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優雅地放下袖管,衝烏鴉們招手:“到這裏來!” “你們去東邊,你去西邊,還有你、你和你,去後麵包抄,別讓它溜了!” 不光側過身,積極地為烏鴉們指出陌生鳥逃竄的方向,他還排兵布陣了起來。 “歐歐!” 陌生鳥淒厲地叫了一聲,難以置信地迴頭看。 ——我送你香腸,包養你,罩著你,你就這樣對我?! ——現在的人心,太險惡了!虧你長得那麽好看! …… 無論陌生鳥究竟是怎麽叫喚的,它還是毫無反抗之力地被烏鴉們圍了起來。 一開始教烏鴉排兵列陣的是蘇澈,不過很快就變成了顧錚。 顧錚在林子裏清清楚楚地看到這隻賊鳥是怎麽撩自己的心上鹿的,因此,他麵沉如水,十分嚴肅。 “歐!歐歐!” 慘叫聲不斷響起,包圍著白色鳥的烏鴉們比它大一圈,又因為渾身漆黑,格外有威懾力,看起來就像是群欺淩小白蓮的黑道壯漢。 它們結結實實地把陌生鳥群毆了一頓。 白色的鳥身上的羽毛也被扇亂了,翅膀上的羽毛也被啄掉了好幾根。 它初來乍到,除了逃跑、躲藏和偷竊之外沒什麽別的本事,被製霸青山村多年的烏鴉們叨得雙翅抱頭,可憐兮兮。 “差……” 差不多就行了,蘇澈想說。 真的打死了這隻鳥,誰來帶他們找被藏起來的贓物? “吱——” 耳邊傳來一聲細細的、怯弱的叫聲。 蘇澈低頭,發現顧錚手中除了大黃的狗鏈子之外,還拎著一條紅褐色的鬆鼠尾巴。 “怎麽了?” 接過顧錚手裏的鬆鼠,蘇澈把它當暖手寶那樣從頭到尾擼了一把,問道。 “苦主。”顧錚言簡意賅。 “吱呀吱呀!” 鬆鼠蹭著蘇澈的掌心含淚控訴,說著說著,突然用尾巴從懷裏卷出一枚山核桃,照著被群毆的陌生鳥就砸了過去。 “砰。” 準頭不錯。 “……” 擼著這隻與眾不同的硬核鬆鼠,蘇澈默默聽顧錚講述鬆鼠是怎麽開開心心地抱著堅果迴家,又是怎麽發現自己儲存糧食的樹洞被洗劫得一幹二淨,隻留下一片白色羽毛的。 “這隻鳥犯下的事情還不止這一起……” 顧錚講述著自己一路的見聞,沒加多少描述,但已經足夠令蘇澈知道麵前這隻鳥是多麽的劣跡斑斑。 揉了揉鬆鼠蓬鬆的尾巴毛,蘇澈有了決定。 “你們繼續。” 他對上陌生鳥可憐巴巴的圓眼睛,考慮了一下,轉過身,當做沒聽見它的慘叫。 陌生鳥:“歐歐!歐歐!歐歐歐!” ——救命! ——不能見死不救! ——你怎麽這麽無情?! “我無情?” 蘇澈忍不住了,他深唿吸,指著陌生鳥—— “偷山雀蛋、踹黃鶯窩、搶鬆鼠的過冬糧也就算了,你連親鳥喂給雛鳥的食物都要搶,還是從雛鳥嘴裏搶,你還是不是鳥?!” “叫聲這麽吉利,怎麽就沒樹立起正確的鳥生價值觀?哪怕叼個盆去人多的地方乞討也比坑蒙拐騙好啊!” “……” 陌生鳥從未沐浴過這麽具有社會主義價值觀的洗禮,麵對指責,一臉呆滯,差點連翅膀都忘了扇。 顧錚看著它一身狼狽的樣子,心頭浮現出一絲滿意。 從遠處看到這隻鳥對著呆鹿大獻殷勤的時候他就想要揍鳥了,隻是怕呆鹿像往常一樣對毛茸茸心軟,於是在路過吱吱哭的鬆鼠的時候,也不知怎麽的就將它拎在了手裏。 現在看來,這隻鬆鼠發揮的作用還超乎了他的現象。 麵對暖手寶鬆鼠,顧錚微微一笑—— 以毛製毛,成功。 “別生氣了,”他勸蘇澈:“這隻鳥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它偷吃了那麽多東西,長這麽胖,迴去我給你燉個鴿子湯?” 陌生鳥:“……” “歐歐!” 它炸起全身羽毛,邊撲騰邊尖叫。 ——我錯了!我再也不偷東西了!我改過自新! ——我不是鴿子,我是…… “這是什麽鳥?” 綠晉江平台上,觀眾們疑惑地刷起彈幕。 “海鷗嗎?為什麽會出現在中洲中南部的大青山地區?” “不論是什麽鳥,在哪兒犯事不好?偏偏撞在蘇澈弟弟的手裏,嘖嘖嘖,慘。” “還有這個新來的顧經紀人,我看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雙倍暴打,雙重快樂,讓我們恭喜新姨娘喜提男子雙打。” “什麽新姨娘?能不能留下來當洗腳婢還要看它的造化呢。” “就是。想想被偷的那三根香腸,一袋蘑菇和半隻兔子,放在大城市裏價值好幾千!這種敗家鳥,留它洗腳幹什麽?直接拔光了身上的毛做羽毛球!廢物利用!” “還有肉,肉也別浪費,一半紅燒,一半炭烤。” “說得對!” 第84章 小甜餅 小樹林裏, 白羽細嘴, 黑色翼尖的海鷗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觀眾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它不斷地“歐歐”叫著,試圖喚起小可愛的同情心。 然而,觀眾們的反應是—— “大膽賤婢,還敢狡辯?” “我們都沒嚐過香腸你就敢偷?” “拖下去賞一丈紅!” 可能是綠晉江出品的宮廷劇看多了, 觀眾們cosy得上了癮, 彈幕如同瀑布, 一片接一片。 嗯……麵前這隻海鷗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意識到, 不是他看中的人類沒良心, 而是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這一屆人類基本都沒有良心。 …… “歐歐”的叫聲雖然有點慘兮兮,但是高亢嘹亮, 聽起來還是十分獨特的。 這獨特的聲音引起了沿海城市裏一名青年的注意。 “小茉, 你在看什麽?” 正在寫述職報告的青年挪動了一下椅子,轉向女朋友的方向。 “你說這個?是綠晉江這段時間最火的直播間, 主打種田和體驗生活的。” 女孩將平板電腦的聲音調大了一些, 和男朋友一起觀看。 她指著屏幕上一個少年:“這是主播蘇澈,他好像對於動植物有種特殊的親和力,就連進化物種也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所以很多人都愛看他在自然保護區裏做直播。” “哦。”青年答應了一聲:“原來如此。” 能夠令動植物親近的體質雖然罕見,但並不是沒有。 大災變之前就經常有類似的傳說—— 有人特別擅長侍弄花草,不論什麽名貴花草, 隻要在他手裏過一圈,就能種一盆活一盆,還長得格外鮮豔。 或者某人十分討小動物的喜歡,再難搞的貓貓狗狗隻要被他伸手一擼,立刻扔掉高冷包袱,軟成小甜餅,完全不會伸爪子咬人。 這些流傳在各大論壇的奇聞軼事在大災變後並未銷聲匿跡,相反,因為人類已經與進化動物分開居住,大部分普通人無法順利進入自然保護區,所以有特殊天賦的人在被發現後,會受到重點大學的邀請,學習有關動植物保護的內容,在畢業後被安排進相關部門工作。 當然,政府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自由,如果不願意當公務員,靠天賦去自然保護區做直播當網紅也是完全可以的。 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做了好幾年其他工作後才被調到海寧市環保局…… “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這個主播還沒上大學吧?等到下半年的招生季開始,恐怕會有很多知名農學院想要招收他這樣的新生。” 青年隨口一說,對於屏幕裏的少年並未太在意,他和女友說完話,正準備迴過頭去繼續完成自己的報告,視線一轉,看見少年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隻奄奄一息、兩腿直直地朝天蹬著,似乎就快斷氣的鳥。 “別裝了。”他道。 “歐——” 這隻鳥拖著嗓子,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節目外的青年幾乎立刻坐直了身體,他驚訝地看著蘇澈手中的鳥,從它雪白雪白的腹羽一直看到水墨暈染般的翅尖。 直到瞧見鳥兒翅膀展開後,右側翅膀的尖尖上一塊不明顯的白斑,青年這才迴過神,用不可置信的語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