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張少爺能否描述一下那人的模樣？”莫離問道。 張天凡努力迴想了一下，“帶著一頂草帽，穿的不是很好，頭發很長，手很白……”嗯？他好像都沒看見那人的正臉過？ 聽完這種描述，店裏的人哄堂大笑，這算什麽啊？ 張天凡瞪了周圍的人一眼，但並沒什麽用，裏麵剩下的多半是縣裏的公子哥，這裏除了他張家是近幾年發達的，其他的都在這盤踞了幾十年甚至百年，家大業大的，怕他才怪。 自己的警告不起作用，張天凡氣結，“我的小廝看見他進來的，你讓我進去搜！” 莫離輕笑道：“許是進來吃了飯走了，或者是別的什麽人為了破壞咱們兩家的情誼，所以嫁禍給了美味齋，張少爺可不要輕信呐，就算是在下做的，我也不會讓人堂而皇之從正門進來，你說呢？” 張天凡仔細想想好像是這樣，店裏的洛望舒聽了這話隻想翻白眼，看來莫離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不比他差麽。咳，主要是人太好騙…… 思來想去，張天凡還是道：“我要進去搜。” 莫離倒是無所謂，“搜不到當如何？” 慕白適時道：“美味齋也不是你想搜就搜的地方。”身後的幾個家丁瞪著眼上前一步，生生把張天凡身後的人嚇得退了一步。 慕白的阿祖可是在軍中摸打滾爬了十多年，迴鄉後帶的都是退伍老兵，家丁也是他們一手訓出來的，和普通家丁自然不同。 張天凡在氣勢和人手上都輸了一籌，不過，慕家現在就是一個空殼，這些人怕是慕家大部分家丁了吧？ 想起慕湛的話，張天凡笑了，“你慕家現在算什麽？本少爺就是搜了又如何？所有人，全部進去搜！誰敢攔就砸東西！” 張家的家丁麵麵相覷，就他們幾個，怕是不好進去砸吧？這美味齋的老板一看就不是個善茬，愈加淩厲的眼神比山中的餓狼還可怖。 “還愣著幹什麽！上啊！”張天凡一腳踹在一個家丁身上，“誰不聽話，我就發賣了他！” 簽了死契的張家家丁把心一橫衝了過去，慕白身後的幾個人也不是吃素的，混戰就這麽開始了。 有人要砸店，裏麵的大廚和小二也沒幹看著，顛著大勺、拿著雞毛撣子就衝了出來，莫離一手攔住了他們。 “老板！都打到家門口了！”還忍嗎？雲子氣的小身板都抖了抖。 莫離看了他們一眼，很滿意所有人的歸屬感，但……“打架不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說罷，走到一邊看戲的張天凡身邊，一手搭在人的肩上，原本還囂張的張天凡痛的呲牙咧嘴。莫離微笑問道：“張少爺，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鬆手啊！”張天凡差點沒掉下眼淚來。 “張少爺是不是忘記讓人住手了？” 張天凡疼得眼淚汪汪，“住手！全部住手！” 莫離鬆開手，又在那脆弱的肩胛骨上拍了拍，“和氣生財，張少爺要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張天凡憤恨的瞪了他一眼，肩膀處還疼著，隻好招唿所有人灰溜溜的跑了。 莫離一迴頭，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複雜。 慕白蹙眉道：“張天凡不足為懼，但你在他身上留下傷痕，他哥哥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張天翼是今年春試的前三甲。” “沒事，進去吧。”若是能查出張天凡的傷，那人也必定不是一般人。對此，莫離表示無礙。 慕白眼角抽了抽，你雖然長得很高，力氣也大，還會做菜，但……要不要這麽拽？不知道的還以為莫離身後有什麽皇親貴族，否則誰敢明目張膽的得罪人？說莫離隻是個做菜的，誰信？ 莫離活了這麽久從來就不懂如何收斂鋒芒，在以前，他的身份、能力也是讓人顧及的事，所以做事幾乎都是隨心而動，想做就做了，就這樣。在有限的生命裏，為何要花時間和別人慪氣？ 知道他的人都了解，莫離不怎麽在人背後耍陰招，有仇大多都是當麵報。第六十五章 美味齋（二十五） 張府，東邊院子裏，暴怒的吼聲連在大門口的人都聽得見。 “哎喲……你想死嗎！輕點！”張天凡一腳把給自己揉藥酒的大夫踹翻在地，大夫敢怒不敢言，拍拍身上的灰又起身給人揉。 大夫一碰，張天凡又是一腳，“疼死我了！滾！” 大夫巴不得呢，聽到這句話鬆開手忙不迭的背了藥箱走了，連醫藥費都沒收。 張天凡疼得死去活來，別人在他身上就沒看見一個傷口，連個紅印都沒有，若不是他疼的模樣如此真實，誰相信他肩上有個傷？ “疼死我了！我一定要把那個姓莫的告進衙門裏！嗚嗚……疼——去找大夫啊！” 小廝擦擦額角的汗，“少爺啊，縣裏的大夫都來了一遍，現在去請，恐怕沒人敢來了。” “滾！” “又怎麽了？小凡何必發這麽大的火？”低沉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張天凡一秒從霸道少爺變成眼淚汪汪的可憐孩子。 “哥，那個姓莫的不知道使了什麽妖法，我的肩膀疼死了，那些個大夫卻說一點事都沒有……”委委屈屈的語氣和平常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周圍人早就習以為常。 張天翼聞言微微蹙眉，伸手輕按了一下肩膀的某處，還沒開問，張天凡就疼得直抽氣。 “你得罪了什麽人？對方要下此毒手？”張天翼深知自己弟弟惹事的本領，得罪了一個高手仍不自知，對方雖損了張天凡的筋脈，但總歸是留了他一命，一時間，張天翼也不知該說他弟弟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張天凡見哥哥臉色不大好看，心裏咯噔了一下，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說清楚，“肯定是那個姓莫的幹得好事，哥，你一定要給我報仇！” 張天翼沉著臉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張天凡疼得呲牙咧嘴，“哥！你幹嘛啊！” “我讓你清醒清醒。”張天翼歎了口氣道：“能用內力在談笑間損傷人的筋脈而不留下痕跡，即便是師父要做到這一步都很難，對方還算留有餘地，否則你現在就不是肩膀疼，而是暴斃，死了官府也查不出傷口，隻能判猝死。” 張天凡聽著這話冷汗都流了下來，臉被嚇得煞白。 “損傷的筋脈問題不大，明日你跟我去登門道歉，這人能當朋友，實在不行當個陌生人也比敵人強，以後不要針對他們，酒樓不能開咱們還有其他店鋪，留著小命不比什麽都重要？” 張天凡早就被嚇得一愣一愣的了，還想什麽報仇不報仇的？張天翼說什麽都直點頭，媽呀，他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張府裏發生的事莫離不清楚，還沒到中午，早上買的食材又快沒了，即便是有再好的廚藝，沒有東西在手，也是無能為力。 洛望舒撥弄著算盤，他總感覺莫離生氣了，但因為美味齋太忙，一上午都沒找到機會說話。 幾輛馬車風塵仆仆的而來，幾個人影罩了下來，洛望舒頭也沒抬的說道：“沒有菜了，要吃麵條的話還有幾碗。” “哈哈，這賬房真有趣，我們就是來送菜的，怎麽？收還是不收？” 洛望舒抬眼看了看，是個模樣還不錯的男子，還沒等他說話，莫離從後廚走了出來，“雲公子。” 雲珞天爽朗的笑著，笑容比之前多了一些輕快，他拍了拍莫離的肩，道：“多謝莫老板的辦法，現在那些菜和牲畜的病都好了，外邊的三車肉兩車蔬菜是我和世叔的一點心意。” “能幫到兩位就行，美味齋正缺這些，雲公子可是幫了大忙了，不如留下吃一頓便飯？”莫離淡笑道。 雲珞天也不推辭的應下了，別人爽快的接下了自己的禮物，他自然也不能推辭人家的好意，再者，一路走來，聽到其他人把這美味齋的食物傳的隻應天上有地下無，他也想吃吃看。 雲子從後廚招唿兩個人開心的把菜一車一車的運進空蕩蕩的冰室，原本失望走開的客人又笑著進來了。 雲珞天看菜單上的菜色也沒多出眾，可周圍吃飯的人又讓傳言變得很真實，隨意點了幾個菜，馬夫們一桌，他們也是吃過好的，看著菜單上那平淡無奇的菜名，給麵子的點了幾個。 “老板，該吃午飯了。”雲子甩了一把汗，把剛端到桌上的飯菜往前送了送，一臉討好的笑著。老板喊他來送飯，肯定是兩人吵架了，其實他很奇怪，對老板娘那麽好的老板兩人怎麽吵起來的？ 洛望舒一愣，他才剛剛感覺到一點餓，看看天才知道是到了他吃飯的時辰。“他人呢？” “後麵忙著呢。”雲子實話實說，客人又多了好幾個，可不很忙麽？ 聞言洛望舒也沒說什麽，隻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叻。” 洛望舒看著麵前的飯菜沒想太多，拿了筷子就開吃，裏麵有他喜歡吃的鹵雞爪和鴨爪，雖然不夠賣，但莫離還是留了好幾個給他，味道比以前吃的加了很多防腐劑的好多了。 雲珞天看櫃台的人吃得不亦樂乎，還是很想笑，他沒看錯的話那人是玉人吧？這裏似乎沒人鄙視他的身份，還有點畢恭畢敬？ 為了發泄心裏的不快，洛望舒可勁的吃，鼓鼓的腮幫子像隻倉鼠。 能在美味齋當賬房，說明人的確有點能耐，模樣比他看過很多自稱絕世美人的都好看，一時間，雲珞天盯了半天。 一心都在莫離生氣了，但老子不知道他氣什麽的事上糾結的洛望舒華麗麗的無視了那道盯了他許久的視線。 雲子上菜的時候就看見雲珞天用一種不可言說的眼神盯著他們家老板娘，因而故意轉了個身阻擋了人的目光，“客官，你要的菜，趁熱吃。” 雲珞天也發覺了自己的無禮，再怎麽說玉人都是和女子一樣的存在。“嗯。” “嘿嘿，雲公子舟車勞頓，應當多吃些，不合您口味就說，怠慢了您老板娘可是會生氣的。” 雲珞天拿筷子的動作一頓，“老板娘？” “是啊，”雲子把最後一道菜擺在桌上，道：“算賬的那個就是老板娘，還懷著小老板都來幫忙了，老板忙，老板娘吩咐我們一定要好好招待貴客。” 雲珞天麵上有些尷尬，“多謝。”這是謝他的提醒還是謝老板娘的照顧，就不得而知了。 “雲公子客氣了。”雲子笑眯眯的端著托盤走了，心裏鬆了口氣，幸虧他機靈，否則到時候一說開，美味齋不就沒了一個大合作方？第六十六章 美味齋（二十六） 麵前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很誘人，但雲珞天還是想不通為何這飯菜能吸引那麽多人，甚至不乏一些公子哥。 拿起筷子，雲珞天夾了一塊茄子，不必細細品嚐就能感覺到菜裏的溫暖，當然，他不是指剛炒出來的溫度帶來的。 很平淡、很溫馨而又很……像家的感覺，難怪能吸引到這麽多顧客。 不得不說，這菜的口味恰當好處，雲珞天往一旁的桌子看了看其他人，那些人先是愣了愣，然後統一動作大口開吃，活像好幾年沒吃飯的人。 雲珞天靈光一閃，伸出筷子夾了一口他們桌上的茄子，味道好像跟他桌上的不同，可……這明明是同一種菜啊。 “公子？你桌上的菜不好吃嗎？”一個馬夫問道。 雲珞天搖搖頭，“你們嚐嚐。” “還不都是一樣的味道？”馬夫不解，但還是夾了一塊吃，剛入嘴裏便輕輕蹙眉，“味道……似乎不太一樣？” 雲珞天笑笑，“人有不同，菜亦然，美味齋果真特別。”說罷便大口吃了起來，馬夫想不通也不再多想，憨笑著吃飯。 美味齋開張三日，每一天都是食客爆滿，但是洛望舒還是從賬本中看出了弊端，飯菜簡單，吃一天兩天還好，若是長久，也會煩膩，菜單上的菜色不算很少，可沒什麽特色，雞爪鴨爪除外，因此有很多人都開始點鹵味…… 以前美味齋也沒有什麽招牌菜，所以手藝雖好，但做不大。 洛望舒都知道的事，莫離不可能不知道，在問的時候，莫離想了想道：“我會的，能當成招牌菜的有很多，但都不能做。” “為什麽？”洛望舒自上而下看著給他擦腳的人，疑問毫不掩飾的寫在臉上。 莫離給他擦完腳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起身坐在床邊，“我的廚藝是跟著禦廚總管學的，這菜不說食材問題，名聲一旦傳出去，有心人自然會知道，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說完就端著洗腳盆出去了，洛望舒想想也是，那麽，要不要開一個絕味鴨脖店呢？咳，好像有點盜取別人創意。 哎，生意一般夠一家老小吃就行了，不過可惜了慕白跟他們簽了五年的契約，到時候估計要哭死。 其實洛望舒不知道的是慕白對美味齋也沒抱太大的希望，他想要的是莫離教他做生意，否則就他這性子，一出去肯定被坑死。所以必須重新樹立金錢觀，人生觀以及各種觀。 洛望舒在床上等了許久沒見著人迴來，想了一會，穿上襪子套上鞋子又走了出去，最近兩天莫離似乎在刻意避著他，除了吃飯睡覺，其他的事，他問一句才答一句，他們之間好像隔著什麽，這讓洛望舒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