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問:“你說那封遺書真是你舅母寫的麽?”


    魏子規把抹布疊好,放迴原位:“是舅母的筆跡。”


    可是筆跡可以仿啊,珍珠道:“你幫我抄佛經,太後也沒看出什麽。還有市麵上,那些猖獗的搞盜版的,仿我的字來賣魚目混珠,不也有很多人上當受騙麽。”


    魏子規道:“即便是高手仿寫,一些習慣、運筆、字的結構也是仿不出來的。就像你寫這筆字最後這一豎蒼勁老健,筆勢是收的。而舅母寫這一豎卻是習慣上方下圓,字的偏旁距離離得也較遠。你沒接手南宮家的生意前,都是舅母做賬,外公和舅舅對舅母的字再熟悉不過,騙不了他們。”


    行啊,筆跡鑒定大師:“說真的,我真的覺得自盡不像你舅母的做風,何況若是遺書裏說的是真的,她害了那麽多人,時隔這麽多年,現在才來良心發現,是不是太晚了些。”


    魏子規把抄寫的那份遺書給她看:“說是近來日日看到冤魂向她索命。”


    珍珠看了內容,真有鬼魂作祟也不會等到現在,是精神方麵出現了問題?“才要調查當年的事,卷宗都沒到,忽然間就真相大白了。太巧了,驗過屍了麽?”


    會不會有被人下藥的可能。


    魏子規道:“你當隨隨便便就能驗屍的麽。”


    珍珠小聲道:“你之前不是驗過屍麽。”幫崔靜堂伸冤那次,他就給那個叫張平的驗過屍。


    在這裏,驗屍得到相關部門,比如晉京府開具同意書,再由仵作驗屍,出驗屍報告。普通人是不能驗屍的。


    隻是上次事急從權,驗完屍後,她請朱大人幫忙善後了。


    若是因為顧忌曹萍是他舅母,可以從晉京府請仵作來。


    她承認她有私心,她不想老頭子一輩子背著那黑鍋,即便如今公道對他而言可能已經沒什麽實質上意義,可對他、對瑤姨始終是個心結,他們有權利知道真相。


    魏子規道:“外公不許,和曹家還是要做親戚的,事情鬧大,兩家的聲譽受損,綠灩日後的婚事也會受影響。大戶人家是不會願意娶殺人犯的女兒的。”


    珍珠想那就是案子會以曹萍自盡結案了,估計魏子規也跟朱大人打招唿了,希望遺書的內容不會傳出去。


    “當初你外公以為是老頭子和關念一殺他徒弟,抓到關念一就喊打喊殺,恨不得把他淩遲,我還當他有多愛這個徒弟。現在換了曹萍,又是不一樣的處理方式了。雙標。”


    魏子規平靜道:“那你就不雙標麽,行事能絕對的公平公正。”


    有時吵架也不一定非得很激動,也可以很平靜的吵:“我也雙標,可我這個小雙標就是對他這個老雙標有意見,現在是不是要封我的嘴。”


    魏子規道:“不讓你說話簡直就是要你的命。”外頭傳來打更聲,敲了一下,魏子規拿了披風披上。


    珍珠問:“你去哪?”


    魏子規簡單交代:“喊了楚天河來。”


    珍珠心想楚天河不是升職調部門了麽,讓她猜猜,他是不是還偷偷讓楚天河請了他的舊同事,那舊同事恰好是仵作:“你外公不許,你就背著他偷偷來。”他是打算偷偷查吧。


    魏子規道:“睡你的覺吧。”驗屍後再把屍體複原,順利瞞過外公。他自認沒有這個本事,隻能請專業的人來做。


    ……


    南宮敬堅持要按晉人的風俗,落葉歸根將曹萍的屍體送迴梁城下葬。盡管南宮瑜並不想送曹萍這最後一程,但放心不下身體還未康複的父親和武功平平的綠灩,隻能護送他們一同迴去。


    他心中打算是迴到梁城後,給菀翠亡母一個遲來的名分,他不想自己百年之後還要跟曹萍合葬。至於曹家那邊,他會親自去交代。


    隻是南宮瑜這番打算沒來得及跟菀翠講,當南宮敬決定就這麽草草了結此事時,莞翠終於對她一直期盼的親情不再抱什麽希望了。


    聽到南宮瑜要跟他們迴梁城,她更是連父親都不願見了。


    南宮瑤也留在房中,不願出來送,這還是珍珠第一次見溫柔和善的瑤姨生這麽大的氣。


    南宮瑜隻能拜托魏子規和珍珠照顧菀翠。


    南宮敬一早上一句話都沒說,氣色差了許多,珍珠想著他經過這事應該知道帶偏見看人錯得有多離譜了吧。


    古月教曾經是為禍江湖,可也不表示全員都是惡人,就因為他先入為主一竿子打死,才造成今日局麵,他應該不會再追問她淨珠了吧。


    珍珠小聲問魏子規:“有驗出什麽麽?”


    魏子規小聲告訴她結果:“排除了是被人打暈推進井裏的,也沒服用過什麽藥物。”


    珍珠懷疑道:“那會不會是被人逼著投井?不是有人給你舅母送簪子麽,嫌疑人。”


    魏子規道:“換了你,被人逼著去死,在你神誌清楚的情況下,會反抗麽。”


    這不是廢話麽:“當然要反抗。”哪怕對方是武林高手,哪怕打不過,橫豎一死,與其引頸受戮,不如放手一搏。


    魏子規道:“楚天河去現場看過,沒有打鬥痕跡,舅母身上也沒傷痕。”


    珍珠看著下人們幫忙把大箱小箱抬上馬車,用繩子捆綁好,難道曹萍真是自盡的?


    五日後晉京府那邊送來了從梁城調來的卷宗。


    上頭簡單的寫了一些個人信息,死去的這位南宮家的大師兄叫南宮琪、性別男、因為是被南宮敬在河邊撿到抱迴南宮家撫養長大,所以出生日期和年齡,記著不祥。


    案件記錄寫得十分簡單潦草,就一句:南宮琪被刺穿心肺,死後被切下手指。沒了。


    珍珠氣道:“這誰寫的。”是被什麽利刃刺穿的心肺,切下的是左手還是右手哪根手指都沒寫清楚,“工作態度敷衍成這樣,該革職了。”


    魏子規抽走她手裏的記錄。


    珍珠不打擾他,等一刻鍾後問他:“有看出什麽麽?”或許他異於常人的觀察力會有發現。


    魏子規道:“隻有半頁紙能看出什麽。你之前說一張紙會用到樹皮,麻頭和敞布做原料,現在市麵上所有的紙都會用這三種來做原料麽?”


    珍珠道:“當然不是,隻是用樹皮、敞布這些便宜原料做出的便宜紙,好賣些,薄利多銷,銷售量會大。但像我之前花大價錢買的春廷秘戲,紙張潔白如雪,而且較厚,用的就是檀木這種高級原料,專供應給有消費能力又有收藏需求的人。”


    他不會無緣無故提這個。


    珍珠大開腦洞:“難道現在官府的檔案公文保密功夫都做得這麽好了,塗了特殊材料,得用火烤才能顯現出更多的字?”


    珍珠把燭台挪過來,要試驗麽。


    魏子規戳了一下她的大額頭,用火烤,她是怎麽想出來的:“這要還迴去的,你要銷毀案件記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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