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陷入了短暫的寂靜,晚風吹過,爐中的火苗忽高忽低,仿佛與那株古樹漾出的神火合一,葉囡不由得一陣出神。


    “其實,若無此事發生,皇朝也有意自我結束統治,退出曆史舞台。”老者忽然這樣開口。


    “前輩何出此言?”


    “太古早年,紫微曾有神算一脈,號天機門,卜天算地,神詭非凡,其中占卜成就最高者,被世人尊稱為神算天師。”


    “神算天師……”


    葉囡眸光閃爍,想到了自己在星空古路上遇到的那名神算子門徒,正是通過其手中的八卦道符,才讓自己的陰陽大道更上一層樓。


    “說來也巧,不論是太陰人皇,亦或是太陽聖皇,證道之初,都與天機門當代神算天師有所交集,兩大神算天師都曾推演過,兩位皇者日後修行必有所成,其所創辦的勢力也必將大興,但,必有一劫,輕,則皇朝崩潰,重,則血脈斷絕。”


    葉囡不語,繼續認真聆聽著。


    眼前的這尊古聖,既來自太陰古皇朝,又曾師從太陽古教,可以說在修行一途很不安分,但也因此可以得到諸多常人難以了解的秘辛。


    “故此,人皇創太陰皇朝之初,便以太陰大道陰盛陽衰,陰衰陽長的道理,告誡族人盛極而衰,務必做好相應的準備,以應對可能的劫難,並且在證道之後,人皇也曾三番五次告誡族人,想來那時的人皇,也通過自己的蓋世修為,察覺到了什麽。”


    “太陽古教亦如此,太陽聖皇索性不立皇朝,以古教自稱,待一萬年前老朽離開古教之時,羽化神朝早已取代太陽古教,成為天下第一神朝,而太陽古教也逐漸避入北海湯穀,與世隔絕。”


    自稱為東來的古聖娓娓道來,講述的全部都是史書上不可能留下的秘史。


    太陰太陽兩位皇者,均證道於太古早年,距今足有百萬年之久。


    太陰皇朝,盛極一時,卻在太陽聖皇證道後戛然而止,結束了統治。


    而太陽古教綿綿整個太古,待八萬年前羽化大帝創羽化神朝之後,才選擇了自我退出,隱於北海,至今未絕。


    葉囡心思流轉,對於太陽聖皇不立太陽皇朝,反而成立太陽古教的原因,有了一個隱約的方向。


    “北海的湯穀,其實就是太陽聖皇的坐化之地。”


    忽然,東來古聖再次開口,他的聲音不大,但聽在葉囡耳中,卻如震雷一般,直接令她瞪大了美眸,心中泛起絲絲縷縷的波瀾。


    在她的認知裏,太陰人皇與太陽聖皇,經由羽化仙崖,離開了紫微,最終的目的地或許便是北鬥。


    但現在,東來古聖卻說,太陽聖皇最終迴到了故土,並在湯穀葬下了自己的無上皇身。


    “聖皇選擇歸來,也是希望能夠為太陽古教抵擋那一劫嗎?”葉囡低語,眸光閃動不已。


    太陰太陽兩大皇者,都是令人敬仰,心生憧憬的存在,此時聽聞了有關他們如此之多的秘辛,縱使是葉囡,都心潮起伏,難以平靜。


    她自不會認為,太陰太陽兩位人祖,會因為神算天師的預言而畏手畏腳。


    畢竟,二人都是俯瞰萬古、震古爍今的蓋代英傑,他們必定是通過自己通天徹底的修為,推演到了什麽,方才做如此安排,以期在自己坐化之後,不至於禍及子孫後代。


    這也從側麵說明,神算天師的能力非凡,準確地捕捉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從而瞥到了一角未來。


    當然,這樣的代價也是極其慘重的。


    太陰太陽兩位人傑,何止是修行有成,二人騰龍一躍,便成為了人族修行史上最雄偉的兩座豐碑,撼動萬古歲月。


    也正因如此,由於窺到了兩位皇者的未來軌跡,天機門遭受了難以想象的天譴,從此衰敗了下去。


    有傳言稱,最後一代神算天師,便是跟隨太陽聖皇離去,便再也沒有歸來,天機門徹底被埋入了曆史的塵埃之中。


    “難道說,以兩位人祖之修為,沒有留下什麽後手,以應對這場可能的劫嗎?”


    葉囡剛一問完這個問題,便立馬吐了吐舌頭,自己搖了搖頭。


    即便是留下了什麽後手,那也必然做好了充分的保密工作,怎麽會說出來。


    不過東來古聖卻沒有立即否認,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像是陷入到了久遠的迴憶當中,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


    “後手是否存在,老朽不知,但是兩位神算天師,卻分別留下了兩句一模一樣的話,令人……匪夷所思。”


    他停頓了片刻,凝神聚氣,以月華在空中勾勒出了四句話:


    變數生,血脈不息;變數滅,陰陽同寂。


    “變數……”葉囡望著凝於空中的幾句話,暗自沉思著。


    這是一個很好理解的預言,簡單到幾乎不需要推測什麽,隻要“變數”出現,那不論是太陽一脈,亦或是太陰一脈,都將生生不息。


    所以,如果想要渡過神算天師口中的“劫”,那麽最為關鍵的一步,就是要找到這句預言當中的“變數”。


    不過,太陰人皇與太陽聖皇終其一生,也並未對這四句話作出任何評價。


    反而是太陰皇朝與太陽古教,一個個都愁大了腦袋,他們紛紛猜測這句話中提到的“變數”指的是什麽,但始終一無所獲。


    見葉囡作思索狀,東來古聖卻豁然一笑,對她開口道:


    “哈哈……小友不必過於思慮,太古百萬年,不論是太陰皇朝,亦或是太陽古教,都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這一‘變數’,但人皇曾有言:‘變欲變,終無變,無欲變,變將變’,說的就是如果一心求變,變數始終不會到來,但如果無心為之,那即便不想要變數,變數也遲早會來。”


    葉囡聞言,點了點頭,不過她依然深深地記下了這句預言。


    因為,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倘若預言為真,那毫無疑問,羽化神朝與太陰神教,便是太陰皇朝的這一大劫。


    葉囡將這一猜測告知了東來古聖,後者不置可否,抬首望向夜空,神色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深邃的雙眸中像是泛起了一片遼闊的星河。


    直至此時,東來古聖才一改返璞歸真的樸實樣貌,真正有了幾分屬於人族聖者的氣象。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告知了葉囡,自己通過暗中調查,所得到的一個驚人的消息。


    為了一舉覆滅太陰一脈,羽化神朝自星空深處,調遣了一尊聖王境界大圓滿的大高手!


    這是一個極為驚人的情報,放眼當世,在大帝不出的歲月裏,一尊古聖便足矣橫掃一切,聖人王境的存在更是所向披靡,罕有敵手。


    依東來老人所述,太陰皇朝確實是有聖人存在的,甚至同樣有一尊聖人王,但在他離開之前就已經垂垂老矣,如今更不是不知是否還在人間。


    即便如他一般,成功活出了第二世,再延一世壽元,那也難以存世數萬年之久,想來恐怕早已坐化。


    倘若那尊聖人王再攜羽化大帝的帝兵——羽化帝鍾來此,那毫無疑問,太陰一脈,必將麵臨滅頂之災!


    而就在這一瞬間,葉囡愣住了,她的腦海中,像是有一道電光快速劃過,自己踏上紫微以來的種種經曆依次浮現出來,並最終匯聚向了一個令自己也覺得難以接受的答案。


    可以說,從老猴子那裏獲得太古人魔留下的金屬薄片開始,葉囡就踏上了一條與陰陽密不可分的修行道路。


    人皇印碎塊,黑洞苦海,陰陽神橋,五行道宮,天地四極……直至來到了紫微古星,兩大人祖的誕生之地。


    在紫微,葉囡並未去主動尋找著什麽,卻逐漸深入了一段深埋於歲月長河中的古史,經由金屬薄片,她先後遇太陰真血,得皇朝信物,戰“澤”神將後人,受東來古聖相邀……


    這就像是一張看不見的大網,讓一切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連接成了一條既定的軌跡。


    既是一種“變數”,但也可以說是一種“定數”。


    她望向東來古聖,平靜地開口道:“一切的機緣與巧合,似乎都在說明,我,就是那個‘變數’,但是,我其實並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東來古聖笑了笑,此時的他,竟變得愈發仙風道骨,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風歸去,周身道韻盎然,一派天人合一的氣象。


    隻見他搖了搖頭,十分和藹地對葉囡重複了人皇曾經告誡族人的話:“變欲變,終無變,無欲變,變將變。小友何須多想,但按自己的方向行走便是,縱使就此離開紫微,那也是命運使然,不必強求。”


    葉囡聞言,眸泛異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對東來古聖輕輕行了一禮。


    她抬手,那枚精致的香囊浮現在空中,老者雙眼中頓時射出了兩道金光,但隨即老淚縱橫,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


    “不錯,是他們……真的是他們的氣息!”


    葉囡看到老人這番模樣,心中不由得波瀾起伏,此時她已經決定,帶領老人前往那片桃花林,將這一係列信息告知避世許久的太陰一脈,也算是報答了人皇的昔日之恩。


    至於“變數”一事,她始終半信半疑,畢竟倘若預言為真,那豈不是說明,太陽古教,也將麵臨同樣的滅頂之災。


    到那時,又會是誰成為那個“變數”呢?


    東來古聖倒是幹脆的很,他飛到海麵上空,輕拂袖袍,所有的建築如海市蜃樓一般淡去,而後草木生根,很快便恢複了鬱鬱蔥蔥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曾有人在這裏生活過。


    “我們走吧。”


    他俯瞰大海,似是在向一段歲月告別,而後望向葉囡,兩人一齊消失在了海麵之上。


    明天晚上就迴去了,這幾天簡直累散架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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