉了起來,趙誌曾見狀,一把拉住我的手喊道:“韓永,你答應過我的!”

    站在一旁的刑力強看我要動手打那個小夥子,立刻也躥了過來,張成見狀也急忙攔住了他,宋建國忙問道:“韓永,怎麽迴事?有話咱們先好好說!”

    趙誌曾一邊攔著我一邊把從前慶陽打過我的事說了,最後趙誌曾說道:“韓永,建國,咱們出來混的誰沒欺負過人?慶陽現在是誠心誠意給韓永賠罪來的,為了從前慶陽和韓永那件事,慶陽這幾個月一直都很擔心,一直也想找機會給韓永陪個不是。以前大家不認識,錯也就錯了,今天慶陽是誠心誠意地來,韓永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和張成一個麵子!在慶陽麵前,我和張成是打了保票的,今天韓永不給我們這麵子,我們哥兒們這臉就沒處擱了!”趙誌曾一邊說一邊看著宋建國,他知道這一陣我和宋建國走的比較近,所以他很想宋建國說句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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