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慢慢的道:“你眼瞎麽,這都看不出來,我在指點她們該如何為人處世。溫室的花朵,沒經曆過現實的毒打,天真了點,總以為什麽人都能招惹。”


    她讓人把隆裕嘴裏的布取了。


    丹霞哭道:“李大人救我。”


    隆裕喊道:“高珍珠,你屈打成招。”


    珍珠道:“你有少一根頭發,一根手指麽?”


    珍珠手關節摁得哢哢響:“我既是鯨幫那些人的頭頭,他們便是我罩的,我今日迫於無奈,已經對不起其中一個兄弟,這教訓我記住了,也希望你們記住我接下來的話。”


    她沉著嗓子道:“以後若是還暗中找麻煩,出門小心點。說不準某日會有人往你們身上潑油漆,放暗箭。”


    隆裕外強中幹:“你敢!”


    珍珠道:“我剛才都那樣了,還有什麽不敢。當然你可以又跑去和太後告狀。但用你那個插滿金簪,被裝飾成花瓶的腦袋想一想,你覺得我這個幫主當得父皇真的什麽都不知麽。”


    隆裕想起她去皇帝麵前告狀時,皇帝的反應。想到有關珍珠的流言,由於晉京府的幹預很快被壓下,她吃驚:“父皇允的,怎麽會。”


    珍珠嚇唬道:“你倒是會自作聰明,討好太後,卻得罪了父皇。你要是耽誤了父皇的事,吃力不討好的隻會是你。”


    一番話誤導隆裕,讓她以為她潛伏在鯨幫,是因為高邦給珍珠安排了什麽秘密任務。


    李期道:“公主行事是不是過頭了,這要是傳出去,當真不要自己聲譽了麽。”


    珍珠冷笑:“你讓人把我幫主身份傳出去時倒不見為我這樣設想。”


    李期嘴皮子掀了掀,珍珠打斷道:“別跟我說不是你。是不是你我心裏有數。你好歹為官做宰,你要是堂堂正正跟我耍陽謀,我敬你是條漢子,偏你愛玩陰的,陰的又玩不好。看來在盧胡想當官容易得很,什麽牛鬼蛇神都能濫竽充數。”


    李期厲聲道:“再如何我也是一國使臣,公主怎可如此肆言詈辱。就不怕挑起兩國糾紛麽。”


    珍珠心想更侮辱人的話她都沒說呢:“弱國無外交,你怎麽有底氣問我怕不怕挑起兩國糾紛。你們盧胡蝗災,百姓活在水深火熱裏,你不迴去處理,在這想著怎麽把我扯下來墊腳。你猜猜盧胡有多少人在咒你不得好死。”


    李期麵色又紅又綠,精彩得很,他終也忍不住唇舌還擊:“士農工商,商居末,大晉最尊貴的公主卻拋頭露麵甘為那黃白之物折腰,做那最低賤之業,公主你懂朝政麽。”


    珍珠想起魏子規說過這李期曾舌戰盧胡文武大臣,有點像那樣子了。


    珍珠道:“我不懂朝政,但我懂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想安穩就得讓百姓吃飽穿暖,想不加賦,而使國家富足,就不能隻是重農抑商,沒有你說的最低賤的商人,糧食衣服如何流通?靠你李期去擺地攤麽。”


    珍珠引用的可是一代聖賢孟子的名言,這裏雖沒孟子,但能列入她上輩子封建社會科舉必考的經典科目,這段文字的魅力是不分時間空間的。


    李期很是意外她能說出這番言論:“人心貪婪,若不重農抑商,看到暴利,皆去經商,那誰又去耕地。”


    珍珠覺得好笑:“你提議你們皇帝,低價收購百姓糧食,高價賣出。這不就是打著國家名號經商。百姓還不上,隻能賣田地賣牛賣鋤頭來還,你還跟我說重農抑商,你有本事一分息都別收。”


    李期麵紅脖子粗:“這不過是時運不濟遇上了天災,隻要能熬過去,必能富國強兵。”


    他這可是偷換概念了,什麽手段,就是買賣。


    珍珠道:“你又何必混淆視聽,東拉西扯。你就是在買賣糧食抽百姓的血,來肥國庫。自己做著生意還要罵生意人低賤,真是又想立牌坊又想……”


    珍珠打住了,算他運氣好,她得胎教,某些詞她不能講。


    珍珠道:“你說你治國不行,做人也不行。把這位盧胡郡主當禮物送來送去,威脅我把她送進宮不成,又讓她去騙隆裕,隻會對付和利用女人,都不知道該把你歸類為可燃還是不可燃的。”


    垃圾。


    最後一句李期聽不懂,但知道肯定是罵人的:“公主今日把我叫來,就為了出言侮辱麽。”


    珍珠抖著腿道:“我是要警告你們,不要來迴試探我的底線。不要以為我上次說的畫畫的事隻是危言聳聽。事不過三,我最後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珍珠從包包摸出匕首,拍在桌子上,很是有警匪片裏黑社會大佬談判的架勢。


    看得劉川風很是佩服。


    珍珠道:“你們要想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返,我也不阻攔,隻是再招惹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是模範流氓。”


    珍珠觀察了他們的臉色,她這恐嚇立竿見影,至少對隆裕和丹霞還是很奏效的。


    她擺擺手:“行了,你們可以迴去了。劉川風,讓人進來打掃。”


    隆裕趕緊跑了,她怕珍珠又瘋起來,不懂會做什麽事。


    躲在外頭的胡四等李期和丹霞也走了之後,溜了進來。


    雖然他知道了真相,但還是難以置信,戲曲唱的都沒這麽傳奇:“幫主,你真是公主麽?”


    這是今日第二個這麽問她的人,珍珠給他說了一個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年輕的少年,就跟你一樣的少年,該裝傻充愣的時候,他沒管住自己的嘴,最後他一輩子都沒漲過工錢。”


    好深刻的寓意,胡四悟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珍珠叮囑道:“迴去往頭上多纏點白布,一定要弄得跟真的殘了一樣。躺上兩三個月,再對外說被四處遊曆的遊醫治好了。”


    胡四點頭:“知道了。”


    珍珠又叮囑劉川風收拾好禪房,她得先迴去了。


    劉川風道:“我讓人護送幫主迴去。”


    珍珠道:“不用了,我有暗衛。”


    她今天幹的事,暗衛定是要上報給皇帝的,這些暗衛雖是保護她安全的,但也是她爹的耳目。


    珍珠繞去捐了香油錢,要打道迴府,走到寺門,見到魏子規了。


    他騎著一匹白馬,陽光在他身後暈開,背景的建築物和路人甲乙丙都虛化了,她眼裏隻看得到他。


    真是太帥了。


    魏子規下了馬,瞪她道:“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就不能等到我迴來麽。”


    珍珠擺擺手,小聲道:“小場麵而已,不必少爺你出麵。太後讓我給隆安交代,像我這樣的孝子賢孫,肯定要聽話的。”


    還孝子賢孫呢,魏子規道:“你是在忤逆太後。”


    珍珠道:“太後哪有閑工夫管民間雞鳴狗盜那些小事,她是要敲打我,讓我不要跟鯨幫往來,以免丟皇室的人。”


    其實她任期也快到了,讓她提前卸任也不是不可以的,可不能讓胡四淪為太後向她展現權威的犧牲品,那他就太無辜了。


    珍珠道:“放心,我讓人買了一斤荊條,明天就去負荊請罪,我聽說這老太太最近提倡後宮要節約開支,我想辦法討她歡心,私人掏腰包讚助她春夏秋冬四季新衣服。”


    魏子規拉起她的手道:“你以為太後是你麽,見到衣服首飾就高興。”


    那有什麽辦法,她還沒牛到能跟當今太後硬鋼,她也是挑軟柿子捏的,隻能先示弱示好:“你不知道,我要不是有孕在身,剛才我一定要拽住隆裕、丹霞她們的頭發,一人給一拳。”


    魏子規笑道:“你不是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麽,打人犯法的。”


    珍珠道:“不就是賠湯藥費麽,今時今日穿金戴銀來炫富,俗氣了,我要開創炫富新模式,交罰款炫富,我承包她們一年湯藥費,然後一年內見一次打一次。”


    魏子規斜眼。


    珍珠笑道:“開玩笑的,我是文明人。”她摸摸肚子,胎教,“當沒聽到。”


    魏子規道:“又多了幾個知道你身份的人了。”


    珍珠無所謂了:“如今都跟昭告天下沒區別了,隻是大家假裝不知內情。我也不想想太多了,掩耳盜鈴掩鼻偷香吧。”


    否則還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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