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大哥,我知道那是你們的家事,不過,我不想看著一個家就這麽散了,可否聽我幾句?”洛望舒搬了個凳子在旁邊坐下道。 李青的動作一頓,悶聲道:“嗯。” “我這人比較直,話可能不太好聽,你擔待些。你是不是以為事事聽父母的,那就是孝順,父母對哥哥的偏愛就會給你?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賺的錢,全部給父母的應該的?你是不是以為月紅姐跟你吵架是無理取鬧?” 洛望舒幾個反問,李青垂著頭不語。輕笑一聲,洛望舒繼續道:“不管你是不是這麽想的,你的行為告訴我們就是這樣。首先,父母喜歡哪個孩子他們決定的,你做了你該做的事後,他們還是不喜歡你,那是真的不喜歡,不必強求。其次,那些錢是你和月紅姐一起賺的,裏麵有一半是她的,她跟你吵架我覺得她太仁慈了,若是莫離有那麽一個母親,我可能會直接用刀砍。” 李青聽到最後一句話,輕皺著眉看他,眼中是不讚同。 “嗬……月紅姐的性子你比我清楚,莫離對我怎麽樣你們都是知道的,若是他像你這樣,我怕是早就走了,一個愚孝的男人就是個懦夫。更何況有了孩子,自己還像個孩子一樣奢求父母的寵愛,更是不負責任,如此男人,我會勸月紅姐早日脫離苦海。和離不是你想不離就可以的,這一樁樁一件件說出來,是個人都寒心,我覺得你就是成親太早,自己都還沒斷奶,怎麽和另一個人養育孩子?” 說罷,洛望舒慢悠悠的起身,“說了這麽多,該怎麽做你自己清楚,你以為月紅姐不鬧了是和解了?不,她是死了心,打定主意要跟你和離,所以不願多說,浪費口舌。” 說出來真爽,洛望舒迴屋喝水,莫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別人家的事,本不應該多管,但……咳,好吧,他承認聽起來還挺爽的。 洛望舒的聲音不算小,門口離大堂就那麽幾步路,張月紅自然也是聽到了的,她心中氣憤卻始終不明白為何,如今聽完那些話,她苦笑,原來是這樣麽?旁人幾天就看清的事,她花了幾年仍舊不懂。嗬……第七十七章 美味齋(三十七) 也不知道李青兩個帶著孩子迴去說了什麽,第二天就歡歡喜喜來找洛望舒將做好的五百個吊墜給他查看合不合格。 看著這麽多的吊墜,洛望舒在心中哀歎,果然他隻適合技術型,別人不需要空間,兩個人一天多就一人做了兩百五,他一天一百五都夠嗆。 “做的不錯,這是契書,要不要找個人幫忙看看?”洛望舒把兩張紙遞給了他們。 張月紅笑眯眯的擺了擺手,“嗨!我們相信小舒,能按手印不?” 洛望舒笑道:“先不急。大哥大嫂,這契書是一年的,一年後看看情況再說,若我不再做這個,你們想做,那就全部交由你們做,這樣可以不?” 張月紅點點頭,表示可行,畢竟要是簽個幾年,萬一後麵不景氣了,他們自己也受不了。 “我會負責多出些新花樣,要是做得好,沒多久我可能會實行買花簪送免費編發,這個需要提前跟你們說一下,到時候盤個店鋪下來。” “編發?”張月紅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以前可沒聽過有這種東西。 洛望舒想了想,他們縣城有權有勢的小姐夫人好像並不多,唯一出名的是那個慕柔兒,還是以淫、蕩出的名。 “到時候再說吧,誰知道會發生什麽變故呢?”洛望舒笑笑道,誰知無意說出的話會一語成讖。 張月紅表示理解,過好現在即可。“小舒,你出材料又教我們做,五成太多,三成吧?” 洛望舒搖搖頭,笑道:“嫂子,你們不必再推辭,隻要你們不嫌少就行。若沒什麽事,就按手印吧。” “那好吧。”張月紅和李青各自按上手印,洛望舒簽了字,再按上手印,一份契書完成。雙方各執一份,因為信任,所以也沒費勁去村長那留一份。 事情塵埃落定,洛望舒鬆了一口氣,看來明天還要去買些材料,小玩意最怕什麽?自然是喜新厭舊。這比吃的更容易讓人厭倦,所以需要不斷翻新,隻可惜這裏沒有玻璃,不然還能做出更多不同的簪花、吊墜和風鈴。 嗯?風鈴?洛望舒驀地瞪大了眼睛,對啊!他還可以做些風鈴。 不過,用木頭的話又太普通了,鐵倒是勉強可以,但不知道有沒有好的染色顏料。要是在現代,這些東西動動手指就能在某寶上買到,染色也有油漆。唔,那樣的話也失去了它的獨特意義。 洛望舒長歎一聲:賺錢真不容易…… 沒有染色的顏料,那能不能換個東西呢? “娘爹,你渴不渴啊?喝點水吧?”莫光端著一個碗走來,阿祖說過,娘爹經常忘記吃飯喝水,所以必須按時按點提醒,否則對胎兒不好,對身體也不好。 洛望舒接過碗,“謝謝小光。”嘴裏雖這麽說著,但心思明顯還在神遊。 “嘿嘿。”莫光靦腆的笑笑,“娘爹,你在想什麽吖?” 頭發都快愁光了的洛望舒聽到這句話後,眼珠一轉,湊近他問:“小光啊,我問你,什麽樣的東西能發出好聽的聲音,而且還可以做的小巧玲瓏?” 莫光愣了愣,道:“可以敲嗎?” “對,小小的碰撞就能發出好聽的聲音。” 皺著眉想了一會,莫光道:“酒杯成不?就是阿爹飯館裏的那種白色的,拇指大小的酒杯。” 洛望舒眼睛一亮,對啊!把掛的東西換成陶瓷,比酒杯再小一圈,上麵再畫些好看的東西,或者畫些顏文字,可愛又清雅。 哈哈!他真是蠢死了,光想到風鈴掛的鋁條能撞出清脆的聲音,還想著用鐵代替,還染色神馬的…… “不可以嗎?”莫光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還以為能幫上忙呢。 洛望舒捧著他的臉可勁蹂躪,“當然可以,小光真聰明,等你阿爹迴來,我讓他給你加雞腿。” 聞言莫光開心的笑了,“能幫忙就行。”如果可以加雞腿更好咩! “小光,你有空嗎?我要去李姑嬸家走一趟。” 娘爹懷著孩子要出去,他沒空也有空啊。莫光點點頭便跟著洛望舒走了,白天走過去也不遠,差不多半個小時吧,主要是小路彎彎曲曲。 “篤篤!”咦?好像鎖上了? 洛望舒剛敲門,身後響起一個少年的唿聲:“莫大嫂——” 嗯?洛望舒和莫光抬眼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灰藍色汗衫的少年背著鋤頭,從田裏深一腳淺一腳的過來了。 洛望舒記得這個少年好像叫小薑,是李姑嬸的侄子。咳,好吧,他現在自動屏蔽了所有稱唿他“嬸”“嫂”的字。 不一會,小薑笑著迴來了,把鋤頭放好,從石頭縫裏摸出一把鑰匙開了門,“莫大嫂,進來坐會吧,我嬸嬸去山裏挖土胚了,要些什麽跟我說就好。” 走進門,洛望舒也沒客氣,就著小薑指的椅子坐了下去。 小薑一人倒了一杯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家不喝茶,多擔待些。這井水是剛打的,喝起來甜甜的,你們嚐嚐?” “都是一個村裏的,用不著那麽客氣,我這樣子也喝不了茶,井水正好,麻煩了。”洛望舒說罷咕嚕嚕把水全喝了,走那麽久的確蠻渴。 莫光就更加不會嫌棄了,以前連口幹淨水都喝不上咧。 喝完水,洛望舒想了想說:“我想要那種小小的,像酒杯一樣的杯子,就小銅鈴那樣的。” 小薑傻眼了,“那能喝酒麽?” “不用來喝酒,最好是白的,我想在上麵畫些東西,長期要,能做出來麽?” 小薑皺著眉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們從來沒做過,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來,莫大嫂想畫些什麽吖?” “有沒燒光的柴火嗎?我畫給你看。” “有,我去拿。”小薑小跑著去了廚房,不一會就迴來了。 洛望舒在地上畫了一雙星星眼,“像這樣的,能行麽?” 小薑、莫光兩人默了,這種表情好奇怪啊。 “咳,這種可以,不怎麽難,畫在哪呢?” “你自己看著畫吧,唔,倒扣後橫著畫,我要把它吊起來,最好是瓷,陶的聲音沒那麽清脆。”畢竟他要的是風鈴,若是聲音不好聽,再漂亮也白搭。 “那我試試吧,做出來了我拿過去給你看。”比酒杯還要小,像小鈴鐺,還要吊起來……用繩子吊著摔地上玩?小薑表示理解無能,但這是莫大嫂誒,不理解也要努力做出來。 洛望舒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那麻煩了,這是工錢,實在做不出來也不要緊。”嚐試總要花時間的,讓人花那麽多時間,不給工錢不合理。 “這……” “瓷比陶要麻煩很多,試試也需要時間精力和原料,一兩銀子不算多。你放心,確定能大量做出來後,我給的價格絕對不會低。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替我向李姑嬸問句好。”洛望舒說罷便帶著莫光走了。 小薑拿著銀子深唿吸,其實洛望舒也沒說錯,即便是試,做瓷也很麻煩,所以他也就沒追著出去了。第七十八章 美味齋(三十八) 紫雲府。 一襲深青色長袍,長發謹慎的冠於腦後,狹長的鳳眼朝花園中看去時還以為自己花了眼,唿吸都不由得放輕了許多,生怕驚走了那人。 似是有所感應,花園中的人抬眼看去,十多年未見的故人,還真是懷念呢。付傲雄想著,掩唇一陣輕咳。 楊燁微微蹙眉,腳下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付大哥。”多年未見,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楊燁站在旁邊,呐呐的喊了一聲,身後跟著的奴仆對自家主子的不同尋常雖好奇,卻無人敢抬眼去看對麵之人。 斂去一身煞氣的付傲雄,因久病纏身,不像個莽夫,倒像個正直的貴老爺。“小四,近來可好?” 楊燁聽到這個稱唿驀地一笑,道:“此地雖不像都城那樣富庶,但也是個人傑地靈之所,自然是好的。” “哈哈……好就行。”付傲雄大笑道,與他之前溫和的模樣倒有些不符。 “付大哥舟車勞頓,去後宅歇息一會罷,晚上咱們再把酒言歡,陳釀花雕,可合大哥口味?”楊燁說著眨眨眼,露出了與他這個年紀不符的俏皮。 付傲雄笑著搖搖頭,“老哥哥怕是喝不了了,淡茶倒是能喝上幾碗。至於小四的後宅,我就不便前去了,東西都在鳳仙居,有事盡管來找。” 楊燁唇角的微笑一頓,淡道:“放心罷,後宅無人,想住多久都好。” 付傲雄凝視了他一會,歎聲道:“那這幾日便麻煩小四了。” “付大哥肯賞臉,小弟開心都來不及,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楊燁笑道,和平常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完全不同。 楊管家默然,若是楊大人年輕時有這麽和藹可親,楊家後宅也不會空了這麽多年,恐怕多得是溫柔可人的女子爭著來做楊家主母。 兩人邊走邊說,一個不似往日那般浮躁衝動,一個舍了尋常的冷若冰霜,歲月在他們的身上留下刻痕,他們的感情卻如同佳釀,時間越久,便越香醇。 也不知是不是洛望舒身上那些綠點發揮了作用,本來該休養至少半年的田地愈加肥沃,用它種出來的菜不僅長得快,而且味道上乘,許多人都紛紛買了種子催芽種下。 說來也奇怪,越靠近莫家的水,越容易催生出芽,這讓洛望舒莫名其妙又成了大家口中的“有福之人”。本來不知道從哪傳出來洛望舒是災星的話,漸漸沒了聲音。 “是麽?還有這等事?”莫離怕來迴走顛簸到洛望舒,便讓人在家養胎,於是乎,越來越無聊的洛望舒不僅把自己的頭發減了,而且還做起了給別人剪頭發的事。 天氣熱了,誰願意半紮著頭發去幹活?盤起來也費勁呐,還不如剪去一半,感覺也清爽些。 大大小小的剪刀隻有三把,長短不一的兩把梳子是莫離迴來的時候做的,即便沒有現代那麽齊全,但剪頭發還是可以的。 沒有經曆過離子燙、染發膏摧殘的長發,就算營養不良,剪起來的感覺也是不錯的。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說小舒是個災星,一來就大地震發洪水得疫病。嗨!他們也不想想,出現災禍的時候是誰救的,這話在村裏沒幾個人信,小舒自然是不知道了。” 洛望舒動作熟練的替一位大娘將頭發剪至肩膀處,“這樣用布帶紮起來就好。” “嗯呐,麻煩了,等過幾天絲瓜熟了,大娘摘幾個給你嚐嚐鮮。”大娘笑眯眯的說著,這麽剪完後頭都輕鬆了許多,走起路來都帶風,最重要的是不用去衙門剪得狗啃似的,還得交上十文錢。 “好。”洛望舒一抖被單上的頭發,下一個坐了上來。他雖然不收銀子,但其它吃的他是來者不拒,就算給一把野菜,洛望舒也照樣給剪頭發。 新坐上來的是一個女孩,七歲左右,怯生生的看著洛望舒,小聲道:“莫家嫂嫂,大丫頭發裏有蟲蟲,苗苗說讓剪短,好、好捉蟲。” 蟲?不會是虱子吧?洛望舒用手撥弄了幾下,黑發裏滿是白白的蛋,有些還變成了黑色,是什麽不言而喻。看得其他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這要是被染上了,頭發也全毀了。 洛望舒緊皺著眉,問:“哪個是你的父母?” 女孩不安的絞著已經是補丁打補丁的衣服,不明白為啥對誰都笑容滿麵的莫家嬸嬸突然就變了臉,眼淚汪汪的保證道:“大丫會多摘些野菜給嫂嫂,幫大丫剪頭發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