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靜堂道:“幫主的救命之恩我都沒有報答,怎麽能再收你的銀子。”


    珍珠把銀子塞給他:“讓你收你就收,婆婆媽媽什麽,生病後身體弱得吃點補品,對自己媳婦要好些,家庭主婦不容易。”


    崔靜堂聽不懂家庭主婦是什麽意思,不過覺得應該是指他媳婦:“謝謝幫主,我請幫主吃頓飯。”


    珍珠道:“等嫂子身體好了再說吧,不著急。”她拍了一下魏子規的後背手滑到他腰上,摸著,“我最近和左護法有事忙,不會經常過來。你要是有什麽困難跟劉川風說。記得,再忙都要去接孩子,不然出事了,有你哭的。”


    崔靜堂盯著珍珠的手目瞪口呆。


    魏子規麵無表情的把珍珠的手拿開。


    珍珠忽的記起她讓劉川風在幫裏散播的關於她的故事版本,她在鯨幫的人設是身懷絕世武功,練功走火入魔以至於性別是男外形體征像女的神秘江湖人士。


    崔靜堂渾身不自在,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他不該知道的。


    珍珠看著崔靜堂那一臉擔心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職場騷擾對象的恐懼表情,讓他放一百二十個心:“你慌什麽,我就算真好男色,也看不上你的。”


    崔靜堂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應不應該迴句謝謝。


    珍珠上了馬車立馬把麵具摘了,熱死了,她對魏子規道:“你還要去哪麽?不去的話就趕迴府了。迴去接了子意去秦府,看過秦姑娘後,下午我約了布莊的老板上門,他會拿幾匹最新花樣的布料來。”


    魏子規道:“你昨日不是才買了衣服首飾麽。”


    珍珠道:“昨日被小虎認出來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女人的衣服首飾真不能少,我要是三百六十五日日日穿戴都不重樣,就絕不會被認出來了。”


    魏子規揶揄:“你這感悟還真是深刻,隻是遲些你會不會又覺得三百六十五日穿得不重樣還是不夠,得做上十年的衣服。”


    珍珠道:“你能這麽想,說明開始能了解晉城女性的消費心理了,常言道人不如舊衣不如新嘛。”賺那麽多銀子也要適當的花,才能促進社會資源的二次分配。


    珍珠從包裏拿出從小虎那得來的帕子:“我昨日研究了一下,這帕子太普通了,你說若是名店出品那還有線索可查,這種,滿大街都是,十幾文一條。少爺,你聞一聞,看能不能聞出失主身上遺留的什麽氣味。”


    魏子規眯眼:“你把我當狗麽。”


    珍珠道:“我從未這麽想過,你何至於如此自貶,上天賦予你敏銳的嗅覺,不要浪費了嘛。”


    她說話之前過腦了麽,魏子規道:“晉京府失火到今日過了多久了,即便真有什麽氣味也早就散了。”


    珍珠道:“這不是沒辦法,什麽都得試試嘛。我又不能貼個失物招領,問是誰掉的。失主要真是做賊心虛,他是不會跑出來認的。”


    不就讓他聞一聞嘛,弄得像是她在侮辱他人格似的,她要是有他那樣的鼻子,何至於讓他試,她包準一馬當先。


    珍珠嘟囔道:“聞條手帕而已,你至於嘛。”珍珠用力的聞給他看,“還是有味道的。”


    魏子規問:“什麽味道?”


    珍珠晃了一下腦袋,有些暈眩,喉嚨裏翻起酸水,她形容道,“一種放了許久的酸臭味,我有點想吐。”小虎那孩子居然能一直把它塞書包裏,她也是服了,就不怕書本文具都是這味道麽。


    魏子規道:“自找的。”嘴上這麽說著,還是把簾子撩開,讓她吸了口新鮮空氣,珍珠挨著他肩,咽了幾下口水,沒那麽惡心了。


    魏子規嫌髒,伸出食指勾過她手裏的帕子:“這顏色應該是姑娘家會喜歡的。”


    珍珠盯著那鵝黃色手帕,確實是,晉京府陽剛之氣旺,清一色的大老爺們,一般會選藍色灰色那種,這種明亮的顏色,比較像是姑娘用的。


    珍珠道:“莫非是個情種,隨身帶著情人的手帕睹物思人?”


    魏子規道:“你不覺得這帕子的手感很像並蒂蓮麽。”


    並蒂蓮,他說的是楚天河那女同事送的手帕?“這種手帕的手感都差不多的,誒,其實也不一定要找那丟手帕的人,我可以把手帕給楚天河,讓他隨便編個說法,比如這手帕上留了什麽能證明失主身份的線索,指紋之類的,引那失主去偷,甕中捉鱉。”


    魏子規道:“你腦子倒是清楚了。”


    他腦子才不清楚呢,她向來就是足智多謀的,珍珠摸出一包蜜餞:“少爺,這陣子王錢蓀一直住你靜苔院,你有沒有旁敲側擊出什麽?你可不要藏著掖著,也與我分享一下。”


    魏子規見她要用右手拿杏脯,抓住她的手,她才剛摸過那條手帕,可真是不嫌髒:“你就不能換隻手麽。”


    珍珠道:“哦。”她改用左手撚了一顆吃,又撚了一顆喂他,她又問了一遍,“有查出什麽麽?”


    魏子規道:“沒有。”


    珍珠不信:“以你的性子,這種顯然揣著秘密的人住進了你的院子,你肯定動用關係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來曆都給捋清楚。尤其子意又是對他另眼相看,你更不可能不查的。”


    魏子規道:“人是你讓我救的,也是你讓他住進魏府的,有什麽問題你負全部責任。”


    珍珠撇嘴,得,她負責,出了事她切腹自盡得了吧:“我對他有堂主不做卻想給你當小弟的行為頗為好奇。要不你犧牲一下美色去套話,等解了我的惑。我們聯手把他弄死,肉割下做成叉燒包,一文錢一個,等那些人把他肉吃了,也就毀屍滅跡了。如何,我這提議高明不?”


    魏子規道:“一點都不好笑。”


    珍珠忽的閉上眼睛,魏子規想起她在嶽秀莊說過的話,盯著她不知抹了什麽嬌豔欲滴的唇,想低頭親她。


    珍珠睜開眼,看到他一張放大的像是磨過皮美過白,十級精修過的臉:“幹什麽?”


    他欲言又止:“你不是讓我……”


    珍珠知道他誤會什麽了:“不是啊,我隻是眼睛裏進東西了。”她隻好不停的眨眼,異物和眼淚一塊出來了,“好了,舒服多了。”


    “……”她有時真的很討打。


    ……


    馬車迴到魏府接了子意,魏子規下了車,子意道:“哥哥,你不和我們去麽?”


    珍珠道:“我們去聊姑娘家的話,他去幹什麽,總不能站著當筆花吧。”她使喚魏子規道,“你讓人把那帕子送去給楚天河吧。”


    魏子規叮囑道:“若是要晚歸,就讓人迴來通知一聲。”


    珍珠道:“行了行了。”羅裏吧嗦的,珍珠讓小廝出發。


    她們去到秦府報了身份,說明來意,秦府的仆人很快就將她們領了進去。


    服侍秦媛的丫鬟是個忠心的,見這幾日也唯有珍珠和子意上門來看秦媛,便大了膽子希望一會兒珍珠和子意能幫忙勸勸。


    丫鬟道:“自那夜在禦前出了事,小姐迴來就將自己關在屋裏,茶飯不進,人都瘦了許多。奴婢實在擔心,她身子向來不好,再這樣下去,如何撐得住。”


    珍珠問:“她這種情況,你們家秦大人和秦夫人沒來安慰幾句?”


    丫鬟壓低音量,就怕隔牆有耳被別院子的人聽了去,生什麽事來:“小姐隻是庶出,生母又過世得早。都是秦府的小姐,別的院裏的都是三四個丫鬟伺候,小姐院子就隻有我和一個老婆子。”


    珍珠懂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啊。世上有像子意這般生來就得父母哥哥捧在手心寵著的,也有像秦媛這樣缺乏家庭關愛,父親養而不教,由著自生自滅的孩子。


    丫鬟道:“奴婢本想請大夫來,可夫人不許。說是小姐丟了人,太後沒有怪罪已經是萬幸了。還連累秦府上下日後隻能低頭做人,日後更要收斂些做人。”


    珍珠道:“你家夫人說話還挺過分。”請大夫看病不算高調吧。


    丫鬟很是為秦媛的待遇抱不平,可人微言輕也是無奈:“秦府小姐多,大人向來對後院的事並不怎麽關心,一直都是由夫人做主。也就是之前楚大人和楚夫人來府中做客時,楚夫人看著頗喜歡小姐,大人這陣子才對小姐上心了些。”


    珍珠想著這是想把女兒當貨物待價而沽,以為能攀上楚府做親家呢。


    丫鬟懇請道:“所以奴婢鬥膽還請公主和魏姑娘看過小姐後,能不能和夫人說請位大夫上門來,若是二位開口,夫人定會允的。”


    珍珠道:“一句話罷了,我們進去看秦媛,你去把你們家夫人喊來。”


    丫鬟高興道:“奴婢代小姐謝過公主和魏姑娘的恩情。”


    丫鬟開了門,隻等珍珠和子意進了屋,便急急往前院去了。


    屋子裏暗沉沉的,窗戶也不開,子意撩起水晶簾子,“秦姐姐,我來看你了。”


    秦媛麵無血色,瘦得脫了相不說,整個人顯得病懨懨的。珍珠看她那狀態,秦媛的丫鬟真是沒有誇大,這一定要看大夫才行。


    秦媛沒縮在角落裏的美人塌上,撐著一個無力的笑:“多些公主和魏姑娘來看我,怕且也隻有二位還未將我忘了。”


    珍珠道:“你何必如此呢,一次失敗而已。洗個熱水澡,睡一覺醒來又是好漢,何苦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你知道今日的天氣多好麽。”


    珍珠要開窗。


    秦媛激動道:“不要,我隻想這樣待著。”她低泣,“是我不自量,當初我若是推辭了,也不會害得崔姑娘和魏姑娘被我連累出醜於人前。”


    子意坐到秦媛身邊:“秦姐姐,你別這麽說。你要不要吃些甜的東西,每次我心情不好,珍珠總會給我做好吃的,我吃了心情就好了。”


    秦媛搖頭道:“魏姑娘不怪我,是因為你善良。可我,當初我怎麽會就鬼迷心竅的覺得自己能有資格和你們站一塊呢。”


    珍珠發現秦媛話裏全是自卑自慚自我否定的負麵能量,她道:“是不是你府裏的那些人跟你說了難聽話?你不能這麽想,你這種想法很危險的,你知道麽。什麽資格不資格的,太後點了你的名,你能說不麽?”


    秦媛抱著自己,抽噎道:“是我辜負了太後的期許,我這樣的人原也隻該躲在角落裏發幹發臭,可我卻期望自己能得到鮮花和掌聲。那些不是我的,我卻奢望了。”


    珍珠心想這話不是那時她拿來忽悠賈春沁的麽,沒想到秦媛卻記下了她的金玉良言不是這麽用的呀。


    珍珠忘記哪本書上看的了,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會這麽抱著自己蜷縮在黑暗裏。秦媛這樣的生長環境,或許她自小就有自卑感。


    跟子意那種輕微的,覺得活在哥哥光環裏樣樣都比不上的自卑不同。


    子意那種很好調理,而秦媛這個是重症。


    缺失愛的環境本來就讓她敏感,活得又小心翼翼。經曆了這一連串的事,她連自我價值都完全否定了,珍珠輕聲道:“其實讓你最傷心的是楚天河,你最想見的也是楚天河,對麽?”


    秦媛把臉埋得更深了。


    珍珠道:“秦媛,感情是該勇敢的時候就要奮勇向前,該放棄的時候就要幹脆利落。你隻問問你自己,你現在是想要爭取還是要放棄?想爭取,他不來你可以去找他,想放棄,那就把他忘了,痛痛快快的。”


    秦媛道:“他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了,他對我沒有男女之意。我若是去找他,隻會讓他更厭惡我罷了。在這世上,我最不想被他厭惡。”


    珍珠道:“所以你就在這為難你自己?這是最笨的,一個人如果都不能對自己好,還怎麽指望別人對她好呢。”


    秦媛擦了淚,道:“我知道公主和魏姑娘真心想幫我,我很感激。我自小就沒有朋友,雖有兄弟姐妹,與我也不親近。也唯有你們不嫌我平庸。”秦媛走到梳妝台那拿出了自己的首飾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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