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白曦一大早就從客房那張兩米五的大床上醒了過來。 金色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間灑下, 照在他的眼睛上。白曦恍惚了一下, 才想起—— 哦, 不用拉投資了,新認識的朋友說他會搞定的。 對,朋友,不是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四個字已經從顧二少身上光榮卸任, “哐當”一聲, 砸在了一個更適合的人頭頂。 打開實驗室的聊天群, 白曦向同事們報告這個好消息—— “@全體, 注意!我給‘末日序曲’拉到投資了!” “什麽?!” “@研究員宋城, @研究員歐陽文,@研究員楊璐璐……都出來,阿白給項目拉到投資了!” “!!!” “真的?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比起這個,我更想@研究員白曦, 你和金主爸爸……昨天晚上, 那什麽,還好吧。” “……” 白曦的沉默讓聊天群內歡樂的氣氛漸漸蒙上一層陰影。 “不太好。”他誠實道。 同事們的心都抽了起來:“怎麽個……不好法?” 白曦:“嗯……” “阿白你盡管說, 要是金主爸爸強迫你做什麽不可描述不清不楚不情不願的事情, 我們曙光的人就算餓死,死實驗室裏,抱著大老婆殉情, 也絕對不給他敲一行代碼!” 白曦:“……” “你們想到哪裏去了?”他連忙糾正同事們的錯誤想法。 “金主爸爸沒對我做什麽,是我一不小心,把金主爸爸給打了!” “……” “什麽???打了???” 曙光實驗室的人顯然深知的白曦戰鬥力, 他們在內心想象了一下那場景,顫抖—— “打得嚴重不?” “……” “還好吧……”白曦小心翼翼道:“就是從床上打到床下,打出了鼻血這樣的……打。” 同事們又抖了一下。 他們想起了遊戲測試的時候,阿白在滿目瘡痍的大災變時代如魚得水,手撕變異獸,腳踩進化植物,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的往事。 “……” 金主爸爸他……不容易啊。 “被家暴成這樣還願意投資,一定是真愛了。” 同事們紛紛為金主爸爸說話,稱讚他寬容大度胸懷寬廣情比金堅。 “……” ——那倒不是,白曦心想。 經過昨天和祖爺爺的交談,他覺得顧二大概率隻是……傻吧? “咳。” 清空思維,將“找幾名有家室的同時私聊,問他們家暴之後如何求原諒”這件事加入計劃列表,白曦將話題重新導迴正確的方向。 “所以說,現在這名金主爸爸是原先那名金主爸爸的祖爺爺,他對我們的遊戲很感興趣。” “有多感興趣?”程序員們小心翼翼地問。 “這個數。”白曦拿手比了個數字,“哢嚓”一拍,發了過去。 “什麽???一千萬!這麽多?!”驚喜來的太突然,窮了快兩年的同事們難以置信欣喜若狂宛如過年。 白曦:“……不。” “一個億。”他道。 “不過金主爸爸有一個條件。”白曦補充。 “說說說。”同事們深刻地貫徹了什麽叫“金主爸爸”。 “無論他有什麽條件,隻要不是殺個程序員祭天我們都答應他!” “……” “等等,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曙光的人賣藝不賣身?” “放心吧,”白曦安慰他們:“我會守護好你們的身體和清白,不讓金主爸爸染指一毫米發際線的。” “……”同事們:“那我們就放心了。” “說吧,金主爸爸想要什麽?“ “emmmm……”白曦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更改一個小小的需求。” 聽到“小小的需求”五個字,同事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什麽需求?” “金主爸爸希望我們可以給遊戲裏增加一個種田係統。” “種田係統???”負責環境部分的同事道:“在末世裏種田?” “對。”白曦忠實的複述顧錚的話:“這個係統需要完美模擬莊稼的生長環境,在肥料充足的情況下保證小麥畝產一千八。” “還要附帶養殖單元,養豬養牛養雞養鴨養各種動物,基地建設中提供化糞池圖紙,豬鴨雞牛的糞便可以自然降解,作為天然肥料。” “最好還能在地圖中增加一些驚喜,比如說撿牛糞,被人類遺棄的輻射區土地中可能藏有等級不同的寶箱,打開寶箱,可以獲得數量不同的牛糞,如果運氣足夠好,還能開出ssr級黃金寶箱,其中含有傳奇肥料金坷垃。” 同事:“……” “……” “……” 他們沉默了許久,然後—— “好的爸爸,沒問題爸爸。” “我現在就去學習《種田的藝術》,保證給爸爸設計出最完美的化糞池!” “不就是寶箱……不,不就是牛糞嗎?包在我身上!” “……” ——金主爸爸的要求,他們還能怎麽辦呢? ——當然是跪著辦了! ——爸爸想要的代碼,就算跪著,就算淚流滿麵,就算禿了頭,也一定要敲出來! ——真香。 …… 在白曦緊鑼密鼓地向同事們傳達金主爸爸的要求時,客廳內,顧臨安正眼巴巴地看著祖爺爺。 顧錚靠坐在沙發上,半張臉籠罩在白曦帶來的全息頭盔裏,閉著雙眼,神態平靜。 頭盔與主機連接的地方,綠色的指示燈一閃一閃。 房間內一片安靜,安靜得讓人心頭湧起不安。 “哢——” 客臥的門被推開,顧臨安抬眼看去,焦慮地問白曦:“祖爺爺怎麽還沒下線?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放心。”白曦道。 但這顯然不能完全消除顧臨安的糾結,他站起來,在沙發周圍走來走去:“已經8個小時了,你確定真的沒事?那些試驗動物是不是就這麽陷在遊戲裏出不來的?之前有什麽征兆沒有?” “我就知道全息遊戲不靠譜,祖爺爺還不肯讓我替他試玩。” 白曦可以理解顧臨安的不安,但不能允許他貶低自己的心血。 “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他保證:“遊戲已經經過了數萬例人體試驗,一次登錄失敗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之前在動物身上的失敗,我們認為是普通動物的精神閾值太低,無法區分全息遊戲與現實的區別,難以理解係統指令,因而無法自主脫離遊戲。” “經過計算,16歲以上的成年人,智力正常的情況下同樣無法脫離遊戲的可能隻有億萬分之一,比走在路上被一架失事飛機砸死的幾率還低。” “……” “唉,祖爺爺一定是太愛我了,就算隻有億萬分之一失敗的可能,他也不願意讓我冒險,寧願親自登錄遊戲,還一玩就是8個小時。” 顧臨安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靠念叨祖爺爺對自己的愛消除焦慮。 “我們的祖孫情真是比山高比海深。”他自豪地告訴自己。 白曦:“……” 他覺得顧臨安想多了,真的想多了。 “容我提醒一句,”白曦認真地幫顧臨安迴憶,“祖爺爺之所以不讓你登錄遊戲,難道不是因為他先前問我的那句話嗎?” “什麽話?”顧臨安看過來。 “就那句話,”白曦用顧錚的口吻說:“你們的300多例試驗動物裏有靈長類嗎?” “有啊,”他重複一遍自己的答案:“有金絲猴、長臂猿、黑猩猩、紅毛狒狒……十幾種不同的靈長類。” “它們都沒有成功脫離遊戲?” “……沒有。” “哦。”顧錚看了一眼曾侄孫,歎氣道:“那算了,不要讓他登錄遊戲了,還是我自己體驗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