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萊猛地抬起頭，光芒在下一刻完美閉合，喬安妮從半空落地, 輕輕鬆了口氣。 驟然一道光亮起，羅萊的身影從已經生效的傳送陣裏閃現而出，準確地落在喬安妮身邊，傳送法術帶著他們的其他小隊隊員，消失在原地，從魔力迴饋結果顯示，他們平安地出現在元帥府門前，隻是由於空間波動太大，有一半隊員是掉在水池裏的。 喬安妮驚愕地看著羅萊：“你——” 羅萊搖頭，製止了她的疑問：“我沒有你那麽強大，我做不到自己一個人等上十五年。” 喬安妮默默閉上了嘴巴，什麽都沒再說。 空間站裏的那個蟲族洛達亞滿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被誰打的，但他正從某個角落裏爬出來，端著光能炮，與先前被打入虛空的人類卡爾如出一轍，滿臉都是瘋狂的憎恨。 正是他不顧一切想要阻攔“入侵者”的離開。 “你們毀掉了我們的天堂，不準就這樣離開！” 喬安妮反手一炮轟迴去：“連小三都不如的小四，你是真不知道精神體養著你們就像養豬？” “精神體自己都在撤離了。”羅萊安靜地說，“放棄抵抗，我或許能帶你一起出去。” 第四文明的精神體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攻擊，它們開始繞開，甚至避免與羅萊的聖光靈體交戰，一些低級的精神體在被聖光靈體接觸後，也慢慢被聖光轉化，此刻的空間站裏，第四文明的力量已經不足以與羅萊一戰。 危險的是空間本身。 洛達亞端著光能槍：“不，我寧願隨著天堂一同沉沒，也不會接受你們這些低等生靈的假意慈悲！” “那太好了。”喬安妮毫無預兆地一炮轟出，洛達亞被打了個正著，叫都沒叫就被炸飛入了裂縫。 羅萊笑了笑，安撫生氣的元帥大人，通訊已經開始斷斷續續恢複，說明這個次級空間真正走到了盡頭。 “喬安妮……首都星……安……新武器威力……高階精神體潰不成……軍……” 頻道裏隱約傳來蓋麗的聲音，與第四文明的戰爭，已經不會持續太久了。 羅萊拉起喬安妮：“我們必須馬上走。” 戴蒙德從碎磚石裏爬出來，吐掉被打落的牙，他轉身跳進暗淡薔薇之中，一把把暗淡薔薇人工智能的數據模塊拔了下來。 “損失一個sss機甲啊，這可是重大戰損了。”戴蒙德肉疼地捂著漏風的牙，把暗淡薔薇的數據模塊丟給喬安妮，“機甲太大了，剛才的魔法陣已經浪費一次魔力了，羅萊再畫一次，魔力和時間都不寬裕，我看你隻能和你的座駕說再見了。” 暗淡薔薇：“唉……我健壯俊美的身體……” 喬安妮忍著額角暴跳的青筋，把暗淡薔薇的數據模塊插在自己光腦上，並且彈了光腦一下：“行了薔薇老弟，帝國機甲科學院下一台sss機甲肯定歸你行了吧。” 暗淡薔薇立刻神采奕奕地迴答：“沒問題！讓天河流浪者繼續裸奔去吧！” 傳送魔法第二次成型，這一次的速度更快，因為需要傳送的隻有三個人。 然而，呯——又是一道光能炮的聲音，喬安妮大怒： “又來！” 這一發炮擊沒有瞄準人，直接瞄準天花板上原本空間站的機械臂，躺在地上的某個血肉模糊的人形緩緩放下舉槍的手，不再動了。 這個人臨死一擊造成了巨大的麻煩，空間太不穩定了，這是最後一個傳送離開的機會，但在傳送生效前，那個機械臂會砸扁他們。 千鈞一發，戴蒙德按住喬安妮，比她更快一步跳了出去，他一道殘影一樣跳進暗淡薔薇的駕駛艙，沒有人工智能作為控製係統後，大型深空作戰機甲需要伸出神經元對接連線，與駕駛員的神經係統鎖定接駁，機甲的手伸過來，一把抓住了墜落的機械臂。 “戴蒙德？！”喬安妮大聲吼道，“你迴來！” 這種神經元對接係統會將駕駛員鎖定在座位上，防止出現對接失準，這意味著，羅萊沒有辦法把戴蒙德從機甲裏獨立傳送出來，他與機甲神經元連在一起，相當於一個整體。 “小雜碎太多，我給你們開路。”戴蒙德在頻道裏大笑，抬手落下了安全鎖定艙門。然後他不再看傳送陣，轉過身，機甲掃描到了藏在廢墟各個角落裏準備拉他們一起死的空間站人類，戴蒙德先發製人，開始對他們的藏身點發動襲擊。 幸存的空間站住民個個飽含仇恨，意識到已經暴露，他們不再繼續躲藏，開始試圖攻擊施法的羅萊，但暗淡薔薇機甲擋在了他們麵前，那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龐然大物，就算戴蒙德不防禦，憑借空間站住民的火力，想讓暗淡薔薇這種sss機甲失去行動力，也需要個十幾分鍾，更何況，戴蒙德火力全開，sss機甲對戰步兵作戰小隊，活像割麥子。 “……就算像個傻逼一樣替我衝出去，你也還是洗不白的，惡毒男配！”喬安妮抱著肩膀，盡力用冷漠的聲音說，而遠遠地，暗淡薔薇衝她豎起大拇指，比了一個地麵指揮對飛行器示意起飛的動作。 法術完成，光芒吞沒了喬安妮與羅萊。 最後一刻，喬安妮再次說：“戴蒙德，你的功勳和你的罪過，我會原本地轉呈軍事法庭，帝國會有一個公正公開的定論。這次，謝謝你。” 空間，在他們離開的同一時刻，徹底坍塌。 …… 支撐空間的法師不再維持這個次級空間，所以它自然就坍塌了。 周圍開始陷入一片魔力混沌的旋渦，海登轉過身，迎麵衝向西達，那個曾經是法師的家夥現在完完全全是個精神體。 空間魔法的壓力被壓縮到他身邊，海登反身翻騰而起，借助騰空下墜的力量，手裏地獄火的長刀瞬間彈出，筆直刺向西達，大量黑暗能量打散了西達聚集起來的空間壓力，暫緩了他引爆周圍空間的舉動，然而，刀尖停在西達麵前，短短十厘米不到的距離，好像一道天塹。 路德維希：“他在折疊空間！” 那十幾厘米的距離，在西達的空間法術作用下，比萬米還長。 海登手腕用力，低喝一聲，黑色長刀從下往上撩起，在空中劃過一道滿月般的軌跡，哢嚓——空氣中出現裂紋，海登這一刀再次以力量斬碎空間！ 西達已經被逼得近乎瘋狂，一個失去理智的法師和科學怪人一樣危險，癲狂、花樣百出、且不計一切代價，空間的巨浪從他身上爆發，巨大的章魚觸手當頭砸下，海登輕巧地躍起，像穿梭在海嘯中的海鷗，閃過那些觸須。 西達笑了一聲，海登閃過那道觸須後，一連串空間法術砸過來，在折疊空間的作用下，距離變得失去準確，海登向旁邊一個側身，竟然直接跨過百米距離，翻身撞上另一個觸須。 海登被迫幾個起落，迴身防禦，然而過度淩亂的空間讓他作為傳奇武者的敏捷身手也失去了優勢，他再次落地後，左右距離被西達折疊，遠處的一個空間坍塌點正砸在了海登身上。 路德維希霍然起身，然而西達燃燒的精神力把他壓迴座位上。 “法師，你還是太年輕。”西達得意地宣布，看著王座上的路德維希。 空間坍塌點扭曲了空間裏的一切物體，包括海登。 大量血液從海登的身體裏衝出，白骨從他破碎的身體裏支棱起來，法術就是這樣霸道而快速的東西，它奪取生命可能隻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西達用觸手卷起海登扭曲的身體，瀝瀝鮮血從他身上滴落，他握劍的右手呈現幾乎直角的斷裂扭曲，然而手指卻仍舊沒有鬆開劍柄。 “假以時日，會是個了不起的騎士啊。”西達假模假樣地笑著，把海登的屍體舉到麵前，“可惜，不聽話啊，多少前輩都說過，千萬別和魔鬼做交易呢。你看，你背後那隻魔鬼領主，看見你死這麽慘，可是連滴眼淚都沒擠給你呢。” 路德維希依靠著靠墊，歎了口氣：“轉化精神體，是不是需要舍棄腦子？” 西達冷笑：“死到臨頭還耍嘴皮子。” 哢…… 一聲詭異的輕響，空間的力量驟然衰減。電光石火之間，西達不可置信地低下頭，一隻手穩穩地抓著長刀，準確無誤地穿過精神體觸手的中心點。 海登抽了口氣，說：“感謝記者，我要給那個近距離拍攝到精神體能量核心位置的記者申請帝國女皇嘉獎，順便提名他今年的星際新聞獎！” 西達舉著依然破破爛爛的海登，聲音顫抖飄忽：“你……應該死……的……” 路德維希鄙夷地說：“傻逼，開打前我不是告訴你了，他是‘星辰之子、人類之光、不敗的海登元帥’，你當我說那一長串中二稱號是跟你說繞口令呢？次級空間坍塌之後，我們已經接近主物質位麵的邊緣地帶——虛無空間，這裏受物質世界規則的限製越來越小，離‘法則’越來越近，海登的稱號，每一個都有全星際人民的認可，換句話說，那就等於法則認可，世界意誌認可——他是‘不敗的元帥’，法則在上，他不可能輸！” 若是身死，還怎麽能保持連勝？所以詭異的力量讓血液逆流，皮膚愈合，白骨重新迴到它們該在的位置，海登從西達的觸手裏翻了個身，西達自己把海登舉得這麽近，以至於海登一刀就命中了一直也沒打到的能量核心，讓西達連最後掙紮一下發動自爆的機會都不再有了。 路德維希倨傲地坐在王座上：“這個，才叫真作弊。誰讓你把空間搞得這麽不穩定的，要是物質世界的真實空間還完完整整，海登就真死了。但現在，整個星際的人們，都是海登的作弊器。” 看不起普通民眾的意念嗎？幾千年前，被無數普通法師念叨過的“魔法之神”，最終得到了法則許可的神位，而在這裏，同樣的原理再次生效。 ——因為全星際的人都這樣稱唿他，海登，不敗的星辰之子，所以，他將永不戰敗。 作者有話要說：露露：將作弊進行到底！！！那一長串中二病稱號，要是沒屁用我會念嗎？我看起來像中二病嗎？ 海登：哎呀，疼，要小先生親親抱抱才能好！ 露露：我實驗室缺一個耐折騰的實驗材…… 海登：衝鴨！今天也要為小先生做鐵板章魚！！！第一百一十四章 空間一層一層裂開，像是無數道玻璃被打破。 西達徒勞地把空間再次折疊, 然而海登已經站了起來。他的作戰服在剛才的戰鬥中碎裂, 路德維希緩緩抬起手, 白骨與黑色的龍鱗覆蓋海登的身軀，為他穿上燃燒著地獄火的盔甲。 白骨王座上腳踏枯骨、使用邪術讓自己墮落成惡魔領主的黑法師, 與他麾下的、為他衝鋒殺伐、身披死亡之火的黑暗騎士—— 路德維希擺弄著先前不知道從哪個記者那兒順來的微型航拍器, 十分滿意地給他們兩個拍了一張合影，並表示：“我們太般配了, 海登！而且我的拍照技巧也進步了！我要在我們的婚禮上全星際直播這張照片！” 黑暗騎士立於王座前，他並不多麽高大健壯，但他身上燃燒著熾烈的地獄火，火光中, 他修長優雅的身影仿佛無限膨脹，成為頂天立地的巨大魔物, 黑鱗覆蓋他的雙臂，從盔甲下蔓延，一路延伸到兩頰，那不是龍類的鱗片，那種鱗片是橢圓的，折射著猩紅的光——那是魔鬼的鱗。 空間在接觸到海登身上的地獄火時便一層一層碎裂, 折疊多少次都沒有用，西達的能量核心上還插著海登的刀，這幾百年裏他積攢的大量精神力正在飛快流失，這些精神力並非西達自己鍛煉得來的, 而是一層層盤剝精神體，從它們那兒吸取過來的，若是換成路德維希，他的精神力由自己冥想得到提高，是不會有一戳肚臍眼就漏光這種情況發生的。 如今的西達就像熱氣球被戳了個洞，裏麵那些被衝進去的氣自然就存不住了。 海登沒有抽迴那柄刀，他在空氣中張開五指，路德維希再次揮了揮手，白骨點燃的火焰中，一柄長劍緩慢出現，比起科技造物的機械戰刀，這把劍更像正統黑暗騎士會用的武器，隻是劍的護手是單翼揚起的翅膀，隻不過是黑色的——這是仿造聖騎士聖劍凝練成的黑暗版本聖劍，海登握住這把劍，路德維希座旁的亡靈前赴後繼，衝向這把劍，成為劍上盤旋不去的詛咒。 然後他動了，他就像一位正在儀式慶典上表演的聖職者，每一個劍花都漂亮繁複，一點不像打仗，但每一劍切下去，西達的身軀就會被切斷一片，劍上的惡靈瘋狂啃食著西達龐大肥美的精神體身軀，而此刻的西達，才是真正的無法反抗。 強烈的絕望與不甘從西達心裏升起，全部化成了魔鬼的養料，魔鬼最喜歡負麵情緒了，被負麵情緒包裹的靈魂就像新鮮肉段外麵裹上一層炸得金黃的脆皮，令路德維希忍不住都要流口水了。 在 “吃邪教中二癌腦殘患者有辱身份”，和“他實在太香太美味了十分適合香煎”這兩種情緒中掙紮了好半天，路德維希果斷下令：“帶迴去裝盤！！！” 有他一句話，沒有惡靈還敢貪嘴，但亡魂與魔鬼們依然發出了鬼哭狼嚎的歡唿聲——因為西達夠大，短時間內，路德維希應該吃不完，也就不用亡靈和魔鬼們“犧牲”了。 “法則，法則！憑什麽！！！”西達的眼中亮起紅光，那已經是精神力燃到極致的象征，他已經再無勝算，隻是純粹發泄絕望，他嘶吼，“憑什麽！我生在白塔，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被當做人形武器來養大，而你，路德維希——你現在享受的魔法知識，都是我，是我拚命保存下來的，沒有我就沒有今天的你，憑什麽法則偏袒的卻是你——明明我才是救世主，我才是！我才應該永垂不朽！” 一道黑色棱錐驟然劃過，刺穿西達人形部分的臉頰，把他的腦袋都打掉了一半。 路德維希冷漠地收迴手：“臉可真大，我幫你縮小點。” 他從王座上站起來，這一刻黑法師身上氣勢恢宏，仿佛帶著整個法師群體的憤怒。 “你是救世主？你剛看完小白寫的三流網文？”路德維希說，“你真把無光歲月裏所有為了傳承獻出生命的前輩都當做空氣了？沒有哪一個人能對抗時代，真正的‘救世主’，那生活在那個年代裏的，所有人！曆史書上還寫過，西達·拉卡蒙德，白塔的天才少年法師，因為你年輕，又有天賦，所以很多比你強但年紀比你大的法師碰到你時都選擇了自我犧牲，因為他們覺得，他們垂垂老矣，而你朝氣蓬勃，還有再戰的能力，所以你可以走得比他們更遠——帶著他們的希望一起。‘黑夜裏的燃燈人’，這從來就不是給你一個人的稱唿，那些自願犧牲，為你當了燈油的前輩，才是真正該永垂不朽的人！” “而你。”海登舉起劍，替路德維希說，“你辜負了他們。” 相比起來，海登的出身半點不比西達好，他是個實驗室裏瘋狂科學家們製造的試驗品，整個童年都在東躲西藏、在生怕秘密暴露的擔驚受怕裏度過。而從成就來看，以一己之身，促成兩個文明結束了長達幾個世紀的戰爭，這成就也同樣不比西達差。 “不管你經曆了什麽，都不是你惡意殘害無辜的借口；不管你成就過什麽，也都不是你自我膨脹的理由。”海登手裏的劍如同盛開的鋼鐵之花，惡靈咆哮著將斷裂的精神體拿走，魔鬼們搶奪傷口裏溢出的精神力，它們把西達·拉卡蒙德徹底肢解，海登最後慢慢走上前，一把，抽出插在精神體核心上的刀。 “到頭來，你就是個食材。”海登說。 西達隻剩下最初的部分，人類的形態，他躺在海登腳下，眼中最後一絲不甘慢慢熄滅。 海登用劍在他身上又戳了幾下，才慢慢鬆了口氣。 路德維希點頭：“很好，你越來越有黑暗騎士的樣子了，以前很多聖騎士說什麽‘不能褻瀆對手的屍體’這種屁話，然後導致法師沒死透，詐屍，把聖騎士的脖子扭斷，你還知道確認一下，很不錯！” 海登笑著迴頭：“我隻是……檢查一下這部分能不能吃。” 不過路德維希十分拒絕：“不能！這部分就跟吃魚刮魚鱗一個道理，這是不可食用部分！” 海登：“其實這部分的精神能量非常濃的。” 路德維希嫌棄到了極點：“賣相不好，不吃！” 於是海登從善如流地收迴劍，轉身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