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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得好,女以悅己者容。


    江尋並沒有取悅我,所以我也沒精心打扮見他。這樣,應該能隱晦地告訴他,我也如他一般是不開心的。


    所以,我賴在榻上假寐,打算讓江尋見到一個愁眉不展的我。


    結果假寐沒維持住,睡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日頭西落的時候了。


    我有點心虛,剛想爬起來,隻聽得薄如蟬翼的床簾外有人道:“哦?為夫不在府中的日子,夫人似乎睡得格外安穩?”


    我訕訕一笑:“夫君不知,我前幾日見你不在府中,一直睡不踏實。今日得知夫君迴府,喜不自勝,多日累積的困意襲來,就……嗯,暈過去了。”


    “是嗎?”他風輕雲淡喝茶,顯然是不信的。


    當然,這話讓我聽,我也不信。為了不暴露出破綻,我打算岔開話題,曲線救國:“夫君這兩日都在忙些什麽?”


    “莫問朝堂事。”


    “哦。”沒想到江尋也這麽大男子主義啊,婦道人家還不能過問朝廷的事情。


    兩廂沉默許久,江尋問我:“夫人有沒有想過,若是為夫不迴這府中,你該如何?”


    他不迴府了?想了想還是很遺憾的,畢竟我見不到江尋了。很可能以後沒吃的沒穿的,餓死在這裏。


    我悲從心中來:“那夫君會斷我糧草嗎?”


    江尋手間的茶碗落地,咬牙切齒:“我不僅斷你糧草,還讓你腹背受敵!”


    “……”聽這話音,他又生氣了。


    我頗為委屈,民以食為天,我都不顧穿不穿暖,隻想吃一口飽飯了,他還刁難我。


    “算了。”江尋掀開簾,端詳我,問:“阿朝,若我娶了別人,你會傷心嗎?”


    我驚訝,這才新婚沒多久吧?他就想納妾了?!


    “你想納妾?夫君喜歡哪個,就納哪個吧,我一定不會給她暗中使絆子,讓她穿小鞋的。”


    “不是,我隻想問問你,”江尋抿唇,自嘲一笑,“也罷,想來你也不會傷心。”


    我沉默許久,實在是不太懂如何應付江尋。


    幸好,他沒那麽胡攪蠻纏,還算體貼。隔了一會兒,就叫人擺膳。


    食不言,寢不語,他大抵也不會再問我問題。


    因為入冬了,沒什麽新鮮果子,都是幹果居多。桌上擺了幾碟山楂片、核桃之類的玩意兒。我拿著小錘一麵鑿,一麵將果肉挖出來。吃多了澀口,我就順道喂了江尋幾個。


    起初,他有些排斥,似乎是沒有被煨的習慣,但在我一臉期盼的表情下,江尋還是老老實實將核桃含入口中,細嚼慢咽。


    這樣就對了,夫妻哪有隔夜仇,老對著幹算怎麽迴事?


    在這方麵,我比江尋理智。我熱愛和平,討厭爭端,輕易不會和他爭鬥。


    我嬌滴滴再喂他:“啊~夫君張嘴。”


    江尋斜我一眼:“夫人從哪學來的招數,怪裏怪氣的。”


    “你不喜歡嗎?”


    “還是原來的你最好。”


    “哦。”原來江尋不喜歡矯揉造作的女子。


    上菜了,我吃了幾口飯,突然想到一事:“三日後有燈會,夫君帶我去看嗎?”


    江尋愣了一瞬,垂下眼睫,道:“戶部繁忙,抽不開身。”


    “那我自己去了?”


    他皺眉,道:“夫人還是少拋頭露麵的好。”


    “為甚?”我不是很理解,不過想想也知道,萬一有人真的認識我怎麽辦?


    “夫人的身世……”


    “知道了,那我在家裏等你。”


    “嗯。”


    我去燈會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想去參加晉級賽的簽售會。投票名單已出,我是前十名之一,之後還會舉辦一些晉級賽,需要寫新的話本,再進行淘汰製度,定下前三名獲獎者。據舉辦方說,我的處子作《鮫人心,吾之淚》立意新奇,一發售就熱銷各大書鋪,為了增加銷量,特邀我前去簽售,順道拉拉票。當然,並不隻是我一人,還有其他幾名才華橫溢的話本先生為了二百兩也紛紛赴約。


    那天晚上,江尋不在府中,甚好。


    我摩拳擦掌,盼星星盼月亮,連盼了好幾天,終於等到那一日的到來。


    那夜,我沒敢走前門,也沒敢走後門,由白柯帶我飛出府外。


    白柯已經完全成了我的人,具體怎麽成為我的人,實際上我也不知情。我隻知道她這個人其實胸無大誌,之前跟江尋的原因也很簡單——府中的榻比較軟,和客棧裏的胭脂俗粉睡榻格外不同。於是,她決定為江尋出生入死,長期留在府中。


    話就說到這裏,我換上江尋的長衫,束發束胸,還買了麵具,全副武裝。白柯說,別說認出我現在是男是女了,連我是不是個人,她都瞧不出來。


    這樣很隱蔽,我很放心。


    時候尚早,我牽著白柯的手,繞著石橋看花燈。這些花燈形狀各異,有兔子、狐狸,還有老虎。有些小販別出心裁,還搞出了吃食燈籠,譬如糖葫蘆形狀的。兩岸燈火煌煌,人潮絡繹不絕。萬家燈火,在夜間齊齊燃起,照得河溪五光十色,頗為豔麗。


    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雪。


    我伸出手,去觸探那些雪花。見米粒大的雪粒子在指尖融化,總有種人心炙熱的溫暖錯覺。


    我哈了一口白氣,朝前眺望。


    這時,我如遭驚雷,愣在原地。


    就在那花燈遮蔽的暗處,我見一雙人朝我緩緩走來。我認識其中一人,正是江尋,而他身旁站著一名嬌笑嫣然的女子。那女子的衣著華麗非凡,一看就知非富即貴。


    江尋雖沒笑意,可他眉間的溫軟柔情卻瞞不過我。我知他性格,這樣的眼神與我而言,並不陌生。


    他說心悅我時,也是這般溫柔看我。


    這一日,雪很大。我站在漫天飛揚的雪裏,一時間竟手足無措。


    我應該是正室,此時卻有種羞愧難當的感覺。我害怕撞上他們,害怕江尋一臉冷漠,裝素不相識。


    他之前問我納妾的事情,應該是為了現在迎麵看到的這一出吧?


    也不知是傷心,還是驚訝。我絞著手指,垂眼,即使隔著麵具,也生怕被他認出來。


    原來,我也沒江尋所說的那般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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