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小安等人和阿公祖孫相處都很好,隻是聊著聊著,阿公的故事也差不多要講到頭了,應該沒有再挖下去的必要了。


    好幾天沒和父母吃頓踏實飯了,小安這天別過阿公,包裏還背著人家給包好的茶,心情格外暢快。


    飯後,小安也不想再熬夜,覺得是該停下來,休息一天,好歹洗漱後,早早入睡了。


    隻是很不走運,這一晚不知醒了多少迴,小安詫異,我又沒有心事,今晚當睡得安穩啊!可就是一趟趟地躺下起來、起來躺下,從晚上十點一直被折騰到次日淩晨兩三點,氣得小安不住在心裏罵:可惡,當真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


    正當她惱怒時,就聽到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安姐!安姐在嗎?快醒醒!”


    是小鄒,可這麽晚了,這丫頭不好好睡覺,怎麽跑這兒鑿我的門來了。


    “安姐,你晚上睡覺還關機呀?打你電話都不接!”被請進門後,小鄒對著小安又是一頓劈頭蓋臉。


    “廢話,我又沒有別的事兒,也不工作,誰還會找我?”裏外今晚都不能睡好了,小安並不惱小鄒的打擾,隻是不解這當兒自己還要候著誰。


    “你不開機也就算了,就咱們這幾個人,你為啥還不讓我跟你同屋?這樣有事兒也好及時知道。哎呀,算了算了,這些以後再說吧。我是要告訴你,芳緹她阿公不行了!”


    “啥?!”


    我說今兒個怎麽說啥也睡不好,原來真有事兒在這兒等著我。


    “那個,你先別亂說,你從哪兒知道的。芳緹給你打電話了?老爺子明明昨天還很硬朗啊!”知道小鄒不會亂講,但此刻小安卻寧願她在亂講。


    小安一邊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一邊聽小鄒急急地跟她講剛發生的事,然後兩人就趕往芳緹家。


    說是老爺子半夜起來上廁所,迴來時沒看好,摔了一跤,家裏就隻有芳緹一人陪著。小姑娘當然害怕到極點。父母兄長一時又迴不來。一個個叫醒鄰居們估計也得耽誤點兒時間,想來想去,隻好打給這幾天在家裏玩兒的哥哥的同學了。


    小安清楚。這幾天在人家這裏受到了熱情的款待,現在阿公半夜跌倒需要送醫,自己怎能不幫。而且就算沒有這一層關係,芳緹家裏目前就隻有一老一少。僅僅隻是路過,也要幫一把的。


    可這大半夜的。讓我上哪兒找合適的幫手呢?


    芳緹一家平時就已經夠麻煩鄰居家了,這時候也不好再去打擾其他鄰居,再者,就算有人肯出車。附近一帶也沒有可靠一點的醫院,這可叫我怎麽辦。


    正在小安一籌莫展之際,小鄒突然提醒她。“小安姐,我們是不是可以給曼迪姐打一個電話呢?畢竟。她的人脈比我們更廣一些,或許這裏有她的一些熟人,能幫我們解決此刻的難題。”


    曼迪?誰是曼迪?


    哦,瞧我這記性,曼迪就是公司裏那個“女魔頭”。


    小安這也才想起臨行前曼迪給自己的名片,即刻拿出,卻又猶豫要不要這時候吵醒別人。


    “哎呀,安姐,都什麽時候了,你又不是打騷擾電話,還是救人要緊!”


    聽到小鄒在催,小安也慌了,不管這那,按著曼迪名片上的指示,依次打了幾個電話。


    果然有一位聽到小安焦急的語氣,又是在這個點鍾,也知其遇上難事兒,就立馬通知熟悉當地情形的人員,並答應馬上派車過來。


    車來後,一行人又一陣手忙腳亂把阿公趕緊送到了最近的醫院,這一折騰,一宿又過去了。


    “姐,你先去歇會兒吧,你都在這兒陪了一夜了!”小鄒心疼小安。


    “哪有一夜,咱們到醫院才幾個鍾頭,再說了,你不也一直沒合眼!”


    “哎呀,這兒就芳緹自己,咱們再走了,她一個孩子哪能應付得了。上學時,她哥那人就很古道熱腸,幫了我多少迴,我都一直沒空答謝呢!不過再怎樣,那都是我跟他家的事,你又沒受多少恩惠,不用也跟著受累!”


    “小鄒,我知道,可就像你說的,我走了,就剩你們姐倆?我就是迴去,心裏也不踏實啊?這樣吧,反正阿公那裏大夫還沒迴信,一切隻能聽天由命,咱們也使不上勁兒。現在該是吃早飯的時候了,咱們不餓,芳緹肯定也餓了,勞煩你,出去買點兒吃的吧!”


    “瞧你這話說的,我買就是了!”


    謝天謝地,就在幾人吃早飯時,阿公那裏,醫生也帶來了消息,說是沒什麽生命危險,隻是人還在昏迷。不過應該沒什麽大礙,隻是人年紀大了,複原力肯定不如年輕人。芳緹一開始還不肯好好吃飯,聽到阿公無事,心情立馬好轉。


    “還好,要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麽跟爸媽交代!”說話間,芳緹眼裏湧動著幾顆淚花。


    “別怕,你阿公沒事的,稍微再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老人家都這樣,像阿公這樣的,已經算是好的了!”兩人對她安慰道。


    不過阿公身體也確實算不錯的,聽醫生講,像他這個年紀隻用幾個小時就確定無憂,身子骨也沒受多大損傷,除了要感謝好運氣,另一方麵應該跟阿公平日為人豁達又喜鍛煉有關。這是他年紀大了,最近隻能偶爾散散步,倒退幾年,可能根本不用驚動別人,摔一跤幹脆自己就爬起來了。


    既然阿公目前隻是昏迷,小安幾人和芳緹商量過後,就決定還是先不要打擾她的父母,反正小安他們也不急著迴去,幫她再陪幾天也不是事兒。


    “隻是要辛苦兩位姐姐了!”芳緹語帶感激。


    “沒事,這幾天也沒少在你家拿好茶,估計都夠這住院費了!要不然,我們也不知該找個什麽借口答謝!”


    “就是。芳緹,你別想那麽多,當年你哥在班上為人老好了,我們都得過他的恩惠,這也算是一個感激的機會!”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叫芳緹不用客氣。


    一連數日,阿公雖無甚大礙。卻也仍是昏迷。小安父母知道後,幹脆也搬到醫院,總好過再度叨擾鄰居家。平時。老爺子身體健康,芳緹家裏又沒人,人家那是獻獻愛心,而今誰又有時間長期在醫院這兒守著。隻是。芳緹的假期早晚要結束總得迴校,她希望阿公能在她迴校前就醒來。這樣也好對父母有個交代。


    小安這邊要做的也不少,先是安頓好這幾口子,雖說有曼迪的朋友幫著找好了醫院,可這一切花銷總還得自己擔負。而且。這幾天下來自己還一直沒好好去謝過人家,她打算今天就抽時間辦完這些,反正父母也跟著過來幫忙了。跟家人叮囑了幾句之後,小安就從醫院出來了。


    “匆匆忙忙的。也不知該準備些什麽,這些您就先拿著!迴頭,曼迪姐那裏,我也還要再謝謝她呢!要不是她為我引見您,我朋友的阿公可能就沒這麽幸運了!”


    來到當初曼迪介紹的某局領導辦公室,小安表明來意,獻上一點薄禮。


    “誒誒,哪裏話,救人危難是應當的,何況人命關天,我們又豈能袖手旁觀?這些東西,姑娘你還是拿迴去,讓人看見了不好,容易被誤會的!”


    “領導你放心,這點我想到了,雖然你們是積了大德,理應接受厚禮,可我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也拿不出什麽厚禮。我又不是你們這兒的人,但我朋友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委托我帶來一些特產,沒什麽新意,您平時肯定也都見過!”


    芳緹親戚家有家規模不小的茶廠,來之前,小安就特意選購了幾個禮盒,琢磨著以他家的品牌,怎麽也能送得出手。


    “哦喲,這家的茶葉很好喝呀!我夫人很喜歡的!”果然,領導很識貨。


    “喜歡就好,您也就別有什麽疑慮,暫且收下吧!本來我還應該再多備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隻是送幾罐茶葉總是說不過去。可您也知道,這幾天我要看著病人,再者,我上您這兒一趟趟來動靜大了,也不好看。這樣吧,您這筆賬算我沒還完,以後您有什麽事,盡管知會我,我定當知恩圖報!”


    “哎呀姑娘,這樣講就見外了!你們老總跟我本來就有多年的交情,你是不知道,要說欠哪,應該是我們欠你們才對!不過你放心,今天這茶葉我就先收下了,改日,咱們再聚!”


    賓主盡歡後,小安踏實地走出了那領導的辦公室。


    嗯,我可不願欠人情,雖然從我的角度,那幾罐茶葉確實頂不得什麽,但這事兒可不能一拖再拖,我聊表心意總好過一直沒交代。


    人家是沒要求我非得如何如何,可這做人的基本總不能忘。更何況,這領導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那曼迪的,我身處他鄉總不能丟人家的臉。


    “小安?誒,是小安吧?”


    安安同誌正心情輕快、大步流星地走出某局,就被一位年近六旬的阿姨叫住了。


    “呃,我是,您是——”


    見對方麵無蹊蹺,小安也沒否認自己的身份,反正也都被認出來了,不如聽聽看對方來意。


    “哦,你不認識我啦?也對,你本就應該把我們忘記,把我們一家都忘記!”


    “阿姨,您這是——”


    小安還是沒記起來人,更不解她為何這麽講。


    “嗯,”那阿姨輕輕舒了口氣,笑著對小安說,“是我記性不好,你應該確實沒怎麽見過我,但是我家肖勉,你總記得吧?”


    誰?肖勉?!!你是說肖勉?!!


    小安的腦子一下失常了,從一開始的輕快到猶疑再到驚訝,現在又是遲鈍。


    雖然偶爾能從黛絲那裏聽到少許肖勉的事情,可卻一直沒能親自打聽到他的近況,自那通電話之後,兩人該有幾年沒見了吧。哦,是的。那通電話還是阿姨代為話別,小安仔細想了想,沒錯,是這位阿姨的聲音。


    “呃,肖勉,他還好吧!”


    突然覺得身體很空,很無力。小安強打精神問了句。雖然。她也知道阿姨今天並非來挑釁,可對她來說,就好像是遇到了強敵的挑釁。身子和大腦都跟不上正常的節奏了。


    “他嗎?他挺好的,身體當然不能迴複到從前,可他現在一天天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他不是走路不方便麽,所以有些時候我就替他多走幾個地方!”似乎沒有發現小安的失常。肖勉的母親仍盈盈笑著,“其實。作為他的母親,我本來也是戴罪之身,沒資格這樣跟你麵對麵講話的。所以孩子,你別怪阿姨啊!”


    “沒。沒有!”小安囁嚅著,更加懷疑犯錯的是自己。


    “沒能教育好子女已經是我的錯,又拆散了一對戀人。更是我的不對。孩子,我知道這些年。你們過得都很苦,如果不是我從小縱容肖勉,什麽事都順著他,結局也就不一樣了!”


    好像不隻是縱容吧,根本是某些人的三觀都不正。


    小安的思維漸漸被拉了迴來,她想聽到的是實話,是真正的道歉,要麽就幹脆什麽都別說,雖然這很難。


    她平素最煩誰犯了錯,卻還要等著別人去道歉,自尊就這麽重要?


    犯了錯的人也有資格講自尊?沒錯呀,我也很自尊,可但凡是我犯了錯,就是再丟人,我也還是會認錯的。


    錯了就要認啊!難道任由錯誤不斷累積疊加不成?


    所以小安甚少招惹誰。因為她珍惜自尊,才不要世人無端地辱罵自己——我老老實實守好本分,不給那些蒼蠅惡心我的機會。


    “呃,孩子,還在恨我嗎?”阿姨發現小安一直在盯著她,而且目光似乎越來越狠,心裏有些毛,小心地問道。


    “不恨,恨也沒用,都是我自願的。”小安淡然,“再說,過去那麽久了,就算有仇恨和不滿應該也都淡了。哦,對了阿姨,我還沒問您呢,怎麽在這兒遇到您了?”


    “啊呀,瞧我,隻顧跟你敘舊,都忘了告訴你了!”


    小安怎麽也想不到,肖勉自從出事之後,性情大變,以往的驕縱早被歲月磨得圓潤善良了不少。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決心要在有生之年多為別人做些有益的事,幾年下來也確實略有所成,這次更是受到當地某些機構的邀請,來為一些慈善事業添磚加瓦。


    “既然這樣,那應該也都是阿姨和叔叔的功勞才對!”小安聽對方這番話倒是句句誠懇,不像有假,剛才的怒氣和怨恨打消了不少,“如果不是你們一直在照顧幫助肖勉,他也不會這麽快重振旗鼓!”


    “嗬嗬,不然還能怎麽辦,你們這一代都是獨生子女,你和肖勉都算是撿迴一條命,我和你叔叔還不更加寶貝他?隻是,經過那件事,我們也懂得了不少,也反思了自己,當初對肖勉的教育確實有不妥之處。可以後,日子還長著哪!我們還得指望肖勉,你說,如果不把他扶起來,我們以後靠誰啊!”


    小安終於明白當初肖勉的父母為什麽要將二人隔離了,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了。一方麵有愧疚,一方麵是不想耽誤了小安——兒子一身殘廢,走到哪兒都是累贅。再有,就是希望能帶著兒子躲到一個沒有熟人的地方,好好療傷,心裏的,身上的。


    好在這些年都沒白過,那些傷痛也漸漸淡了,偶爾在報紙電視上看到小安的近況,也能激勵肖勉。他就想到投身公益事業,忙一天樂一天,絕不同以往那般醉生夢死,也算對得起上天給的這副肉身。


    “哎呀,今天時候不早了。不如這樣,咱們娘倆把聯係方式交換一下,肖勉也就在這附近,等改天你們都有空,讓他約你出來玩兒啊!”


    “好,那阿姨再見!”


    與肖勉的母親話別後,小安覺得這一刻的心情比之前那種輕快,還要加一個“更”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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