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新撿來的兒子托付給步桓,沈沉隨手把襯衣的扣子扣好,邁步向大廳中央放置的三角鋼琴走去。


    步桓低頭跟懷裏的白鯨麵麵相覷了片刻後,這隻手感濕滑的海洋生物用魚鰭啪的糊住了他的臉,然後動作麻溜的從步桓身上滑了下去,目標直指離他越來越遠的沈沉。


    “我的小祖宗……”他趕緊上前把白鯨抱迴來放在沙發上,語重心長道:“別急,你爸比等會就迴來了,你現在出去保不準會被安保叉出去送給廚師糟蹋了,活著不好嗎?”


    白鯨不聽,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大了。


    另外兩個男人就這麽看了片刻,然後顧意將煙銜在唇邊,啞聲道:“這玩意兒從哪來的,這麽黏沈崽子。”


    “我也不知道,我去找他的時候這家夥就已經待在沈沉懷裏了,問他他也不說,總感覺我要失寵了。”步桓委屈巴巴,讓溫顏毓看的啞然失笑,眉間的冷意頓時散去了不少。


    接著,溫顏毓拿起了搭在沙發背上的西裝外套,隨手一扔便將那隻白鯨嚴嚴實實的罩了起來。


    然後這隻海洋生物頓時就不掙紮了,乖乖巧巧的把自己團在西裝裏,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圓眼睛安靜的望著沈沉的方向。


    步桓簡直難以置信,“為什麽!?”


    “那是沈崽子的外套。”顧意眯了眯眼低聲解釋著,白色的煙圈緩緩上升,“或許被信任的人的氣味包裹會讓它有安全感吧。”


    步桓的目光頓時就詭異了一瞬,遲疑道:“它不會缺水的麽?”


    “目前看著到不像是缺水的樣子。”顧意隨口道。


    步桓嘴角抽了一下,在心裏小聲逼逼:你們dom對心理的揣摩都這麽牛逼的嗎?哪怕對方是隻海洋生物?


    心情複雜.jpg


    而另一邊——


    沈沉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走到了通體漆黑的三角鋼琴前,坐下後輕輕閉了下眼便緩緩抬起了雙手,下一秒,重重落下。


    輕快華麗的曲調從指尖流瀉,一首tribute在頃刻間響徹大廳。


    台下端著酒杯的商業巨鱷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正在交談的聲音,紛紛看向沈沉,這個溫氏集團的大少爺。


    溫氏,在華國的上層圈子裏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資產上千億,位高權重,而溫氏當家溫顏毓更是手段狠厲的商界大佬。


    有些人,生來便是帝王。


    ……


    二樓2257號包廂。


    身材曼妙的女人點燃一根女士香煙銜在了殷紅的唇邊,而她的左耳上則扣著一個無線藍牙耳機,吞雲吐霧間,略顯黏膩的嗓音在包廂裏輕輕響起。


    “已經送到了麽?”


    “好,今晚十二點,行動。”


    “放心,承諾你的事我定會做到。”


    ……


    將宴會的主場成功交接給溫顏毓後,彈完開場曲的沈沉悄無聲息的迴到了之前的包廂裏。


    被西裝包裹著的小白鯨像是突然打了雞血似的,在距離來人幾步之遙的時候突然躍起,直挺挺的撲向了沈沉,然後用那微涼的魚鰭使勁撲棱著他的臉,看起來非常開心。


    沈沉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步桓和顧意,率先道:“我有點累,先迴房了。”


    沒等那兩人迴話,他便轉身離開了。


    顧意眯了眯眼。


    ***


    掃了門卡,沈沉單手抱著他兒子推門而入,將門反鎖後他把白鯨放到了柔軟的床上,又迴過頭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它的對麵,頗有幾分三堂會審的架勢。


    “現在沒有別人,你可以說出你的故事了。”沈沉目光平靜的望著眼前的海洋生物。


    而就在他的話音剛落,柔和的白光從白鯨的身上散出,肢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變幻,十幾秒後,銀尾銀發的人魚便出現在了床上。


    碩大的房間裏一時之間靜的可怕,空氣緩緩凝滯了起來。


    人魚纖長的眼睫輕顫,湛藍色的瞳仁深邃的宛如深海,他看著對麵的男人,笑意襲上眉梢,又帶著幾絲撒嬌的意味輕啟薄唇:“爸爸。”


    這時,那冰冰涼涼的魚尾呈扇形搭在了沈沉的大腿上,帶著奇異韻味的嗓音砸的他一個措手不及。


    沈沉審視著眼前的人魚,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然而人魚卻隻是看著他,眼中蘊藏著濡慕之情足以將他淹沒。


    這真是見鬼了。


    “聽著,我不管你是什麽,迴到你該迴的地方去。”沈沉冷下了神色,嗓音低啞。


    於是,人魚流淚了。


    沈沉:“……”


    淚水在滑落臉頰的那一刹那,化為了一顆顆圓潤的珍珠,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這是一副極其具有衝擊力的畫麵,讓沈沉頓時無話可說。


    實際上他現在有些腦殼痛,思緒也很混亂,甚至還有點想打架。


    “別哭了。”沈沉抿唇。


    人魚止住眼淚委屈巴巴的看著他,先前把他按礁石前質問的霸氣形象就宛如幻覺一般。


    而那冰冰涼涼的魚尾在他的腕間一掃而過,討好似的蓋在了其手背上。


    沈沉沉默的盯著地上滾落的數顆珍珠,白亮圓潤,個頭適中,放到市場上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他不知道這條人魚的目的何在意欲何為,但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家夥十有八.九是黏上他了。


    “抱。”人魚眨了眨眼,對沈沉張開了雙手。


    容貌清俊的青年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角,目光幽深的打量著人魚,道:“你太大隻了,抱不動。”


    但話一說出口他就怔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接著,柔和的白光蔓延開來,幾秒後,一隻人魚幼崽出現在了床上,看著約莫有三四歲的樣子,一臉乖巧的望著沈沉。


    清澈無暇的瞳仁,肉嘟嘟的臉蛋,縮小的魚尾,萌係指數直達max。


    “爸爸!”人魚幼崽軟綿綿的叫了一聲,尾巴一彈直挺挺的撲進了沈沉的懷裏,蹭來蹭去的撒著嬌。


    而沈沉此時已經全然忘記了初見時人魚身上傳來的壓迫與恐懼,他現在腦中隻有一個想法……


    ——我要喜當爹了。


    就在沈沉身體僵硬的任由人魚幼崽在懷裏瞎撲騰的時候,毫無節奏的敲門聲嘭嘭響起。


    他將放在床沿邊的白色毛毯拿起蓋在了人魚幼崽的身上,起身拉開了房門。


    步桓笑的跟朵太陽花似的走了進來並反手關上了門,圍著沈沉轉了一圈,動作行為略顯猥瑣。


    “怎麽?”沈沉麵無表情。


    “我就知道你有問題。”步桓直勾勾的盯著沈沉懷裏被毛毯覆蓋的生物,語氣中帶著幾絲不懷好意。


    “你這個樣子我總覺得你要對我圖謀不軌。”


    “放心,我攻不起來。”說著,步桓猛的抬手將那張毛毯掀了起來,動作快的讓沈沉都沒來得及反應。


    “……操?美人魚!?”步桓失聲尖叫著一蹦三尺高,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某人懷裏的人魚幼崽歪著頭咬著食指,水汪汪的藍色眼睛中清晰的倒映著步桓的身影,然後軟軟糯糯道:“傻,幾。”


    步桓目光錯愕的盯著那條覆在沈沉手臂上的魚尾,忍不住的伸出手,“這尾巴,真的假的啊……”


    “嗷!痛痛痛——!”步桓捂著自己被魚尾狠狠扇了一下的爪子,眼淚都痛出來了。


    “傻幾。”稚嫩的嗓音再一次響起,幼小的人魚毫不留情的開啟了嘲諷模式。


    “不,我不傻,你才傻。”步桓怒目而視。


    “傻幾。”


    “是你!”


    “大傻幾。”


    “是你,就是你!”


    ……


    沈沉歎了口氣,腦中隻浮現出了四個字:菜雞互啄。


    十分鍾後。


    身著淺藍色襯衣的青年咕咚咕咚的將大半杯水一飲而盡,有氣無力的對坐在沙發椅上的男人道:“這小崽子有毒,我竟然跟他計較誰是傻子計較了十分鍾。”


    沈沉沉默不語的抱著玩他手指玩的正開心的人魚幼崽,沒做任何表示。


    “所以,他該不會就是你之前抱著的那個小白鯨變的吧?”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步桓的感官十分敏銳,再加上他跳脫性的思維與深不見底的腦洞,猜測出真相也就不足為奇。


    沈沉點了點頭。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步桓摸著下巴打量著模樣可愛的人魚幼崽,揶揄道:“恭喜你當爹了嘿!”


    “要打架嗎?”沈沉麵無表情。


    “不,不不不……”


    ***


    遊輪工作室。


    “船長,雷達在兩個小時前突然失靈,至今也沒有找到問題所在,這……”身著藍白工作服的副船長麵色焦急。


    “繼續查找原因,現在先暫時按照指南針的方向行駛,沙亞島距離天七港口雖說並不是特別遠,但也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實在不行隻能提前返航了。”年過四十的船長沉聲道,“聯係到岸上總部了嗎?”


    “沒有,一直占線,非常奇怪……”


    聽此,船長擰了擰了眉。


    “船長,我覺得我們還是先返航吧,這種情況也是很危險的。”


    “不是我不想,但你要知道,這艘遊輪上的客人每一位都身家過億,這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


    “難道這些能比命重要!?”


    “我看了下,除了雷達失靈外其它的都沒有任何問題,按照指南針的方向,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可是……”


    “就先這樣吧,再等等。”語畢,船長背著手抬眼望向了一望無際的海麵,眉頭從始至終都緊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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