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成年後,尤其是二十五歲以後,漸漸發覺父母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以前是慈父嚴母,小時候,爸爸對小安簡直就是溺愛,媽媽當然也疼愛,但是她那年富力強的嚴厲跟父親的柔和一比,自然就顯得嚇人多了。所以,每每是父親犯了錯誤,小安還哭喊著擋在爸爸前求媽媽原諒。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小安年紀越大,就發現媽媽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柔和了,甚至很多時候都已經沒有脾氣了。據臧青自己講,大概是自己年紀大了,火力也弱了,即使有什麽不滿,也沒有那麽大力氣發泄了。


    可如果是這樣,父親也應該如此啊!而且,即使是沒有了那些暴戾,很多中年女人,尤其是那些到了更年期的女性不是更容易心煩意亂拿家人出氣麽?但小安卻幾乎沒見到母親這樣過,還曾擔心地試探過:你那“更”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來呀?可不要讓我們一直提心吊膽地等著呀!


    結果臧青聽後就嗬嗬大笑:傻閨女,你是不是真被媽打傻了,那個“更”,我沒有又怎麽辦?那就算我提前來過了好吧,嗬嗬,你跟你爸就先鬆口氣吧!


    嘿嘿,每每小安想起自己的傻也會覺得很好笑,一晃母親退休都多少年了,也沒見她怎麽更年期,可能,她真的是把那些痛苦都提前了吧。


    小安也是,迴首童年少年,甚至成年後迷茫奮鬥的幾年裏,比起同齡人,她都是最悲催的那一個。但她一直牢記長輩的一句話,少年福不是福。她還很喜歡林肯的那句話,我不關心我爺爺是做什麽的,我隻想知道我爺爺的孫子二十年後是幹啥滴就行。


    所以,看看如今自己這點微薄的成績,很難否認是自己之前的屈辱和辛苦換來的,現在認識她的人都說,小安是個幸運的姑娘。她人生多半的苦都在少年時吃過了,今後即使有,她也應該能承受了。


    嗬嗬,這也不好說。但不管怎樣,有些事經曆過總比沒有過的強,就算有祖輩幫你繞過彎路,有些事如果不親自淌一淌,那些感受、感觸也是花錢買不來的。


    就像失去了痛覺。又怎麽能意識到因此產生的危險呢?


    那這麽說來,自己還真的是很幸運。


    隨著父母的老去,小安漸漸覺得父親好像越來越功利了,這也不奇怪,畢竟是男人麽,總要有雄心,就算年紀大了,有些事也很難看透。


    不像母親,即使年輕時愛動不動就打小安,但也從不會因為功課打女兒。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多麽了不起,不希望她成為賺錢的機器。她的打就隻是純粹地發泄心中的不愉快,跟那些望女成鳳的棍棒教育根本不相幹。


    父親就不同了,他雖然嘴上不會說,但在他悶悶的表情裏和漫不經心的言語裏,也能察覺到,他是希望小安能出人頭地的。


    但小安最煩這些了,說實話,要不是因為兒時不斷有人踐踏她的尊嚴,甚至直至成年後也還會有黛絲等人的挑釁。她真的想也學人家去終南山苦行。可是她也知道,終南山的那些男男女女,在外人看來可能是瀟灑飄逸,實際過的隱居的生活絕非凡人可想。


    何況。俗人小安當下雖然羨慕、向往,卻還是有牽掛的。現在是沒成家,將來有了家,那就不隻是自己的父母,還有對方的父母,甚至是手足以及更多的家人。當然,最後可能還會一個倆仨的娃。


    嗬嗬,所以這隱居的夢想真的要再錯後安排了。記得小時候曾在雜誌裏看過一篇文章,很喜歡,講的就是四十歲的女人去流浪,那時還隻上小學的她,不知為什麽,就特別向往作者當時的年紀,就想,四十歲真的那麽美好麽?如果我到了四十歲,是不是也可以有那種自有主張呢?


    能不能流浪、能否均衡好家庭、事業、自我心靈的滿足,這些尚不得知,因為小安還未到那個年紀。但不管怎麽說,能夠自己當家說了算還真是一件很爽的事,尤其是在打理過服裝廠以後,即使從未有官癮的小安的那顆雄心也被點燃了,愈發醉心事業的開發。


    其實,有些事真正投入進去才會知道,努力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讓別人看到自己能爬到多高,而是對於自己,能有多大的提升,自己一雙手能建立起一個怎樣的王國。


    或許流浪是需要很多的前提條件,時間、金錢、體力以及魄力,雖然小安是陰差陽錯去了很多個地方,但她無法認同那些事也能被稱為流浪。不過她相信,一個睿智的女子是能平衡好這一切的,她可以從容地從家庭與工作中脫身,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小安總是不能忘記王秋楊,那麽,既然有先例,相信自己通過努力,也是可以有希望的吧。


    而且,最近她又知道了偶像也信佛,很多事都會有正麵的看待,這就更照亮了她的生活。她相信,也知道,也的確見識了這世間是存在很多的不和諧,不美好的。所以,也很說是光明映襯了黑暗,還是邪惡凸顯了正義。但,就算沒有黑暗和邪惡,光明和正義也還是要有存在的必要的。


    而小安要做的,不是驅趕黑暗和邪惡,除非必要,更不會消滅他們,而是,用光明和正義,來溫暖,來感化他們。


    誰沒個難處呢?


    在小安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也不是沒有過歇斯底裏的,而且還很多,她也不是一下子就修煉成如今這樣的。在她無法自持的時候,如果有人能耐心地引導,相信是能避免很多的誤解和不幸。但問題就在於,大多數人都還要自己的螻蟻生活奔忙,哪有空再去顧及他人,多半是把旁人的痛苦和醜態當做樂子,大笑四聲,然後忘記。


    而大多數螻蟻們可能也從未想過,某些卑微的生命就是在這個時候才萌發起強烈的報複欲的。


    哎呀,謝天謝地,我居然活下來了,真不容易。


    小安感歎的。不是她當年屢次麵臨的那些生死抉擇,而是她在幼年,或者說,是在被發配服裝廠以前。是有過多次強烈的自殺的願望的,即使是在得知自殺不僅不會有解脫甚至還有大罪,她那求解脫的願望也從未停過。


    後來,那當然是很久了,她早已放下那些執著心。才在博客上見到,原來很多人想自殺是源於被人纏。所以,這時的小安,除了駭然,其實還是有一些感恩的:如果我當時也曾被纏,那到底是誰那麽好心放過了我,或者,是誰那麽好心保護了我,替我擒了那顆要害人的心?


    要知道,那時候的小安開始完全不具備什麽意誌力的。就更別提什麽堅不堅定了。


    老伯好心勸小安不要去招惹那些嬰靈,那是自然,自己肯定不會沒事找事。但,也絕不會放任他們繼續漂泊下去的,總要幫他們找個真正的歸宿吧。


    一想到這兒,小安就問,“老伯,既然你說那些孩子們那麽厲害,怎麽也沒見大樓怎麽樣啊?”


    “瞧你說的,這還想怎麽樣啊?你還不覺得這裏很破?你怎麽就不想想這麽長時間。為什麽業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租戶你?”


    這倒也是,難怪這裏會這麽荒涼了。


    小安想起進來時的每層樓都積有厚厚的塵土,她初時還以為是建築的石灰,現在想想應該也有不打掃的結果。


    “可我還是想不明白啊。”小安愈發體會到這地方奇怪的氣場,自打自己進來以後,除了跟老伯說話之外,自己就一直在神思。她起初以為是這裏太安靜才導致自己思緒飛揚,甚至還有些小興奮,難得找到這麽個不受幹擾的好地方。但現在想來。怕是沒那麽簡單。


    但老伯後麵說的,讓她的心稍微安了些:


    盡管這座大廈裏有不止一個的寄居靈,但因為常年有樓上的業主來壓陣,也就沒再出什麽亂子。而說起其中的一位業主,他的家人就是在這座大廈附近出的事。不知道是孩子們“鬧”得太大了,還是業主有錢請了道行高明的法師,總之在那之後,據老伯講,雖然孩子們會以此為家,但也沒再鬧過事了。隻不過那位業主後來因為傷心過度,也難以再在此地生活下去,悲傷之下就移民到南洋,從此再無音訊。


    原來是這樣,真沒想到就在家門口,竟然還有這等奇事,雖然,目前來看,這算不得什麽好事。


    但小安有個愛好,就是喜歡挑戰化腐朽為神奇。是的,如果把那些腐朽化為神奇,如果壞的都變成好的,那美好的數量不就更多了麽?力量也更大了呀?


    有些事,現在想也許不現實,就如人在世不斷輪迴。但誰又敢說地獄沒有清空那一天呢?很早就有前輩有這樣的信心的,小安並不是第一人。不知是否因此,有些事她能比較達觀地看待,盡管她跟很多人比都是一個執著心很重的人。


    曾經有位閨蜜跟她透露,自己已跟男友相約寧可沉溺千年,受盡痛楚,也絕不會喝用自己眼淚熬成的忘情水。


    這怎麽能忘呢?兩人感情牢不可破,此情可鑒,就這樣任神明的擺布說忘就忘?情始於斯,恩斷於此,怎麽舍得。


    為了讓小安相信,閨蜜甚至伸出手臂,白皙的手臂內果然有傳說中那顆續緣的痣。小安立時看了看自己的,嗬嗬,怎麽這麽巧,全身哪裏也不光潔,卻唯獨沒得那顆驚心動魄又昭示美好姻緣的痣。


    或許這就是她不執迷於此的原因?小安不得知。她隻是表示很尊重閨蜜的選擇,卻也告訴她,如果這些都不是封建迷信的話,那,為了守住一份愛,沉溺千年也太辛苦了。換做自己,好像還真沒那麽堅定。


    小安由此也慚愧自己整日號稱的愛情至上了,不經事怎知是偉大還是逃兵?


    不過,這些事還是迴家再去細想吧,老伯說得對,趁現在天色還沒黑,而自己對那些嬰靈還不十分了解,還是早些迴去的好,隻要自己還活著,以後有的是機會找老伯了解。


    想到媽媽在家裏燉的那碗愛心湯,小安就跟老伯表示感謝他關於大廈的介紹,還答應稍後再帶迴一些湯孝敬他。老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跟她告了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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