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來不喜歡地下。


    真的,就算你從小就生活在幽暗地域裏麵,你也不喜歡地下。


    昏暗甚至是黑暗的那邊到處充滿著危機,即使是幼崽也要學會在第一聲哭號之前握緊自己堅韌的蛋殼,並且用明黃色的線狀眼睛掃視周圍的環境。空氣裏彌漫著有毒的成分,偶爾還會有硫磺的味道出現,或者蜘蛛細碎的腳步,或者是黑暗裏麵的幾聲呢喃,即使是飲水,也要小心肮髒的沼澤底有沒有觸須在顫抖。


    畢竟,幽暗的地域,沒有安全。


    可是,你總是聽聞、見識,地上的那些人類們為了證明自己的武力,一股腦的想要鑽到地下來,可是他們大部分都留在了地下,成為了某個怪物的一頓午餐或者灰矮人的裝飾品,又或者是那群黝黑的卓爾的戰利品,如果他們運氣比較好的話,可能還會帶著在地下隨處可見,但是對於地上人類確是異常珍貴的石頭離開地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誇耀著自己的功績。


    這種【勇猛】,讓你作嘔,又讓你覺得好笑。


    人類,都是將思維集中在臉部、胸部、胯下以及膝蓋的家夥。


    這種看法在很多年都在你的腦海中根深蒂固,伴隨著你成為某片礦脈所有半龍人的領袖,僅此於傳奇的強者為止。


    你,遇見了一群……不,是一個真正勇猛的地麵人類。


    為首的聖武士沒有吸引到你,在你看來,在幽暗地域還保持著那樣一副金閃閃的樣子簡直是玩笑,他的神在保佑他的同時,還在用著聖光威脅著他的生命。


    苗條優雅的女法師沒有吸引到你,在半龍人的群落中,你有著好幾個固定的配偶,就算龍的血脈在你的脈絡中奔騰,你也不會因為對麵有一個雌性就去襲擊他們的,這不符合幽暗地域的法則。更何況,隻要將那個女法師引到死魔法區的地方,就能想捏死一隻臭蟲一樣的捏死那個家夥,盡管那個女人能夠用烈焰把你燒烤到七成熟。


    吸引你的,是那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德魯伊。


    似乎有著精靈血統的他有著清秀的外表,每次犯了錯誤,總被那個身為隊長的聖武士指責的時候露出歉意的笑容。


    他有一個淺淺的酒窩,不過他笑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撓臉,正好會蓋住那個酒窩。這是隻有作為獵人觀察著獵物的你才發現的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這群人類持續的在你的地盤邊緣遊蕩著,他們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惹了一個他們不能招惹的存在。


    當然,那不可能是你,接近傳奇的意思就是沒有到傳奇,就算你手下有著幾百號的成年半龍人,在幽暗地域,你依舊是下層的存在。


    盯上這群人類的,來自周邊卓爾的城市。那個隻有一半皮膚是黑色的家夥,用卓爾式的微笑給你下了命令。


    “去圍堵那群人類,小蜥蜴。我們需要奴隸。”


    你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稱唿,因為你知道,你是高貴的半龍人,在你的身體中流淌著龍的血脈。


    那個家夥似乎看出了你的無動於衷,他笑了笑,露出自己的護腕——毫無疑問,那個色澤,正是龍革,從光澤來看,還是新製作沒有多久的。


    “好的大人,您知道的,我們半龍人需要時間去準備,畢竟我們不是高貴的卓爾,能夠令行禁止的安排。給我三天時間,大人,我保證我們黑獸山半龍人不會讓卓爾的大人失望的。”


    縱使決定妥協,你也保持了半龍人最後的尊嚴——你對那個隻有一半皮膚是黑色的家夥的迴話中說了兩遍半龍人,而且用的是龍語。


    決定聽從命令去襲擊對方,可是你也不能毫無要求,對方的條件是一柄鑲嵌了三枚龍牙的狼牙棒,在衡量了新武器和你用了三年的鏽跡斑斑的鐵錘以後,你欣然點頭了——至於對方為何要半龍人去動手,他又為何隻有一半的黑色皮膚,你不會去過問的。


    畢竟,幽暗的地域,沒有真相。


    襲擊用了不到十分鍾就結束了,你用了三個半龍人作為代價,將他們引入了一片死魔法區。聖武士失去了神明的力量,女法師失去了元素的親和,就連那個一直被你在意的德魯伊少年,也無法變成任何野獸。


    你很滿意這一次的交易,畢竟,隻是三個手下而已,你就收獲了一柄不錯的武器和一個寵物。


    是的,寵物,在最後交貨的時候,你隻上交了兩個人,那個聖武士被你砍掉了右手,但是作為卓爾們的娛樂用品應該夠了,你看著聖武士的臉沉思到,卓爾是母係社會,那些母蜘蛛應該很喜歡聖騎士這張臉的。


    而女法師,早就在你和那個陰險的家夥交易的時候,你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你不無惡意的猜想,這份交易的結果,就是上層的貴族隻收到了一隻娛樂用品而已。嘛,反正卓爾的上層也隻有女性,八成是用不到女性的。就算用到了,也不需要你操任何心。


    你需要在意的,隻是你新得到的這個奴隸或者說寵物而已。


    “你叫什麽,人類。”


    你如此詢問到,並且伸手一扯鐵鏈,讓還沒有能夠認識到自己身份轉變的德魯伊少年跪倒在地。


    少年蠕動了一下嘴唇,最後低下了頭顱。


    “我……我叫做悲風,大人。”


    幽暗地域就是這樣的,誰的拳頭大了誰是統治者,弱者隻有臣服的份,就像是靈吸怪奴役著灰矮人、卓爾鞭撻著男性一樣。當然,反過來的例子也不是沒有,灰矮人終究是脫離了靈吸怪的掌控,幽暗地域總是這樣,看起來一成不變的黑暗,卻隱藏著無盡的變化。


    那個時候的你,還沒有意識到,你究竟會和你的寵物發生什麽。


    在那件事之後,並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從地麵上進入地下的冒險者每年都有不少,可是離開的卻寥寥無幾。那些失蹤在黑暗中的,也不會有人來尋找。就像是你的寵物一樣,最開始,還滿懷希望著友人來救他,那雙眼睛就像是能在昏暗的洞穴裏放出光一樣,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光芒黯淡下來,可是還是那麽美麗。


    就像是星星一樣,你這樣想到。


    雖然你從來沒有見過星星。


    那是你從少年口中聽到的。幽暗地域總是陳可乏味的,作為一個半龍人,僅有的娛樂隻是在那些大城市裏麵,與大地精甚至是狗頭人、食人魔混跡在酒館裏麵,為了解悶而爭搶著麥酒說著粗話,調戲著不知道那個術士召喚來的魅魔而已。


    而為了你手頭上為數不多的金幣,在懶洋洋的不想去城市的時候,你總是叫你的寵物給你講地麵的故事。


    “地麵的世界嗎,那裏可是很美麗的。”


    你平躺在石床上麵,高高舉起爪子一樣的右手,投過手指的縫隙,你隻能看見岩壁而已。


    “有多麽美麗?有黃金那樣的美麗嗎?”


    在你的身邊,似乎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尊嚴,你的寵物,那個少年的德魯伊選擇一直變成動物——當然,他的法術位是肯定不夠使的,所以他隻能在和你呆在一起的時候一直變成動物的形態,時而是熊,時而是犬。


    黃金是你能夠想象的最美麗的顏色了,能夠換取食物、麥酒、還有武器,那是幽暗地域生存的必要之本。


    “當然,我的主人。和地下的陰暗不同,地上有著天空,有著海洋,有著遼闊而深遠的大地,還有著美麗的星空……”


    正如前麵所說的,你不喜歡從來不喜歡地下。


    不喜歡地下那距離頭頂隻有數千米的潮濕石壁,不喜歡充滿了怪獸的沼澤,不喜歡長滿了自己依舊沒有辨認清楚的食人植物的地下,更是對那傳說中的星空心馳神往。


    “那麽,那裏的星星很漂亮嗎?!”


    想看看星星。你這樣想到。


    畢竟,幽暗地域,沒有美麗。


    生活和生存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在幽暗地域裏,你永遠隻能夠提心吊膽的的,哪怕是在最放鬆的時候,也要緊握著武器,誰知道會不會在飲水的時候被一隻底棲魔魚抓住?誰知道在酒館裏扯皮的時候會不會有一條黑龍從天而降?!


    “當然,不隻是星星,地麵的一切都要比幽暗地域美麗。”


    少年化身的白狼的那雙眼中,有莫名的光華閃過。失去了迴去的希望的他,在提到地麵曾經的生活環境的時候,竟然是重新恢複了眼中的光。


    在幽暗地域,所有人隻能生存,像是那麽美麗的地麵,隻能存在於夢境與傳說中。


    你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所有的種族都渴望著大地,想要去反攻地麵那些弱小的人類。因為那是嫉妒,因為那是羨慕。


    因為,在那裏,才有生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幽暗的地下,你依舊過著統領著半龍人打架、搶劫、掠奪的生活,就像是以前一樣,不過要說是有什麽變化,肯定還是有的吧。


    你發現,不知不覺的,你和你的寵物越湊越近,幾乎整天都膩在了一起,你們的關係——說實話,也越來越好,他……或者說它,偶爾還同意你摸摸它的耳朵,也會用毛茸茸的鼻尖(或者是布滿鱗片的,這要看他當時保持了什麽變身)蹭蹭你的褲腳。


    你已經很久沒有去酒館了。


    那裏的大地精、食人魔、卓爾乃至那個迷人的魅魔,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那裏的麥酒的醇香你已經忘記,那裏曾經嗆人的煙味就像是真的煙一樣,消散在你的記憶力。


    當你的手下邀請你去的時候,你的眼中明顯的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來,最後看了看你的寵物,迴想到它昨天講的故事。最後,你搖了搖尾巴,表示自己要在巢穴中看守。


    你看見你的同伴眼中都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你好像明白了什麽似得,那些曾經屈服在你的力量下的家夥,已經開始策劃著什麽了。


    但是你並不害怕,或者說你有了新的、大膽的想法。


    “想到地上去。”


    仰望著潮濕的石壁,你突然這樣說道


    想到地上去。


    去看看它口中的繁星、花海、彩虹、少女們的百合物語。


    當然,是和它——你的寵物一起。


    身後傳來了響動,你迴過頭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你的寵物已經從籠子裏逃了出來,看見它那已經被磨損的相當嚴重的利爪,你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可是迎過去的時候隻能看見它那驚恐的眼神。它以為你和你的手下一起去酒館了,可誰曾想到,你竟然還在這裏。


    你一走,它就後退幾步,反複幾番,最後你把它逼到了牆角。它看著你握緊著狼牙棒走了過來,即使用法術變身成了巨大的獸類,你的寵物還是那個少年德魯伊,露出靦腆笑容的大男孩,麵對這種事情,它沒有反抗,反而是害怕似得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然後,它感覺到爪子被什麽人握緊了。睜開眼睛,看見的則是你,露出了半龍人特有的不懷好意似得笑容,可是你那個笑容確實異常的清爽,讓你的寵物看著都有些發愣了。


    “很疼吧。”


    “抱歉,我不應該把你關在籠子裏呢。”


    “如果你是想要離開這裏的話,就把這個帶上吧。”你把手中的狼牙棒遞了過去。


    寵物變形的巨獸突然團在了一起,第一次的,它在你的麵前變成了人類。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一樣撲到了你的身上,半大的少年哭泣了起來。


    你不太懂你的寵物為什麽想哭,但是看見他向你撲過來的時候,恐怕是此生唯一一次吧,你沒有條件反射的躲開,而是擁抱著你的寵物。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你聽見你的寵物一邊抽泣著,一邊這樣說道。


    莫名的,你突然感覺到,在你的心底,好像有什麽堅硬的東西融化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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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卷是第零卷中出場的悲風生前的故事以及在倫敦的某些小見聞,屬於愉悅性短篇故事呢……作為異界之物,來自dnd體係位麵的某個幽暗地域……究竟是哪版就隨意了


    ps2:第二人稱,看起來應該不困難吧……感覺這個小故事用第二人稱最合適不過呢,四千字不算是還債(因為懶),但是總算一點誠意吧……


    ps3:據說悲風本人更喜歡百合呢……既然喜歡百合的話,yooo一下也是可以吧(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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