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直到將那根水草嚼的沒味了才將其吐了出去, 又咕嚕嚕的吐了兩個小泡泡,一甩尾巴就能竄出去老遠。


    牧熵蹲在清澈見底的河流邊, 毛茸茸的尾巴盤在腳邊,清澈的水麵上倒映出一隻雪豹的身影。


    他望著清淺的水流中遊動著的錦鯉, 紅白相間的鱗片, 魚身曲線圓潤, 兩側的魚鰭宛如透明的小扇子,無論從哪方麵看, 這都是一隻漂亮的小家夥。


    可惜了。


    牧熵舔了舔爪子,弓起身子, 灰藍色的瞳仁變成了豎的,直勾勾的鎖定了那條看著就很鮮美可口的錦鯉。


    而後, 猛的撲了上去。


    ……


    沈沉正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在嚐試著爬一次瀑布,隻是他還沒思考個所以然來便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視線, 幾乎是下意識的, 他猛的向旁邊躥去。


    頓時,水花四濺。


    牧熵沒想到那條錦鯉竟會那麽警覺,竟難得被一條魚勾起了點興趣, 於是,他探出舌尖舔了下左爪的肉墊, 毛茸的耳朵微顫了下,盯準了那條一直向前遊走的紅白錦鯉, 腿部再次發力。


    下一秒, 沈沉隻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熱的口腔, 而後……


    ——媽的是誰咬住了我命運的魚鰭。


    沈沉不由自主的撲騰著,但無論怎麽撲騰都無濟於事,反而被始作俑者粗糙的舌舔了一下脊背。


    沈沉:“……”


    牧熵眯了眯眼,幾步跳上岸後,甩了甩濕漉漉的尾巴,用牙齒在魚身上輕磨了兩下,卻並沒有刺入。


    他喜歡吃新鮮的魚,所以並不會將魚弄死,一般來說,牧熵捉到魚後會將其帶迴樹屋的水缸裏暫時養著,等他吃完正餐後才會料理甜點。


    於是,沈沉就這麽被一隻大貓叼著,離開了他原本的水池。


    總而言之被叼的體驗極差。


    但所幸他不算是真正的錦鯉,所以脫水後也可以進行唿吸,因此沒過多久,他便被雪豹扔到了水池子裏。


    隨即,牧熵便變換了人型。


    沈沉在水裏怔愣的望著眼前的大變活人,對獸人的這一概念頓時就有了深刻的認知。


    但見眼前這隻雪豹獸人赤.裸著上半身,腹肌線條明顯,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他穿著鬆垮的棕色長褲,赤著腳姿態隨意的站在廚房的案板前,右手執著一柄菜刀。


    沈沉晃了晃魚鰭,內心中油然而生起了些許的恐懼。


    如果他現在就被這樣結果了,那還怎麽找白荊的記憶本體,他還不想打出史上最快gg的結局……


    他該做點什麽。


    原身的記憶告訴沈沉,按理說獸人是可以自行分辨出獸人和動物的,但錦鯉一族太過特殊,因此也就無外乎這隻雪豹分不出來了。


    於是,沈沉吐了個泡泡,盡可能淡定道:“這位……先生,我想您應該是抓錯了。”


    此時的牧熵正在思考是紅燒羊肉還是清蒸羊肉,一道清亮的少年音便傳入耳際,他頓了頓,眯起眼準確的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水池裏,道:“是你,在說話?”


    “嗯,是我。”沈沉將半個腦袋浮出水麵。


    接著,牧熵將菜刀隨意的甩到案板上,刀尖嵌入木板,竟是入木三分。


    男人漫不經心的走進水池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水中的錦鯉,道:“錦鯉一族的幼崽?”


    “……是。”沈沉沉吟了片刻應道。


    “還不能化形?”牧熵用手指輕輕撥弄了下錦鯉的尾巴,戲謔道。


    “……快了。”沈沉不知為何他從對方的話語中讀到了嘲笑的意味,總而言之令他不太爽,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請求道:“在過幾天我就要躍龍門了,躍了龍門後我就可以化形,您看是不是……”


    “噢。”說完,牧熵便轉過身子繼續料理擱置在案板上的羊肉,漫不經心道:“你是我的獵物,怎麽處理你那是我的事情。”


    ——這家夥怎麽能這麽惡劣。


    沈沉在水裏轉了一圈,緩聲道:“吃獸人幼崽是犯法的。”


    盡管這個獸世大陸並沒有國家劃分,但不吃獸人幼崽是所有獸人共同遵守的法律,俗話說得好,虎毒還不食子。


    “法?”牧熵勾了勾唇,手下的動作不停,幹淨利落的將羊肉切成薄片,輕笑道:“我就是法。”


    沈沉如果有眉毛的話那此時一定是狠狠皺起的,就在他還想繼續說點什麽的時候,有節奏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牧熵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了根煙叼在唇邊,一邊將羊肉放進鍋裏,而後他左手的手指輕晃,一株碧綠色的藤蔓便突然出現在掌中,蜿蜒著向門的方向探去,把門鎖擰開了。


    “牧哥。”溫軟的嗓音響徹在這靜謐的房間裏,隨即,一位貓耳少年便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盤剛烤好的鬆餅,散著甜膩的味道。


    他叫瑁離,是一位純正的森林貓亞獸人,性情溫和喜靜,可以說是獸人最喜歡的一種亞獸人了。


    要知道,獸人的骨子裏就鐫刻著暴躁以及嗜血因子,但他們偏偏卻向往安靜祥和的事物,因此獸人一旦進入狂躁狀態,除了找一處空地盡情宣泄外,便是擁抱著安靜乖巧的亞獸人,那會迅速平複他們內心深處的焦躁以及破壞欲。


    “嗯。”牧熵將那株藤蔓收迴,發出了一聲性感的鼻音。


    瑁離卻聽的身形一顫,目光在牧熵結實的胸口處流連了片刻,尾巴不由自主的卷起,雙頰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淡淡的紅暈,看起來令人倍感憐惜,他將鬆餅輕放在木製圓桌上,望著廚房裏的高大背影,道:“我做了鬆餅,牧哥這幾日也辛苦了,要不要來嚐嚐看?”


    他的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可能是見到心上人的緊張,也可能是來自牧熵淡淡的壓迫感。


    “謝謝。”牧熵道,將做好的羊肉盛起裝在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裏,又操縱著藤蔓將其卷起遞向了瑁離,言簡意賅道:“迴禮。”


    瑁離顫了顫黑色的貓耳,羞怯的接過後,站在原地躊躇了片刻,努力思考著有什麽話題可以跟牧熵聊一聊,借此來加長跟喜歡之人待著的時間。


    隨即,他的目光一亮,看見了不遠處的水盆中遊動著的錦鯉。


    一直在沉思牧熵手中釋放出的綠色藤蔓究竟是什麽的沈沉莫名感到脊背一涼。


    “這是牧哥抓的嗎?”瑁離蹲在了水盆麵前,細長的尾巴在身後一晃一晃的,他舔了舔唇道:“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


    ——錦鯉那麽可愛怎麽可以吃錦鯉。


    於是,沈沉噌的鑽入了水底,掀起的水花濺了瑁離一臉。


    “是啊,美味。”牧熵慵懶道,餘光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沉在水底的某條魚,心裏不知怎麽的竟感到幾分愉悅。


    “牧哥等下要料理它麽?我可以幫你。”瑁離不甚在意的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眨著眼睛問道。


    畢竟,貓最喜歡吃的便是魚。


    “不用,我比較喜歡自己動手。”牧熵將一個裝滿烹飪好的羊肉的大圓盤放到了圓木桌上,沈沉目測那些羊肉夠他吃半個月。


    瑁離有些失望,張了張唇還想在說點什麽的時候,他便聽見牧熵低沉的嗓音:“好了,你該迴去了。”


    瑁離抿了抿唇,明白這是牧熵變相的逐客令。


    牧熵這個獸人很強大,表麵上看起來狂放不羈,不拘一格,但實際上卻是一個領地意識極強,對外人冷漠對熟人熱情如火的家夥。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令無數的亞獸人為之傾倒,假使自己是那個闖進牧熵心房的亞獸人,餘生定是幸福的。


    因為幾乎每個亞獸人的夢想,都想找一個可以讓自己盡情依賴,被肆意疼愛的獸人,亞獸人的天性就是缺乏安全感。


    “好,那牧哥好好休息。”瑁離十分懂事,多餘的話也不多說,捧著食盒便離開了。


    沈沉再次將腦袋浮於水麵,瞅著坐在桌前的獸人,一板一眼的問道:“你姘頭?”


    牧熵單手抵著下顎,再次幻化出了碧綠的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紮入水麵,輕而易舉的將沈沉卷了起來送了眼前,勾起唇角道:“小崽子,你懂得還挺多。”


    被藤蔓禁錮著的沈沉無比淡定,離的近了,他才看清了牧熵棱角分明的麵容,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很具有男人魅力的臉,往誇張了的說,那就是誘人犯罪。


    “放開我。”沈沉聲音沒有絲毫起伏道。


    牧熵饒有趣味的看著一動不動的錦鯉,用筷子輕輕點了點他的腦袋,無動於衷道:“你為什麽不怕我?”


    由於自己本身的氣場與壓迫感,牧熵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沒被自己嚇哭的獸人幼崽了,尤其這還是一隻亞獸人。


    “因為你長了一張不令人害怕的臉。”沈沉唿扇了下魚鰭,無比果斷道。


    於是,牧熵低聲笑了起來,複又語氣淡淡道:“來,化形給我看看。”


    沈沉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個智障,道:“我不是說了我們錦鯉一族,躍了龍門才可以化作亞獸人的麽,我還沒有躍。”


    “嗯,可是對於錦鯉一族而言,還有另一種方法也可以讓你們成功化形。”


    聽此,沈沉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是什麽?”


    牧熵操縱著藤蔓上的一小片綠葉碰了碰沈沉的魚鰭,壓低了聲線道:“比如說,在瀕臨死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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