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菌子燉湯不好吃，和著米粉煮才好吃，媳婦要是想燉湯的話，過兩天買隻雞和幹蘑菇燉著給你吃，行不？”莫離說著又送了一口粥過去。 洛望舒聽話的一口吞了，眼中的興奮怎麽也掩蓋不住。作為一個吃著各種美食的現代人，這段時間吃的都是什麽啊？吃得他一臉菜色不說，嘴裏更是沒味。 有了對美食的期盼，一碗粥很快就見底了，等吃完的時候洛望舒才發覺自己是被莫離投喂的。 莫離用帕子輕輕揩去洛望舒嘴邊的粥，本該淩厲的眼神異常溫柔。“別動，我給你換個藥。” 洛望舒乖乖聽話，讓偏頭就偏頭。其實他有什麽可埋怨的？吃喝住全部由莫離承擔……但他對於莫離來說算什麽呢？ “莫離，”洛望舒用右手撐著腦袋，墨發披散，眼神專注的問：“你知道什麽是媳婦不？” 莫離沒說話，動作麻利的給洛望舒換了藥，好像這種動作已經做了上千次。換好藥後伸手輕捏著洛望舒的臉，“想什麽呢？你就是我媳婦啊。” 洛望舒皺皺眉，容忍了他的舉動，道：“我可是男的，不會生孩子。”古代不是說“無後為大”麽？怎麽莫方還會允許莫離把他買迴來？ 明月國的男人能生子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莫離把洛望舒的話理解成了“不能生”，怪不得有如此容顏還被流放到了大元帝國。 見人沉默了，洛望舒垂著眼，將心底不知名的情緒壓下，笑道：“所以啊，你還是娶個能生孩子的女人吧。” 迴答他的依舊是沉默，洛望舒不解的抬眸看去，幽深的墨色眼眸定定的看著他。 “此生有你足矣。” 繃緊的心弦似乎被什麽撥動了一下，洛望舒有些慌張的避開他的視線。完了，還沒確定自己是不是直的，就這麽彎了？ 莫離試探性的在他額頭落下一吻，洛望舒的身子僵了僵，努力克製自己保持麵無表情，隻有那微紅的耳朵尖出賣了他的情緒。察覺到洛望舒的抗拒，莫離起身拿著碗離開。 看到人徹底走了，洛望舒才鬆了一口氣，心裏也不知道是啥感覺，五味雜陳。 不過，這種糾結在吃了菌子後完全被拋到了腦後。所謂米粉自然不是長條狀的，而是米磨成的粉，菌子炒過後加米粉煮，放上兩個青椒，一鍋香噴噴的菌子米粉就出鍋啦，一向吃不了多少的洛望舒都吃了一大碗。 幸虧撿的菌子多，一大鍋，三個人正好吃飽。洛望舒吃完後美滋滋的躺在長椅上搖啊搖，由於他是傷殘人士，連莫方都把長椅讓給了他。 肩膀受傷後，洛望舒就被勒令不準出門，在房子裏差點發黴。 “嬸兒，今天教什麽字吖？” 一大早李苗苗就來拍門，興奮的樣子叫人不忍苛責。 洛望舒望天，蒙蒙亮啊，莫離才離開了一小會，這姑娘就來拍門了……唔？還有一個？ 門口的大塊頭李虎見洛望舒眼睛都還沒睜開，尷尬的撓撓頭，將手中的籃子遞給洛望舒道：“我去碼頭弄幾個錢，苗苗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就拜托你了，可以嗎？” 洛望舒拎著籃子還沒睡醒，隻是一個勁的點頭，李虎走後，他就拉著李苗苗進屋，把籃子放到一旁，伸了個懶腰，把籃子上的布一掀開，整個人都傻眼了。 籃子裏有一斤大米，五個雞蛋，還有一塊半斤重的臘肉。 洛望舒眨眨眼，他就說苗苗的玩具怎麽那麽重，結果是吃的。 來這裏這麽久了，他自然知道這些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意味著什麽，李虎怕是搬空了家裏所有的好東西吧？ 李苗苗扯了扯發呆的洛望舒，“嬸兒？” 洛望舒把布蓋了迴去，揉著李苗苗的腦袋，“你爹對你真好。” 李苗苗年紀小懂的事也不多，聽到洛望舒誇自己的阿爹，笑彎了眼睛：“對噠，阿爹最喜歡苗苗了。” “那苗苗以後要對阿爹好啊。”洛望舒笑道。 李苗苗認真的點點頭：“一定會噠！” “那今天我教苗苗寫‘阿爹’兩個字好嗎？” “嗯呐！” 一塊方寸之地，兩個人能幹啥？沒有書，沒有網絡，啥都沒有，但洛望舒覺得自己過得好像更真實了些，即便每天隻是打掃院子，教教李苗苗認字什麽的。 “嬸兒，你在教苗苗什麽啊？” 小小的聲音突兀的從身後響起，洛望舒歪著頭看過去，李苗苗和他同款表情。 兩雙大眼睛疑惑的看著自己，李光不禁紅了臉，雙手絞著衣角，眼神慌亂。 洛望舒過了許久才記起這小孩是莫方的小徒弟，好像有一陣子沒來了啊。 “嬸兒在教苗苗在寫字，哥哥要一起嗎？”最後還是李苗苗迴答了，才免於李光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尷尬。 洛望舒迴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啥，阿爹沒迴來，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寫字。” 李光盯著地麵上方方正正兩個字，眼中的灼熱又豈是一星半點？“可以嗎？” 洛望舒起身把小板凳拉開了一些距離，多了些空間，“苗苗，把你旁邊那個板凳搬過來給哥哥。” 李苗苗聽話的扭著小屁股把小板凳拿了過來，李光連忙接住，生怕小家夥摔了。 “沒事，苗苗穩著呢。”說罷又對李苗苗道：“苗苗真厲害。” “苗苗最厲害啦！”小家夥甩著兩條麻花辮咯咯笑著。 李光默默坐了下來，洛望舒讓李苗苗把他剛剛教的字練習一下，自己又用木棍寫了兩個大字，“喏，看清楚我是怎麽寫的，你等會就按著這個順序臨摹……唔，用棍子寫，寫熟練了就在字的旁邊或者下麵寫出來，懂了嗎？” “嗯。”李光縮著身子點頭，仔細看著洛望舒手的動作。 字寫完後，洛望舒又順著字的筆畫加重力道寫了一遍。 “看清了嗎？有什麽不懂的跟我說。” 李光拿著小木棍，手微微顫抖著沿著記憶中洛望舒的動作寫著，因為“爹”這個字筆畫太多，對於剛學習的人來說還是有些困難，木棍停在了“多”的第二畫上不知往哪走。 洛望舒輕輕握住他的手，李光的身子一僵，他聽見洛望舒說：“我帶著你的手走一遍，看清楚。” 李光全神貫注的盯著木棍，見他認真，洛望舒又走了一遍，隨後才鬆開了手。 “怎麽樣？” 李光剛想點頭，門口傳來的叫囂聲令他神色大變。 “李光！你這小兔崽子死哪去了！家裏一堆破事你還敢到處亂跑？看我不打死你！”第十四章 別人家的娃 什麽鬼？洛望舒和李苗苗看向門口，隻見一個穿著深藍色粗布、五大三粗的婦人手中握著藤條來勢洶洶，本就不太柔和的五官因為憤怒變得更為扭曲。 李光嚇了一個哆嗦，趕緊從板凳上起來，垂著頭不敢吭聲。 婦人鄙夷的看了洛望舒一眼，衝進來就擰著李光的耳朵走，一邊走還一邊罵：“你個天殺的小兔崽子！什麽人不好湊，偏湊到一個不知廉恥的怪物身邊，等會把黴氣傳過來怎麽辦！你死了沒事，還要害了我一大家子！你說說你到底存了什麽心思！” 洛望舒皺著眉上前一步想說些什麽，卻又頓住腳步，說到底他隻是一個外來人，那是別人家的家事，在古代，家裏的父母把孩子打死都沒關係，富貴人家還會惦記著些名聲，在農村可就沒這麽多顧忌了。 他現在可以上去說幾句出出氣，等李光迴去了，恐怕還不知道會遭受到什麽樣的待遇。 洛望舒隻得讓人漸漸遠離視線，握緊的手無奈的鬆開，哎，他自己都顧不上，怎麽還去同情別人了？ 察覺到洛望舒的情緒不佳，李苗苗撒嬌似的抱著他的褲腿，“嬸兒，給苗苗紮頭發好嘛？苗苗要美美噠！” “你呀。”洛望舒輕點她的鼻尖，歎了一口氣道：“來吧。” “嗯呐。” 李大雷家。 李氏一手擰著李光的耳朵，一手拿著手腕粗的藤條抽，一下比一下重，“你個殺千刀的！還敢跑過去，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光麻木的承受著這一切，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整個人像個破舊的木偶被李氏提溜在手裏。 “哎呀，娘，你可別把人打死了。”嬌柔的聲音急急傳來，李氏這才把半死不活的李光丟到一旁。 身著桃紅色衣衫，麵容算得上嬌俏的少女輕拍著李氏的後背，安撫道：“娘，別為這麽個東西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李氏漸漸被安撫下來，冷哼一聲，把手裏的藤條丟過一旁，“春花啊，你和錢員外家的公子怎麽樣了？” 李春花羞澀一笑，道：“他說開春來娶我。” “真的？”李氏眼睛放光，興奮的拉著李春花去一旁說話。 過了好半晌，李光才從地上爬了起來，隻聽到李春花的聲音從外邊傳來：“李光，你記得把我的衣服洗了，洗幹淨點！” “洗不幹淨給我等著！”李氏惡狠狠的威脅道。 聽到兩人的說話聲漸漸遠去，李光才鬆了一口氣，拍拍身上的灰土，從灶裏拿了一塊黑炭，憑著記憶寫出了洛望舒教的字，就是有些歪歪扭扭。 看著地上的字，李光咧開嘴滿足的笑了。 晚上莫方和莫離迴來的時候，洛望舒說了李光的事，得到的是爺倆默契的沉默。 吃完飯洛望舒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全部都是李光那雙清澈的眼眸，胸口堵的難受。 “媳婦，這事你別管，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咱們一個外人管不著，強行插手的結果就是裏外不是人，你忘了阿爹那個青梅竹馬的妹妹了？”莫離把翻來覆去的洛望舒抱緊，疲憊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耳朵有些癢，洛望舒不自在的在枕頭上蹭了蹭，嘟噥道：“我知道，就是心裏不舒服。”這事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怎麽能硬的起心來忽視？ 說起來他也是從小不被人待見，各種淩虐，他原本的身體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這些傷痕不僅烙印在他身上，更是印在了他的心裏、靈魂。 “媳婦乖。” 寬厚的手掌在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灼熱的唿吸噴灑在脖頸處，洛望舒知道莫離搬了一整天的沙袋很累了，合上眼努力放空思緒，爭取睡不著也不亂動。 本以為會失眠的洛望舒在有節奏的安撫下，逐漸睡去，一夜無夢。早晨醒來的時候，莫離依舊不見了蹤影，鍋裏還暖著粥，裏麵還有些肉末，而莫方去了鄰村看病。 等到李虎來了，洛望舒把昨天的籃子給他，“苗苗吃不了這麽多，我留了一點，放心，人我會照顧好的。” 李虎堅持推了迴去，“家裏也沒其它好東西，這些要是不收下，我就帶苗苗走了。” 洛望舒隻好收下，都怪他昨天早上沒睡醒看都不看就收了下來。 “苗苗乖，阿爹走了。”李虎抱著哈欠連連的李苗苗柔聲道。 “嗯啊，苗苗會聽嬸兒的話，阿爹放心。” 李虎蹭了蹭李苗苗的臉頰，“苗苗真乖。”說罷就將人放了下來。 李苗苗撲向洛望舒，後者眼疾手快的把人抱住，李虎這才安心的離開。 李苗苗在洛望舒身上蹭著，“唔，嬸兒，今天學什麽吖？” “嗯……今天咱們去跑步吧？跑完再學，怎麽樣？”洛望舒想，自己這身體實在太過柔弱，不好好鍛煉一下恐怕以後會大病小病不斷，而懷裏的團子，肉嘟嘟的，作為女子來說，再吃下去可能就胖成豬了。咳，小孩子需要營養沒錯，但也需要鍛煉。所以…… “什麽叫跑步啊？”李苗苗的瞌睡蟲頓時全跑了，好奇的睜大了雙眼。 洛望舒神秘的笑了，“待會你就知道了，不過，不準哭哦。” 某山，半道上。 “嬸兒，加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